638.第638章 袁氏（十五）
涼州，姑臧，涼州刺史府。
經歷了半年長途遠征的涼州大軍，終於回到了涼州……而這個時候時局變幻，天下大勢已經與曾瑜等涼州眾遠征西域那時有了極大的變化。
端坐在首座上的曾瑜慢慢翻看着最近的情報，臉色時而喜，時而驚，時而悲……
只不過短短半年的時間，時局發生太多的變幻，又一個頂級名將隕落了……李通，可以算得上堪比關羽、趙雲這等忠義之將，能在曹操勢弱的時候強硬抗拒中原霸主袁紹的招攬，能在大飢荒的年月傾家蕩產賑災救民，與儒士平分糟糠。雖然名聲不是太顯，但是這種忠義，絕對稱得上良將中的良將！竟然折損在呂布手下，實在是可惜！
嗯，雖然說只是曹家將，憑藉李通的忠義也不太可能效力於涼州，但是這種人品，這種事迹，還是讓曾瑜感到惋惜……這呂大神，下手着實是狠厲，好歹念在此人忠義的面子上留個全屍也好，竟然還是掛在旗杆上示眾，着實沒有點慈悲之心么！
不過，呂布可是曾瑜的友盟，雖然對呂布的做法有所不敢苟同，但是曾瑜還是對盟友的旗開得勝感到慶幸，如果青州的戰局讓曹氏把握到了主動，那麼對於袁氏來說可是一個了不得的損失！
現在的袁氏三州，幽州大半還在公孫康的掌握之下，實質只剩下二州之地。而冀州與青州位處中原之中心，而且世家眾多，無論從地理位置，還是人文環境來說，都是兵家必爭之地，如果青州再有所閃失，那麼袁氏的基業恐怕真是有些危險了！就算沒有三兄弟內訌，恐怕也支撐不了許久。幸好，呂布就像救火隊長一樣，在二州發揮了巨大無比的作用，不但滅殺了曹將李通，更是重傷了曹將夏侯惇，讓曹軍的士氣一退再退，讓青州的局面還能勉強維持下去。不然的話，做為天下****根源的袁氏三州，早就被滅得一乾二淨。
當然以平常來說，如果只是曹氏一家勢力來分潤袁氏，以袁氏的底蘊，只要不發生袁氏三兄弟爭權之事，絕對不可能發生史書上那般凄慘的下場！但是，史書的歷史軌跡大都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從曹操被馬騰趕出京城那一刻開始，整個歷史軌跡已經截然不同，皇權在那一刻名義上已經重回天子手心，在皇權的名義之下，天下英雄皆低調，都是在等待新的爆發點。袁氏在袁紹的手中雖然還保持着中原霸主的地位，但是從官渡之戰之後，袁氏卻是因各種因素停止了外擴的步伐，讓天下人都覺得袁氏已經盛極而衰，只是畏懼袁紹曾經的威名，不敢亂動手，只是暗地裏給天下進獻着讒言，讓天子對袁氏這塊肥肉也有所窺視！直到袁紹病死，這些慾望就徹底爆發，由天子的一紙詔書掀開了序幕，每一個人都覺得袁氏是可以分上一杯羹的大蛋糕，每一個勢力都來袁氏踩上一腳！在這種情況下，任憑袁氏底蘊有多麼的深厚，面對天下群雄又能做出什麼有力的反擊呢？
而且，這僅僅只是天下大亂的前兆，天子的激進和衝動，不但得罪了袁氏，而且還同樣得罪了與曹氏為敵的呂布，更是下旨遷怒涼州，本來天下就如沸騰的熱油一般，現在更加暴烈開來！連呂布都直接加入到了袁氏大戰之中，讓本來承受不了的袁氏三州還能奮起力量反抗！
