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又是噩夢!
這裏是又哪裏?我不應該在東面的院子裏么?
清平努力地開眼睛,卻只能夠看見一片虛無。
他只是記得自己在模模糊糊中似乎是喝下了那位老者給自己的一勺極濃極烈的酒,然後就覺得好像開始天旋地轉起來,儘管那時自已躺在了地上,可是清平仍舊感覺自己的腳是踩在了棉花上面似的,輕飄飄樣子的好像要飛起來了。
可是現在,我又在哪裏?
清平用力的睜開眼睛,透過虛無,看見的是竟是一條斑駁的石子路,面對着這一條熟悉卻又陌生的石子路。清平感覺像是自己從那裏見過,但卻腦海中又無從回憶起。寬闊的石子路一直向前延伸開去,遠遠的竟像是直接通道了天上。
這是哪裏,這到底是哪裏!
清平努力的開始回憶,但突然間感覺到自己的頭像是要炸開來了一樣,不過還好,胸口已經沒有那麼痛了。
清平頭痛欲裂,蹲下去用雙手抱住了頭,看着這陌生又是無比熟悉的石子路,拚命地回憶着。
前方,漸漸的發出了一點光亮,像是黑夜裏的螢火蟲,微渺但卻給人以希望。
遠遠的,光亮開始漸漸放大,從中間走出了一個小人來。
“清平哥哥。”
走出來的一個小女孩對着清平歡快的喊道。
“你是……”
清平看着從光影中走出來的小女孩,不禁出聲問道。
“清平哥哥,我是小愛啊,就是那個在院子裏你特意給了三個饅頭的方小愛啊。”
小女孩看見清平開口,害羞的笑了笑,看着清平的眼睛也愈發的明亮,竟然發出了蒙蒙的光亮來。
“清平哥哥,你不記得我了么?”
小女孩又是笑嘻嘻地問道,她的臉色有點慘白,面容似乎也與之前清平發饅頭的那個小女孩略有差異,但是清平就覺得自己認識她,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了。
很久很久,大概都能久到上輩子了吧。
“嘻嘻……”小女孩看着獃獃發愣的清平就笑得愈發的開心了,她又對着清平招了招手,捂着嘴轉身跑開去了。
“喂!等等!”
清平出聲叫道,自己也同時跟了上去。
前方,場景又開始不斷的在變幻,一如幻燈片一般卡擦卡擦的切換個不停。
然後,一片火紅便映在了清平的面前。
那團光芒以及裏面的人兒都不知何時已經被前方的火海所吞噬,火光衝天,將整條整條的石子路都映染,岩漿從石縫間撲哧撲哧地冒了出來,很快就蔓延到清平的腳下。
難道這裏是地獄么?我已經死了么?
清平的腦海里冒出一個滑稽而又絕望的念頭。
然後清平看着這火海,看着這熟悉但又叫不出名字的石子路,胸口又開始猛地一緊,清平悶哼了一聲便撲倒在了火海里,瞬間就被湧上的岩漿所吞噬,屍骨無存。
是心絞痛,要命的心絞痛!
救命!
清平看着自己被岩漿所吞噬,發出了一聲絕望地沒有聲音地呼叫。
腦子裏,好像是突然間想起了什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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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沒有絲毫的雜質的白,給人以粘稠和壓抑感的白,忽地一下便瘋狂的湧現在了眼前,瞬間就代替了鮮血般的殷紅而浮現在了清平的面前。
噩夢,又是噩夢。
清平用力撐起了身子,發現自己的人就是躺在了雪地里。
那條石子路,到底是什麼?還有那小女孩,我為什麼都覺得那麼的熟悉,像是烙印在胸口的硃砂一般,難道我真的都認識?!
清平一邊思量着一邊要從地面上爬起,卻突然聽見了“咔咔咔”的幾聲清脆的破冰聲。
聽到幾聲脆響聲后,清平這才從思考中回過神來,轉動起因躺了太久而僵硬的脖子看向四周。
他這才發現自己的周圍竟然也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霜,厚厚的都因他身體的動作而破碎成塊,啪啪啪地紛紛掉落在地上,有些甚至還掛在他的衣服上,清平站了起來,活脫脫的像是一棵傲然於冰雪中的松柏。
我到底是躺了多久了,竟然還沒有被凍死!?
清平已經站起身來,一邊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冰霜,一邊唏噓道,這天可真冷。
不過還好,自己的胸口已經沒有那麼疼了。
但誰又是知道,這次不是夢呢?
清平慢吞吞地將全身上下都拍了一遍后,這才打量起院子中的事物來,院子還是那個院子,只不過積雪已經厚厚的堆積得更高了,四大缸酒水上面的冰也積得愈發的厚實了,整個院子裏,也只有那老者還是悠然自得的躺在他的搖搖椅上,彷彿即便是經歷了千百年的歲月,老者的的身姿依舊不會改變。
清平看了看那正在閉目養神的老者,眼裏閃現出一抹奇異的眼神,抬腳走到了他的跟前。
清平他應該是睡了好久好久了,就連骨頭似乎都已經被冰雪凍住,只要他每走一步,身體上的骨頭便會發出清脆的聲響。
“謝謝,”
清平對着老者彎腰道。
但老者依舊是在閉目養神,就連表情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就彷彿站在一邊的清平根本就不曾存在一般。
清平見老者不回答,也是依舊彎腰作揖,把腰彎成了一個標準的九十度。
清平已經下定決心,若是老者不回答他的話,他就一直不會離去!
