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34章 一枝紅杏兩面牆4
“衙門口朝南開,有理沒錢莫進來。”這句話耳熟能詳。
這可不是簡單的民間順口溜,而是當下社會無數事實的真實寫照。李鴻基多少也算是“體制中人”,雖然他並不知道更多更黑暗的背後交易,可如此“淺顯”的道理他還是非常明白的。因此,從剛剛知道奶奶是被害致死的那一刻起,他就沒打算申訴公門,而是要憑一己之力自己解決。哪怕要因此亡命天涯也毫無悔意。
李鴻基相信劉宗敏了解來的情況都是屬實的,可畢竟沒有確鑿的證據。奶奶頭部的傷痕是確實存在的,可他不想老人家剛剛入土為安,卻又被攪動的不得安寧。況且即便驗證了奶奶頭部的傷痕,可誰又能證明這就是致死原因?誰又能證明這一切都是蓋虎所為?
雖然大明律有明文規定,凡妻妾與人奸通、而於奸所親獲姦夫姦婦,登時(當場)殺死者,勿論(無罪)。若止殺死姦夫者、姦婦依律斷罪、從夫嫁賣。其妻妾因奸、同謀殺死親夫者,凌遲處死,姦夫處斬。若姦夫自殺其夫者,姦婦雖不知情,絞。
可大明律的這些規定,都是基於發生姦情的現場。現在已經時過境遷,想要適用大明律卻是不能了。
唯一可以指認蓋虎的,就是自己的婆姨韓金兒。可且不說那賊婆姨能否站出來指認蓋虎大成疑問,即便她願意站出來,而李鴻基卻真的不願意再把這件醜事拿出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做為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家門不靖已是最大恥辱,如何還能再三擺出來受人評說。
所以,這種念頭甫一出現,李鴻基就徹底予以否定。剩下的就是盤算着如何能夠手刃親仇了。
李鴻基感到自己所做的唯一正確的事,就是尚未將奶奶是因為“意外”而去世的事情聲張出去。此前是自己不知,現在知道了真相,反而更不能大張旗鼓地向蓋虎討回公道。
但是,自己不聲張,卻不能指望蓋虎就完全放鬆警惕。
所謂做賊心虛,相信蓋虎此刻也正如熱鍋上的螞蟻,不得安生是肯定的了。他是不會甘心束手就擒的,肯定要準備反抗。
在自家嚴加戒備的情況下,蓋虎肯定多半還要預先知會鄉里甚至縣衙。以蓋虎買通仵作的事情來看,蓋家與官府也恐怕早有勾結。在這種危機時刻,蓋虎肯定還要扯上官府這面虎皮的。
自己若是萬一在與蓋家子弟的纏鬥中被官府派來的差役和青壯鎖拿,持械尋斗的罪名那可是板上釘釘的。發生在眾目睽睽之下的事情,自己百口莫辯。大仇未報,自己卻身陷囹圄,想想都要憋屈死。即便自己能夠脫身,可那大仇未能得報的遺憾一定令自己抱憾終身。
“兄弟,別和我爭了,”李鴻基覺得必須堅定地表明自己的態度了,否則劉宗敏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你聽我說,”他伸手按住了劉宗敏的手臂,阻止了他要出口反駁之語,然後接著說道:“第一,最近他肯定有所防備,而你又不能一直與我在一處,這樣更會令他加緊防備,我要根據情況,找機會動手……放心,沒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不會冒險的。我會忍的,也能忍住。第二,事後,總要有人在外面奔走,這件事情……只有偏勞兄弟你了,”說完,李鴻基雙手一抱,衝著劉宗敏拱手示意。“因此,說什麼你也不能和我一起陷進去,”
大明律規定,本夫拘執姦夫姦婦而毆殺者,比照夜無故入人家,已就拘執,而擅殺至死律條科斷。
而對夜無故入人家又是這樣規定的,凡夜無故入人家內者,杖八十。主家登時殺死者,勿論。其已就拘執,而擅殺傷者,減殺傷罪二等。至死者,杖一百,徒三年。
也就是說,如果李鴻基手刃親仇之後而又被官府緝拿,最多是杖一百徒三年的罪過,再加上有人在外面多方奔走,或許也還能獲得更輕的處罰。
不是李鴻基矯情,此前對大明律不屑一顧,現在卻又指望大明律來主持公道。
因為屆時蓋虎已經死於非命,而其家人是否還捨得拿出大筆的銀錢打點官府,肯定大成疑問。而官府中的吏胥可不是善男信女,沒有銀錢供應,他們馬上就能鼻孔朝天,就算是親娘老子也不一定管用。
因此,李鴻基的打算不能說全是妄想。劉宗敏倒是對此心中有數。看好友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顯是考慮良久才做出的決定,因此他也就不再饒舌。
“你……好自為之吧,可記住,如果有什麼變化,可千萬要讓我知道,”他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後又接著說道:“小過不錯,很機靈,應該可以辦的了一些事情,”
“我知道,正要他幫我在村裡盯一段時間,”
不用提及具體的名字,兩人都明白所指的是誰。
為了讓蓋虎儘可能的放鬆警惕,忙完老人家的喪事之後,李鴻基是要回驛站呆上一段時間。而這段時間內,蓋虎的情況卻又要隨時掌握,以便覷準時機將其一舉斬殺。
李鴻基自己肯定不行,劉宗敏這個外人在村裡出入也太過扎眼,肯定也不行。最合適的還就是非李過莫屬。
李過雖然年齡要小一些,可這也正是不太為人注意的地方。而且他人很機靈,在村裡竄來竄去的也不會引起注意。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與李鴻基算是最近的血緣,忠誠度沒得說。因此,從各方面來說,他都是承擔此項重任的不二人選。
因此,送走劉宗敏之後,李鴻基就把李過叫到一處,將自己的打算慢慢對其言明。其實,這件事情還是很有危險的,蓋虎那可不是善茬,如果讓他發現有人盯他的梢,很有可能他就會下了毒手。
沒想到李過不僅欣然接受,而且還衝口說出了一句:“叔啊,我就知道你不會放過那個蓋虎的!”
原來看到李鴻基毫不分心專註於奶奶的喪事,李過還以為叔叔變成了一個可以任人欺凌的人了呢,“這還是那個叔嗎?”李過曾經有過懷疑,但現在是真正放了心,“嗯,這還是以前那個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