現在，做為旁觀者的涼州，是不是也應該加入這個戰團呢？要知道，袁氏被天下群雄給瓜分之後，那麼涼州或許也會走進曹氏為首的天下群雄視野當中，成為被瓜分的蛋糕之一！這個時代，天子不是某個人的傀儡，而是成為了天下各大野心家的傀儡，聖旨不經過大腦就頒發出來，讓得天下諸雄皆不服，對於勤王有功的涼州人來說更加不服！
大堂內的韓遂、馬騰、賈詡這涼州三公正在討論這個方面的事宜，涼州諸將神情不一，有激動者，有冷靜者，有熱血勃發者，曹氏屢次對涼州下手，已經讓涼州上下都極為憤怒，若不給予曹氏一個狠狠的教訓，怎麼能位列天下諸侯？瞧座位上的馬超、閻行已經拍着桌子叫囂要加入到青州戰團中去……脖子青筋暴露，臉色猙獰可怕，這兩位在西域戰事中得到盡情釋放的猛將，已經迫不及待了。
曾瑜把目光投射在守候在首座之下的宋未央身上，做為重大決策的參考，首先要通過具體情報的分析，才能夠加入到實際討論當中。
連續參加了涼州幾次大戰的宋未央，年紀忽然變得格外的顯老，滿頭的白髮，一臉的皺紋，乍看過去，也就是個普通的、整日勞作的老農，但是他身形沉穩，目光之中帶着令人琢磨不同的精光，讓人覺得非常可靠。
“未央，你覺得我們現在投入兵力放到青州或者冀州去合適嗎？你把最近的天下大勢整理一下，講解與堂內諸公聽一聽。”一個軍國大事問計於一個斥候頭子，似乎讓人覺得有些驚詫，但是宋未央做為一個密探，他已經摸到應當返璞歸真的真髓，從表面上看誰也不會認為他是一個密探，各行各業的行業真髓他已經琢磨的透徹如數家珍，涼州的親軍都尉府數萬個斥候都歸他統領，天下每一份情報都源源不斷通過各種渠道傳入他耳中，天下大小事務、每一處行軍路線他也了如指掌。他站在這裏，讓人感覺他就是涼州的活字典……這就是曾瑜採取的情報攻略，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就像現在想把兵力投入到袁氏地盤，也得通過宋未央結合各地的情報做出一個完美的總結。
宋未央對曾瑜雷厲風行的問話並不感到意外，雖然他也隨曾瑜剛回到涼州，對於各種情報也是剛剛匯總，但是做為一個情報部門的頭目，他已經將各種情況摸得滾瓜爛熟，而且作為合作許久的夥伴，他已經得到了韓遂、馬騰等老牌大將的認可，他一開口，不用另外吩咐，大堂內當即就安靜下來。
“……二月七日，凌晨，劉備大軍以關羽為統帥，進軍冀州，破顏良、文丑聯軍。同日，孫權大軍在周瑜帶領之下剛出江東，與劉表的荊州軍產生了矛盾，互相攻擊，劉表大將文聘大敗。”
“青州，曹操在濟南國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呂布在河北名將張郃等人的幫助下，勉強與曹操戰了個平手，但是隨着曹氏大將夏侯淵、曹洪、滿寵、于禁、曹休、夏侯尚等等的加入，呂布越來越吃力，他不得不從并州調張遼、高順前去，但是曹氏又聯絡了匈奴人，匈奴這一代可汗劉豹統匈奴狼騎百萬攻進并州，讓并州勢力進退兩難！”
“幽州公孫康臣服與曹氏，曹操勢力大增，奏請天子，冊封公孫康為幽州牧，襄平侯，拜左將軍。”
“益州劉璋與劉備結成合作夥伴同盟的關係，劉璋並以劉備為兄長，並廣告旗下文武明確確定劉備接班人的身份，而且加派蜀中大將張任、黃權統兵百萬加入關羽的陣營攻擊冀州。”
