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1.第791章 別了，一切
此時趙羽眼中所見，六合齏雷劍的形態既非實體也非虛體，而是介於兩者之間。六把劍明顯沒了劍身、雷髓之分，而是通體都化為了一道略像劍形的閃電。
乍一感受，這閃電既有着超越了原劍身的凌厲，又有着深厚於原雷髓的能量底蘊；再仔細感受的話，就又能感受到閃電上明顯多出來了以前所不曾擁有的分別來自六雷竹本源以及天地自然的高階力量……
而很顯然，這六把劍之所以能被趙羽收入丹田，而非像這世上絕大多數其它劍器一樣只能留在體外，就是因為它們現在這種介於實體、虛體之間的形態了。
那麼，這形態的根源到底是什麼？由什麼引起的？
趙羽並沒用太長時間就搞清楚了這個問題，答案便是：六合齏雷劍的植物、能量特性。
都天仙界其實很少有完全由植物煉製而成的器道寶物，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是，六合齏雷劍偏偏就是完全由植物煉製而成的。煉製成功之後，它的組成其實一共可以分成四部分，便是劍胎、生命力、雷髓能量以及靈識。唯一能阻止六合齏雷劍進入趙羽體內的只有劍胎，也就是六劍的外形。只要劍胎在，它們若進入趙羽體內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在趙羽身上捅出六個窟窿。而這一次，機緣巧合之下，藍齏劍由於劍胎已毀，由偏偏是第一個感受到了生死境真諦的，於是另外五劍只能向它學習，乾脆齊齊放棄了劍胎……
所以，事實便是，六劍在進階生死境時，選擇了一個不再保留臉胎的進化方向！
這個方向是那位留下六合齏雷劍煉製之法的呂前輩也未曾提到的，卻偏偏被趙羽趕上了！
都天仙界的器道確實存在着這樣的現象，器物在進階生死境是有多個方向選擇的。最典型的例子便是那些器道巨宗的知名仙器，哪怕是同一種仙器，由不同的人祭煉，也完全可能進化到不同方向。當然，一種仙器的進化方向不可能是無限的，而是頂多兩三種。原因便是進階生死境需要激發器物本身的本源力量，而一樣寶物的本源不可能無限多。便如六合齏雷劍，其本源就只有兩個方面，植物和雷力，所以生死境的時候也只可能從這兩個方向激發本源力量，並擇出具體的進化方向。
趙羽的感受是，此時的六合齏雷劍明顯更加地偏重雷力，而在植物性這一本源上，則只取了一小部分。並且，植物性的這一小部分，生命力又佔了大部分，物質形體則只取了很少很少的一部分。
那麼，這樣的進化方向到底是好是壞？
有利有弊。但是，利遠大於弊！
弊端其實只有兩個，一，由於質感變化太大，趙羽最初用起來可能會不習慣；二，這種形態的六劍無法脫離趙羽長存於世間，也就是說，如果趙羽死掉而又剛好把它們遺落在一個無人處的話，那麼它們將再無被人繼承的可能，而是會自然消亡。
好處卻是多方面。
一，六劍沒了形體，再無被擊毀之虞，只要它們還能回到趙羽體內，就算損害再大，也可以被修復；二，祭煉起來方便，哪怕是趙羽睡覺之時，由於六劍就在趙羽的體內與金丹交換能量，它們相當於時時刻刻都被趙羽祭煉着；三，偏重雷力的它們將會在這一方向上一往無前，而雷系力量本就是極強的，所以僅僅目前來看它們的威力也可以達到一個很高的預期；四，六劍之間更容易協作、配合了，甚至可以實現能量交換，更甚至，當祭煉到了更高層之後，合璧也可能不是問題！！
趙羽是見過寧沖、雍野的彤雲對劍合璧的，威力比兩把劍的威力單純相加大了何止一倍？而那還只是兩把劍相合罷了，六合齏雷劍可總共有七把劍！
實際上，趙羽回憶之前擊殺古力布薩那一招，就已經很有點六劍合璧的感覺。因為那一招的真相便是六合齊齊喚醒並激發了本源力量，然後全都與那力量共鳴化散開來，共同化為了方圓十里的雷竹林。他最後直接湮滅了古力布薩的那道熾白光柱，正是由六劍共同提供的複合雷力！
而值得高興的是，那一招並不是不能再現！
所有生死境及以上的器道寶物全力激發時都會有異象產生，那雷竹林便算是達到了生死境的六合齏雷劍全力激發時的常規異象！只不過，由於當時正值突破，還引起了大量天地之力的共鳴，所以威力大的超乎想像，以後趙羽再用時，威力會變得稍小一些罷了。
但就算再小，達到原光柱三分之二的威力卻是肯定可以做到的，趙羽有這個自信。
這便是趙羽對六合齏雷劍這番進階的所有總結了。
而後，他終於是將神念進一步向前，與靈識大幅提升，聰明到簡直讓他感到有些招架不住的六劍近距離溝通起來。