這個老者,雖然脾氣暴躁,喜怒無常,而且還特喜歡動手,就像清平之前和他一言不和他就大打出手一樣。但是,無論怎麼說,那老者都是在清平最痛苦的時候救了他,以清平的性格,自然也是打算向他道聲謝謝。
但是,最重要的一點是清平想明白了,他終於是想明白了慧空大師之所以把自己送到這裏來的緣由了,也許掃地只是懲罰之一,但更重要的原因卻一定是這位老者。而且他也從其他的師兄那裏打聽到,在之前的時間裏,慧空大師及諸位方丈從來都沒有讓弟子進去東面的院子裏掃地過,甚至連門都不讓他們碰,一旦違規進入院子內,就會遭到極嚴厲的懲罰,以示警戒。
所以,這東面的院子才會這麼的冷清,地面上都是厚厚的落葉與積雪,因為這裏確實很久沒有人來打掃過了。
但是,慧空大師卻將進入這東面的院子打掃作為對清平的處罰,而且還特意告誡過他不掃乾淨就不準出來,這擺明了不就是對清平的暗示么?
儘管一開始清平也不太明白慧空大師的用意,他推開這扇破木門后也只顧着一心一意地掃雪,他在那個時候也很奇怪為什麼慧空大師會讓自己來這裏掃雪,而且還說不掃乾淨不準出來,那時清平甚至單純的以為慧空大師是在消遣自己的,好讓自己快點度過剩下的一個月,然後快點收拾收拾東西滾蛋,但是現在,清平改變了這種想法。
他是讓我來拜師的!
清平自己暗自思量道,他依舊對着搖搖椅上的老者彎腰成九十度角。
如果真的按照這樣來說的話,那麼清平眼前的這位老者很可能不是超脫於世俗的鴻蒙,而是金身!死後依舊不破不滅的金身!
想到這,清平的站姿也就愈發的恭敬起來了。
大雪依舊紛飛,直落下來,緩緩的落在清平的脊背上,落在了他微微翹起的頭髮上,一片又一片隨着時間緩緩地落下,緩緩的,將時間都冰凍,冰凍到了極點,又將時間寸寸地給崩碎開來,一起落進塵埃里,化成了虛無。
清平就這樣一直地成九十度鞠躬,恭恭敬敬地,在態度上沒有絲毫的懈怠。
他這一站,就是整整一天,就連阿成給他送來的飯菜他也沒有動過,飯菜在這寒冷的空氣里被凍成了冰坨,但清平依舊是一直保持着這麼一個標準的姿勢。時間之久,讓清平的腰都先由酸脹變成了麻木,有最後地從麻木變成了毫無知覺。
怎麼這麼久?
清平瞥了一眼依舊在閉目養神的老者,心中暗暗的抱怨道,這老頭子的架子也太大了吧,自己都已經在這像柱子一樣杵了一晚上了,你竟然還心安理得的躺在那兒,也不開開口讓我休息一下。
不過清平這麼想着,他自己仍舊以恭恭敬敬的站在,倒是真的像一根柱子一樣直愣愣地杵在那。
“好了,別這麼站着了,”
突然間,老者的發出了一聲嘶啞的低沉聲。
“是!”
老者的聲音嘶啞,可是對現在的清平來說卻美同天籟啊,清平急急地應了一句,便趕忙將身板停止,在他的腰由九十度變為豎直的時候,骨頭擠壓所發出咔吧咔吧的聲音便是一直的響個不停,讓清平真的懷疑他的是否腰會真的斷了。
這次,真的是凍僵了。
“呼。”
做完了舒展,清平終於鬆了一口氣,猛地抬頭向上看去,卻感覺眼前一黑,雙腿一軟險些要跪下。
清平他餓昏了!
清平搖搖晃晃地向後退了幾步,終於站住腳,但眼睛卻暈乎乎的看不清任何東西。
“先吃點飯。”
老者又開口,同時便用氣托住了盤子,然後那一盤冰雕樣的飯菜便瞬間就變成了熱乎乎的了,好像是阿成剛剛從廚房裏拿出來。
清平捧着菜盤子,幾乎要感動的哭了出來,還是這老頭子好啊,用氣給我的飯菜加熱,不然我也只能在這大雪紛飛的天氣里吃冰棍了。
很快的,清平就將一盤飯菜解決完畢,他把盤子放回到雪地里,然後再度對着老者抱拳作揖道。
“謝謝。”
“吃飽了?”
“嗯。”清平抹了一下嘴巴,滿足地回答道。
“那你可以滾了。”
老者開口,一雙枯黃的眼睛便是猛地盯住清平,像是兩把利劍狠狠地戳向敵人的心臟。
氣氛,又再度僵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