“許昌天子與許昌異人聯盟盟主神馬都是浮雲成立了二十萬禁衛軍，以神馬都是浮云為大將，加入攻略袁氏的勢力之一，令人最為擔憂的事情也出現了，神馬都是浮雲一來到冀州便打出江東軍、曹軍的旗號，用特殊的方式支持曹氏、孫權，而且對孫權大敗袁氏大軍加以表彰。”
“主公，綜上所述，袁氏三州已經岌岌可危，天下各大勢力都拿袁氏三州為分食的蛋糕，爭相競之，而且曹氏做為最大一股的軍閥，已經收服了袁氏三州之幽州，勢力在袁氏三州已經稱得上與冀州、青州平起平坐的勢力了！我們的大軍貿然加入其中，肯定會遭受公孫度和曹操的兩面夾擊，並且連天子都派出大軍公開支持曹氏在青州的攻略。屬下並不看好我們涼州加入這場渾水當中！”宋未央條理清晰，結合情報，將所有的事情分析完畢，並加以總結，這可比大家單獨看資料要來得清楚明了的多。
當宋未央話音一落，曾瑜眉頭一皺，剛才他翻看情報，只注意到名將的陣亡，對於一個心向三國的玩家來說，收攏名將才是最大的樂趣，卻沒有注意到其他方面，也萬萬沒想到這個時候袁氏已經陷入了如此困局！不光如此，曹操對呂布的釜底抽薪，甚至已經讓呂布陷入了極大的困境。
袁氏並不算曾瑜的盟友，但呂布卻是曾瑜實打實的盟友！看樣子，先不說袁氏三州怎麼插足，還得先幫呂布解決老巢的事情？
紛紛擾擾，曾瑜也頗為困惑，做為一個宅男，升到涼州之主如此高位，要決策天下大事，還是頗為困難的。他揉了揉腦袋，將目光放在賈詡身上，眼前恐怕也只有這位決勝於千里之外的謀主能解決吧？他問道：“文和公，現在的局勢惡化如此，不知您有何高見？”
此時的賈詡身子正靠在椅背上，微合雙眼，細細品味宋未央話中的信息，當曾瑜問話過來的時候，他單手捏着下巴，做了一個沉思的表情，片刻，他張了張嘴，大家以為他要開始發言了，他卻終究沒有了聲音。
過了好一會兒，賈詡才張嘴說道：“主公，局勢惡化嗎？某家怎麼不覺得呢？”他一副訝然的樣子站了起來，頗為迷惑地看着曾瑜說道。隨後，他又把他獨特的迷惑目光投入到其他人身上，喃喃自語道：“大家，你們覺得局勢惡化了沒有？絕對沒有！這是一個黃金時代的到來！”他慷慨激昂，言語激情澎湃，寬大的袖袍高高揚起：“劉備這個大耳毛賊終於展露他的野心！孫權和劉表的多年積怨終於爆發！曹操終於要藉助胡族的力量來辦事！天下因為許昌那個無能的天子，終於讓我們涼州諸公嘔心瀝血維持的場面給走向崩潰！許多年前，天下大亂，曹氏挾天子以令天下，讓天下群雄蠢蠢欲動，天下最大勢力袁氏和曹氏因此相爭，烽火燃九州，大漢帝國幾乎走向崩潰！是我們涼州的壽成公、文約公不畏懼曹氏的淫威，率兵勤王，將天子從水深火熱之中解救出來，遠離了曹操這個狼子野心的梟雄！重新制定了朝綱，讓天下各大勢力都要派出兵力在許昌勤王，讓天下慢慢恢復安寧！但，這個少年天子久在深宮，不知道天底下的人心變遷，不知道現在的人心已經不是靈帝年代嚮往大漢治下的人心，人人都想成為王中之王！改朝換代！革命新時代！他竟然敢妄開戰端，公然在許昌城中派兵圍剿袁氏兵馬，並且公然發聖旨宣告袁氏為逆賊！將戰亂再次降臨到人間！”言語有些過長，以賈詡年邁的身體雖然沉醉在激昂的精神當中，不過說了這麼久，也不得不喘口氣，歇了歇……在座的眾人若有所思，目光閃爍，每個人都從賈詡的話語中聽出自己想要聽到的東西。
