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常德會戰（三十三）
彈藥不足已經成為第57師最大的問題。雖然採取了仇戰的建議，讓他們能多堅持兩天，但被鬼子從四周合圍之後根本就無法從戰場上收集彈藥。
他們從警署撤退前埋藏於地下的物資中得到了一萬發子彈，這算是第57師最後的一批補給了。當這批子彈用完，他們只能與鬼子拼肉搏了。
平均下去每個人也不足十發子彈。固守待援就如同空中樓閣一般。此時余程萬已經做好了殞國的準備。只等鬼子攻下他57師師部時他發出最後一封絕命電報飲彈而亡。
晚上，劉會土走了過來說道：“仇戰，方先覺軍和接委員長口諭，已命令預10師和第3師務必於明天拿下德山增援常德。”
“今天的攻勢放緩，鬼子明顯不想滅了57師師部，以圖圍點打援。”仇戰閉上眼睛說道：“今天晚上日軍也必將向沅水南岸增兵。第3師團和第68師團主力必將全部渡江南下。
明天進攻？！不正中鬼子下懷？你想辦法去見一下余師長。我有三點建議：其一、做好必死準備，不必再向最高統帥部和戰區司令部請援，以防中了鬼子圍點打援之計。
其二、能不死就不死，留有用之身為國而戰，做好突圍準備，如需要我部配合我們必將支持，也可提前接受我們的保護。不畏人言，只為抗戰！活下來看到抗戰勝利。
其三、鬼子不會急於攻下師指，從容佈局堅持到最後。待各部進援，日軍着重於外圍防禦之時，圍點打援進行之時，才是我們突圍之最佳時機。
另轉告於他，冥王必留待我部反攻常德之時，有我部堅守常德眾人無悔，57師無悔。師部突圍則冥王更為安全。切不可胡思亂想！”
“是，我馬上去。”
“注意安全。”
仇戰看着劉會土鑽入地道后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他現在更不為自己的安全所擔心了，常德城已經無險可守，只是一座城池的象徵所在。任何一支部隊都可輕易穿過常德城。
不管後面的戰局如何，戰鬥將不會再在常德城內大規模地發生。57師師部也變成了一個象徵，他冥王也將變成象徵。象徵著常德失守，部隊仍然在抵抗，一直在抵抗。於57師聲譽無損，與余程萬聲譽無損。
11月29日，預10師全線從草坪地區向沅水方向突進。第3師經一夜急進，主力從桃江秘密進入朱家鋪地區。
以一個團與楚江王匯合於石門橋地區。以一個團配合暫5師對付謝家鋪地區之敵，一個團作為預備隊跟隨楚江王后翼，並向預10師方向機動。相對來說第3師的位置還是安全的，左翼有預10師，右翼有暫54師部隊。
特別是右翼，只要阻擊謝家鋪之敵，那麼他們就只需面對德山日軍陣地。左翼的預10師就有點麻煩了，一旦突進，那麼將面對鬼子第3師團的半包圍進攻。
楚江王率先對德山發起攻擊，但就在此時卻接到了仇戰的命令。命令他們不可進入常德，於德山一線阻敵便可，作戰重點放在消耗敵人。
袁百昌何嘗不知道仇戰的意思，他是怕楚江王和第3師陷入常德最終與第57師一樣的命運。常德已經無險可守，四周集結着鬼子重兵。國民軍陷入多少兵力，最終就會被全殲多少。於事無補！
在預10師發起強攻之時，卻再一次退了下來。楚江王也奉命停止對德山的進攻。改為原地防禦。
第74軍沅江南岸部隊進攻受阻，無法協同作戰。預10師孤軍深入將面臨第3師團全力反撲。薛岳冒着巨大的壓力向第10軍下達了緩戰令。
最高統帥部越過第九戰區司令部直接向方先覺下達進攻命令，薛岳在得到消息后馬上下達緩攻令。無異於再一次違抗最高統帥部的命令。
兩道矛盾的命令造成了一些混亂。特別是預10師剛突破兩道防線就被迫停止進攻。楚江王和第3師還好一點，並沒有把全部的兵力暴露出來。
戰場由常德沅水南岸轉移到了最高統帥部與薛岳之間。薛岳再次向最高統帥部陳情，直暴日軍圍點打援的陰謀！他的預10師和第3師有可能有去無回。
而最高統帥部堅持守住常德的意義。一方面是軍事上的考量，一方面是政治上的考慮。幾個小時的爭議，最終還是軍事服從政治，薛岳不得不做出退步。
按最高統帥部的意思是不計傷亡地守住常德，為委員長在國際上爭得面子。這不僅關係到中國1軍人在國際上的榮耀，也關係到國家的實際利益！薛岳不是不明事非的人。
他們的表現將為國家在開羅會議上爭得更多的話語權，也可在國際上造成影響從而爭取更多的援助。而薛岳不可能因為第10軍和冥王阻止這一場只有犧牲的戰鬥！
