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空房?纏綿
夜色深濃,謙王府後院凝霜殿。
紅綢綿延,大紅色的喜燭靜靜燃燒着,驅得走一室黑暗,驅不走一室冷清。今日本是謙王與沈家二小姐成親之日,但這房中除了一個一身紅袍孤單坐在桌邊的身影之外,再無旁人,也不見絲毫喜氣。
燭火搖曳處,一張小臉明明滅滅,半邊臉都被陰影覆蓋,卻也遮不住滿臉的蒼白和臉頰斑駁的淚水。她眼瞼微垂,遮住了眸中神色,卻也可覺她神情獃滯地望着桌面。
那裏,她揮落了滿桌子的果盤杯碟,騰出了足夠的空間,只餘一張鋪着紅綢子的乾淨桌面。
良久,她動了,緩緩地抬起手,只見寬大的袖袍遮住了她的手,她漠然地撩開左手的袖子,露出的是一隻戴着棉布手套的左手,隨後,她抬起右手,顫抖着慢慢靠近她左手的手套,手指捲曲、捏緊、再伸展開來,反覆了幾次,她終於閉上眼,一把扯掉了她左手的棉布手套,一行清淚同時在她蒼白的臉頰上蜿蜒而下,落在她唇角,她償了滿嘴咸澀,正如她這十六年來的人生。
只見橘紅的燭光下,那紅綢上的手因為常年不見天日,白皙而纖長,那如玉的肌膚可媲美她臉頰的白皙柔嫩,她指節較長,指骨均勻,指甲圓潤且微微泛着粉紅的自然光彩,搭配在一切,整隻手可謂皓白美麗。
但唯一美中不足且讓人懼怕的便是那本該是柔滑線條的拇指處,卻多出了一隻手指。
女子微微眨了眨眼,眨掉了眼中積蓄的淚水,水洗的眸子泛出粼粼的波光,瀲灧多情,再加上女子精緻的五官和白皙無暇的肌膚,竟是艷色天成,美麗不可方物,但此時,在柔和的燭光下,才看清她那雙泛着些許淺藍色的眸子,很美,但卻是她身上的第二個錯誤。
她便是今夜的主角,謙王宇文驁新納的妾,沈家二小姐沈元熙。
十六年來,她深居閨閣,只因為她的天生與眾不同。本來人生六指雖然難得見到,卻也不是沒有,但就在她一歲之時,曾有一位雲遊的道士一見到她,便指着她驚恐地說“妖孽轉世,此乃禍患”,從此,她便被人稱為“怪物”,“妖孽”,而她的名字也與“不幸”、“災難”聯繫在一起。
她沒有娘親,爹曾告訴她母親是外族胡女,生下她便過世了,她想,這果然印證了“禍患”一說,她一出生,就禍害了自己的母親。
沈元熙眸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憂傷,這是她十多年來很少露出的表情,因為即使是禍害,她爹也很寵她,將她保護得很好,讓她過得很快樂,可是此時,她開心不起來,即使今日是她的大喜之日,嫁的人也是她戀慕已久的謙王宇文驁……
她抬起右手,握緊了那把匕首,泛着冷光的刀刃緩緩落下,停留在她左手的“第六指”上方,貝齒死死咬着殷紅的唇,手劇烈地顫抖着,她一狠心,將匕首的刀刃猛地向手指壓去……
……
一個時辰前,天色尚早,兩個伺候她的丫鬟還在,她靜靜地坐在床榻邊緣,抿唇無聲地笑着。
她在等待着那個她愛慕已久的人來揭蓋頭。謙王宇文驁,雖然他被囚禁在這雲晉國的盛京之中,雖然他是個空有虛名的落魄王爺,但她並不戀慕那些虛名,她愛的便是他這個人,那個如霜似雪般清冷且又孤獨的人。
他孤獨,她也孤獨,她以為她能溫暖他,至少在現在她還這樣認為。
謙王落魄,又是納妾,所以這謙王府無人恭賀,也免了酒席間的麻煩。她靜靜地在房間等着,她以為他很快就會來。
誰知,不一會兒,她便聽見外面有兩個碎嘴的婆子低聲道:王爺去了東邊的落月殿,那落月殿,住着的是他的王妃司馬柔。
新婚之夜,他便要讓她獨守空房么?
唇邊的笑僵住,沈元熙找了個理由打發了在屋子裏侍候着的兩個丫鬟,自己揭了蓋頭,偷偷去到了落月殿。
這王府不小,但格局和佈置都很簡單,她要找一個地方不難,況且正妃得寵,看看哪邊的屋子最亮,燈籠掛,她便可確定。
沒想到這一路走來,她沒看到一個下人。
落月殿,殿門虛掩,她靜靜走去,簾幕後,風景旖旎。
男子身材瘦削卻不羸弱,此時他半褪衣衫,露出結實的後背,一頭墨發解開,垂在他寬闊的後背上,背上緊緻的肌理隱隱可見。他的身下,女子媚眼迷離,高聳的酥胸隨着男子激烈的動作而不住顫動着,讓頂端的茱萸盡情綻放。
男人一掌之下,柔軟佔盡,女子貝齒輕咬紅唇,卻止不住嬌喘陣陣,吟哦聲聲,似輕訴,似低泣,她情不自禁地將一雙柔白的玉臂攀上男人的脖頸,將一雙玉腿攀上男人勁瘦的腰肢,身子上拱,不斷地迎合著,恨不得將自己嵌進他的身體裏。
兩抹身影盡情痴纏着,雕花木床的咯吱聲和撞擊的水聲不斷地傳進她的耳朵里,空氣中曖昧的氣息也充縈在鼻端。
沈元熙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獃獃地窺探着,腳下像是生根一般,想逃,卻沒有力氣。
不知過了多久,床上兩人一陣痙攣般的戰慄,兩人停止了激烈的運動,然後男子一個翻身將女子就着兩人結合的姿勢抱進懷裏,有些憊懶地閉上眼睛,小憩着。
女子臉頰潮紅,似乎還在情1欲里無法自拔,她蔥根般白嫩的手指在男人胸膛上那點殷紅邊划著圈,聲音嬌媚地道:“聽說那怪物也是個美人兒,王爺怎好讓人家獨守空房?”
男人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沒有答話,去將女子的手握住,湊到唇邊狠狠地咬了一口。女子嬌笑連連,將手往後縮,還放在男人腰上的雙腿卻又收緊了。
“怎麼,爺還不準人說了?都說她是禍害,您見過這盛京之中有長六根手指的怪物么?您還偏不信,就您仁慈,她在雨中跪了三天三夜求她爹要嫁給你,您還真的敢娶?”
宇文驁終於睜眼,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如一口幽深不見底的井,在初睜開的一瞬間透露出一抹複雜,但是他隨即掩去,只是伸手輕輕捏了捏司馬柔的鼻子,溫柔地笑道:“怎麼,王妃吃醋了?呵呵,本王從小到大夠倒霉的了,也不差她一個,是厄運是好運,且看着,本王煞氣重,壓得住,總不好真看着她去死不是?”說著,宇文驁自嘲般地輕笑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