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怒火
季連別諾揣開房門,看見地上一團黑影,正顫抖向後蠕動。此時,他的小微雨在哪裏?是否也像這個女孩一樣恐懼?
該死的,燕家!季連別諾感覺心痛得快要崩裂。
他一手拎起地上那團黑影朝門外走去,那黑影猛烈撞在門框上,發出一聲清脆的呻吟。這聲音更刺激了他的想像,也許他的小微雨也正經受這樣的疼痛。
怒火!怒火!他胸腔里燃燒着熊熊怒火。他手上是骨頭都快要斷了的燕唯兒,如提一死物,向自己房中走去。
燕唯兒頭暈目炫,來人的手勁快要把她的骨頭捏碎,她像一件沒有生命的物體在他手裏,動彈不得。她咬着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規規矩矩扮着物體,恐懼得快要死去。
季連別諾推開門,將燕唯兒扔在地上,一臉嫌惡。
屋內,點了燭火,火焰的陰影在燕唯兒臉上跳動。她頭髮散亂,灰塵撲面,鼻內滲出鮮血,在燭光下,如女鬼般凄厲。
季連別諾見此情景,心如刀絞。彷彿看見了他的小微雨,也是如此模樣。
燕家!燕家!他咆哮着,抓住燕唯兒領口,後者無力向後倒去,哼也不哼一聲。
燕唯兒本想問問到底是什麼原因要如此對她,卻一直沒來得及問出口便遭遇殘忍對待。強大的逆反心使她連問的想法也斷了,只想一死了之,反正上哪兒都是死。
季連別諾雖然被冠以“冷情少主”,其實內心本來並不惡毒狠辣。他只是從小身居高位,面冷不易接近。此刻如此對待一個小女孩,實在不是他的風格。
他的身體裏彷彿住了兩個惡魔,一個狠狠折磨,一個狠狠心痛。越是看見燕唯兒凄慘,他越是如看見微雨一樣心痛。他越是心痛,就越想起燕家害得微雨悲苦,更抑制不住要去折磨燕唯兒。
那是近乎人瀕臨崩潰的憤怒。
他的小微雨,究竟在哪裏?遭遇了什麼?會不會早早就送去了青樓?
青樓?青樓!那是煙花女子出沒的地方。他的小微雨怎麼可以在那裏?
那些媚骨,那些柔眸,那些嗲聲,那些穢氣,那些肥膩的男人,那些骯髒的老頭……季連別諾眼睛驟然發紅,眼光露出痛恨,那種恨,滲入骨髓。
是絕望,無能為力的絕望。
一口腥甜湧上,季連別諾捂住胸口。他想到那些種種不堪入目的畫面,血從嘴角滲出,在燭光下,一樣的詭異凄惶。他踉蹌着走近燕唯兒,啞聲低吼:“還我微雨!”
那聲音似從野獸喉間發出,嚇得燕唯兒屏住呼吸,生怕吸氣凝重都會慘遭毒手。還我微雨,是什麼意思?微雨是誰?是燕無晨曾經抓過的女孩嗎?怪不得他恨燕家。
早就說過燕家要遭報應的,只是她從未參與過這種喪盡天良的惡事,為什麼仇恨找上她?
天知道,她也恨透了燕家,恨不得將燕無晨殺掉,然後救出娘親。
季連別諾見那團死物,一動不動,伸出手去觸碰,卻不料那腦袋猝然抬起,嚇了他一跳。
他雙目血紅,恨透了這團死物,恨透了這個腦袋。青樓的種種不堪已經佈滿了他思維的每個角落,他捧在掌心的小人兒,他季連世家尊貴無匹的大小姐,有可能正被男人欺凌到一心尋死。
他瘋狂得快要窒息,只輕輕一揮手,那團物體便被拋在床上。
燕唯兒驟然坐起身,驚恐地縮進床的一角。她被拎來拋去,已經非常習慣,就算撞擊得生疼,也可以忍耐。一心等死,一心求死的心態,讓她不發出丁點聲音,求饒更是不必。
但此刻,縱然她未經世事,卻也驚恐地知道接下來會發生塌天的慘事。她忽然明白青樓是什麼意思,緣何是女人最悲慘的命運。
“你殺了我!”這是燕唯兒面對冷血男子說的第一句話。死對她來說,不算什麼,只求痛快,只求乾淨。
“哈哈哈哈哈……想死!死已經是你最好的歸宿,但我不會讓你死,我會讓你活着,天天這麼活着……”季連別諾狂笑中帶着無盡絕望,欺近身來,俯視着驚恐萬狀的燕唯兒。
他說這番話,竟撕裂般的疼痛,彷彿這是另一個男人對微雨所說。面前這恐懼的眼神便是微雨的眼神。
他血紅的眼睛裏,忽然流出淚來,在跳動的火焰中,彷彿那淚水全變成了鮮紅的血液。
燕唯兒有那麼一瞬,被冷血男子的眼淚感染,很想問他,他的那個什麼微雨是何時被燕家抓住的?如果是前幾天,可能已經跑了,就算被抓了回來,也正關在船艙里,得趕緊去救。
還沒來得及開口,冷血男子狂喝一聲,大手襲來,將她衣衫撕去,露出雪白鎖骨,少女晶瑩的皮膚裸露出來。
“不!”燕唯兒驚慌失措,雙手護住身體,努力把衣衫扯得遮住肌膚:“求求你,求求你……”淚流滿面,從未有過的害怕,什麼毒打都沒讓她求過饒,但卻害怕陌生男子毀她清白。
她忽然好想念娘親,只想偎進娘親的懷裏,然後靜靜死去,不再受這冷血男子的折磨。但她這微末要求都辦不到了。
冷血男子狂怒不止,將她狠力拉近,聽她像死了一般哭泣,那是種詭異莫名的聲音,如從十八層地獄底下傳出,嗚咽得令人心煩意亂。
自燕無晨掌事以來,燕唯兒被毒打已是家常便飯,心情不好,伸手就是一耳光,常常連原因都沒有。燕無晨打丫環,也不如打妹妹的時候多。
但燕唯兒再怎麼想也想不到,現在竟被一個陌生男子折磨得幾欲死去。驚恐中,一口怒氣湧上,帶着玉石俱焚的決絕,驟然向冷血男子肩上咬去。激怒他,只盼他揮手一掌打死自己,一了百了。
狠狠狠狠,拼盡全力,咬在他的肩膀,卻如咬在一塊堅硬的岩石之上。
那人不動,讓她咬,眉頭都沒皺一下,也不打她,不推她,只是讓她咬。
季連別諾居然對燕唯兒的反抗,升起一絲希望。隨之而來的,是無邊悔恨,恨當初沒教微雨武功,哪怕防身技巧也好。
微雨只對那些詩詞歌賦感興趣,他便依了她,不作強求。他太自大,以為季連世家的人,沒人敢動。以為只要有他這大哥在,無人敢打微雨的主意。
他錯了!他錯得一塌糊塗!
思慮中,那燕家的小姐已縮進帳內一角,驚恐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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