進攻命令再一次下達，預10師和第3師繼續進攻，第190師也趕上來作為總預備隊進至預10師后翼。
可惜一鼓作氣、再而衰的現象出現在了第10軍的身上，預10師和第3師的攻勢緩了下來，推進的速度只能說是強差人意。
常德城內的戰鬥仍然地繼續着，激烈的戰鬥從中央銀行方向轉到了整個常德城。大量較為激烈的戰鬥在全城爆發。
每一次戰鬥回來的弟兄人數不僅沒有減少反而增加，只是面孔在由熟悉變為生疏。突擊營的弟兄傷亡不少，但他們聚攏過來的剩存常德部隊弟兄卻越來越多。重新整編之後又繼續投入到戰場上。
粟原坂五郎醒過來時已經到了潛江，橫山勇正坐在他的面前關切地看着他。粟原坂五郎想掙扎着坐起來，但橫山勇上前按住了他。
“司令官閣下……”橫山勇制止了他。
“我們發現常德城內出現了大量的狙擊手。應該有一支數量不少的狙擊部隊潛進常德城。”橫山勇看着粟原坂五郎說道：“這次正是我們殲滅支那狙擊部隊冥王的最好機會。”
“要殲滅這支狙擊部隊，我們至少要進行全城搜索。投入的兵力應該不少於兩萬。”粟原坂五郎想了想看着橫山勇說道：“以他們的狡猾，還不見得能達到目的。我們現在還能抽調出這麼多的兵力嗎？”
“有困難，但還是可以做到。”橫山勇想了想說道。從他的面部表情來看應該很麻煩，肯定會影響整個作戰計劃。
“摸清楚他們的進攻方法和活動地點沒有？”粟原坂五郎問道。
“沒有。”橫山勇搖了搖頭說道：“他們活動的地區沒有規律，進攻時很突然，待我們集結部隊去圍捕時卻又神奇地消失了。”
“他們在地下。”粟原坂五郎嘆了一口氣說道：“應該有大量的地下工事，而且還利用了常德城的下水道系統。我就知道他們不簡單，就算投入兩萬人也難以捕捉到他們全部。”
“我們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
“閣下，這沒有意義。”粟原坂五郎搖了搖頭說道：“地道作戰這不是冥王首創，最早運用於八路軍中，我們還沒有切實可行的對付手段。更何況是冥王，他們做得肯定比八路要好。我們還不如集中兵力對付他們的常規部隊。”
“放棄常德？”橫山勇不甘地說道：“大本營計劃要守住常德……”一提到八路軍的地道戰橫山勇就不甘地啞然了，他們的確沒有對付地道戰的手段。常德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再加上他們並不知道的地下水系統為冥王所利用。
另一方面他聽出粟原坂五郎的意思了，不圍剿冥王也就是要放棄常德。要守住常德就不能允許冥王存在於常德，在戰略上考慮，那危害並不比一個師一個軍小。
“前期看似我們取得了很大的優勢，但在中後期我們越來越被動。冥王分散於各戰鬥區域，我想我們的部隊傷亡一定不少。特別是常德之戰。”粟原坂五郎閉了一下眼睛說道：“就算再增兩個師團給我們，也難以守住常德。將軍不要忘記薛老虎出手了！
還不如現在放手，將來再想辦法拿回來。據我所知，塵封了兩年的一號作戰計劃將準備啟用。那才是輝煌一戰！擊潰第九戰區，我們想拿下那個地方都安全方便得多。”
“只能這樣了……”良久橫山勇點了點頭說道。第九戰區就如同橫在他咽喉中的魚刺，早就想毀滅他們了，只是苦於手頭兵力不足。
“將軍閣下，冥王進入常德應該是受到了我的刺激。他們是以死而戰，我們不必強逼，因為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了，可以大到我們承受不起。”粟原坂五郎突然說道。
“哦？！”橫山勇不解地看着他。
“他們進入常德根本就不合常理。”粟原坂五郎嘆了一口氣說道：“在我受傷之前我感覺到我擊斃了冥王指揮官身邊的一個重要人物。對他很重要的那一種……”
“他的女人？”橫山勇問道。粟原坂五郎點了點頭。橫山勇想了想說道：“我明白了，暫時就放過他一次。”
聽到這話粟原坂五郎心中苦笑了一下，放過他？只要他不想死，大日本帝國還真拿這個人沒有辦法。屢戰屢敗已經讓粟原坂五郎失去了信心，特別是仇戰擊傷他的那一槍，死就離他那麼近。用盡了所有的努力，只是把鎖定在眉心的子彈移到了脖子。
“粟原君，好好休養……”橫山勇起身告辭。
晚上，方先覺再一次接到最高統帥部的電令。嚴令他於明天中午攻入常德城。接到這個命令後方先覺不知所措地在指揮部來回走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