曾瑜大概也聽明白了賈詡言論的意思，目光並不能光放在袁氏三州的身上，而是要放眼天下來判斷！而今天下大亂，神器無主，有能者居之，宋未央的情報很明顯透露了這一點，可以先從名傳天下的皇叔劉備談起。
過往的劉備，雖然兵強馬壯，但是沒有自己的地盤，自從這個時代開始流傳三國演義、三國志等等版本，荊州劉表可也是絕世梟雄一代君主將，他的基業勢必是要傳給公子劉琦，怎麼會讓劉備佔了便宜呢？所以劉備一直輾轉在各大勢力周圍，企圖獲得一個落腳的地點，但是除了一向沒有什麼主見，懦弱的劉璋之外決計是沒有人收留他的！有史書為鑒，劉備在蜀中也是頗受提防！但是，現在忽然傳出劉璋欲傳位給劉備的消息出來，很明顯，劉備又把他拿手的忽悠本事給使用出來，暗地裏已經將蜀中給并吞了，成為了新一代的蜀中王！誰也不相信劉璋有大位不傳兒子，反而傳劉備沒有什麼血脈關係的宗親身上？這種解釋是最為合理的解釋了。
沒有通過天子詔書，就敢公開立儲，這完全是對天子的蔑視，對皇權的無視！雖然劉備、劉璋都為宗親，而且傳位也頗為戲劇化，充滿了陰謀。但是沒有告知天子，就完全是私下的個人行為！皇權在這裏，顯得格外的渺小！
連劉氏宗親都如此，其他人又能按捺住野心嗎？孫權、劉表共佔一條長江發展，一個上游，一個下游，互相之間仇怨是少不了的，在過去的時候，那可都是打得不亦樂乎！而後皇權在馬騰、韓遂等人的努力之下將皇權再次豎立起來，兩者的恩怨也暫時放下來了！這一次，竟然又打了起來，可見朝廷對各大諸侯，已經沒有什麼約束力了。
最搞笑的事情，就是天子竟然任憑異人為統軍大將，進駐袁氏三州！要知道，原住民本來就對異人不喜，天子還敢將異人派到最前線。可想而知，最後的結果會讓天子嘗嘗苦果是怎麼鑄成的，糊塗到了極點！
天下大亂，英雄輩出！這是凡夫俗子只要把握住命運就可以飛黃騰達的歲月，徹底展現出來！皇權在這個年代只能淪為糞土！
這是一個絕對的黃金時代！與黃金時代的對比，袁氏三州那些事情不過只是毛毛細雨，不過只是這場大趨勢到來之前的一波插曲而已！
在座的諸人大都是歷經黃巾之亂，官渡之戰漢末亂世來的梟雄，尤其這種涼州百戰之地，常年都是戰亂，從靈帝年間就沒有安寧日子，他們嚮往的生活也就是刀鋒中取栗，天下越亂，對於他們來說更是一場激情澎湃的豪賭！賭贏了，他們涼州人又可以恢復董卓時代的榮光，涼州人又可以佔據朝堂上的高官名爵！
曾瑜觀眾人表情，亦都是眉飛色舞，血脈噴張，似乎亂世的到來，更令他們興奮！尤其一直想要出人頭地，名揚四海的閻行，幾欲站起來，臉上表情時而狠厲，時而慷慨，時而淡漠……
“這就是涼州人！這就是一個活脫脫的戰鬥民族！”曾瑜內心感概，靜靜觀看着場內的變化，這個時候沒有人接話，因為大家都受到了賈詡這番話的鼓舞，非常激昂，大多數人幾乎幾欲就要投入戰場一般的表情！誰都在等着賈詡把話說完來，這個時候就體現出來賈詡做為一個絕頂謀士的作用，可以從天下大勢來分析，將一個看起來非常不妙的局面，將人心鼓舞起來。
賈詡將場內的表情都收入眼中，咽了一口口水，笑了一笑，和煦地收尾說道：“主公大人，各位大人，你們還在等待什麼呢？這麼好的黃金時代，還不投入進去，更待何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