六劍六個性子，不過很顯然，現在它們全都信心滿滿！誰讓它們不僅挽救了藍齏劍，還成功進階了呢？！
器道生死境一共十八重天，十八重天之後便是器道極境，無悔之境，現在，它們彷彿有着直衝無悔境的信心！
而就在趙羽與六劍溝通的同時，同一個房間裏，不遠處的趙清也收穫極大！
通過為趙羽療傷，她更加清楚地認知了她體內的能量，她即將實現對那些能量的完全掌控！
而這幢綠樓之外，金鐘下倒扣着的蕩寇城裏，在荊絕加入之後，仙界一方擊殺魔族的速度明顯加快！
並不是荊絕自己擊殺魔族的速度快到離譜，他就算再強，以一當百也頂天了，而是他的出現起到了一個激發士氣的作用，只見他所到之處，仙界修士莫不士氣大振，而魔族則盡皆膽寒……
時間過的很快，蕩寇城裏魔族死亡的速度也很快……
不知不覺間，城中數十萬魔族，竟已被殺的只有零星數千！
這數千要麼是實力超強的，要麼是遁術過人的，總之並不是那麼好殺。但是現在目標只剩下他們了，就算再強，再能跑又能如何？在仙界修士的圍追堵截下，這最後數千魔族也迅速隕落！
這個時候，其實就算外面的加樓句芒攻破金鐘也已經晚了，幾十萬人死的只剩下幾千了，還有什麼意義？
這一事實明顯給雙方帶來了極大的士氣變化，城中修士殺興正濃，根本就沒殺夠，待解決了城中這些，他們很可能衝到城外去繼續殺；而城外的魔族雖然還有不少，可是，他們畢竟眼看着三分之一左右的總兵力被悶殺在蕩寇城中，任他們再怎麼努力也未能挽回，此時幾乎沒人還有信心拿下蕩寇城了……
魔族的許多高層從未預料到這種局面，他們中的相當一部分幾乎不知該任何反應。
這一次拿不下蕩寇城，可就不是攻城未克了，而是大敗！
他們在一戰中被人類修起士悶殺了三十多萬魔族將士，這完全就是魔族有史以來最大的恥辱！
沒有人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可是，待擊潰那金鐘後繼續沖的話，真的就能拿下蕩寇城嗎？他們已經沒了這個信心。
此時，沒有人知道這一戰到底會以什麼樣的方式結束，也沒有人知道這一戰會否成為仙魔兩界大戰的一個轉折。
但是，趙羽卻早就猜到了，這一戰肯定會是他人生的一個轉折。
明玉此來，沒有理由不藉機發難。
說起來，實是及時到來的明玉在最危險的時刻不僅護住了蕩寇城，而悶住了那三十多萬魔族！
這是何其可怕的一個存在？
不知何時，綠色房間裏的趙羽已經從丹田裏收回了心神。
他釋放出神魂，正平靜地向外面看着。
他看着問心宗的駐地，也看着天空中那些混身染血的可敬修士，還看着那些倉皇左衝右突的魔族……
他知道，他就要離這一切遠去了。
恍惚之間，他又看到了月牙山下從小長大的渭城，又看到了雖然只修行了數年，卻已經被他當做第二個家的問心宗……
渭城有他天真、質樸的少年時光，有他渴望縱橫仙界的夢幻，還有那個從初生好感起喜歡到了現在的楚雲落……
不知為何，趙羽竟並沒有思念此時此刻就身在渭城的楚雲落，而是只想起了小時候和少女時期的楚雲落。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楚雲落的夢想，甚至並不是太清楚她的性情，只是單純地喜歡她。
趙羽沒有想他的爹娘，因為根本不用想，肯定會一直在心裏裝着。
趙羽又想到了他師傅張心魁。他其實更想直接用神魂在蕩寇城中看到張心魁，可惜他的神魂範圍並沒有那麼大。
最後，趙羽又想到了他那年邁、可憐，對他有知遇之恩的師祖羅隱，想到了明明已經退隱了，卻又為了宗門、弟子不得不復出的王凡……
別了，這一切。
別了，所有人。
我很願意一直留下，可是，離開應該就是這一天了吧。
從七年前在那個小山谷中決定與巨龍締結血脈契約開始，就已經註定了這一天一定會到來……
“決定了？”巨龍那低沉的聲音響起，語氣凝重道。
“嗯，我想走的爽利些。”趙羽道。
“爽利些好。”巨龍贊成道。
趙羽早就不再是那個默默無聞的山中少年，而是為都天仙界做了許多事。很多人都知道他的名字，雖然沒見過他，卻與他神交已久。他還有很多的朋友、師長，這些朋友、師長更是肯定會站在他這邊，與明玉和明玉所代表的勢力對抗。
他不希望那樣。
那樣的話，就是不爽利。
就算走了，心還是會在這裏，甚至更加沉重。
正如巨龍說的，趙羽確實已經做出了決定。
金鐘下的魔族馬上就要被殺光了，最多再撐十餘息。
這最後十餘息時間，趙羽終於不再胡思亂想，在房間裏微微低頭，看向了依然在那裏打坐的趙清。
這丫頭真的已經出落得簡直驚世駭俗，這個時候，要說趙清的這種變化和那枚聖體丹以及小仙無關，他是肯定不信的……
可是，再漂亮又如何？
在他的眼中，趙清永遠是那個和他爭好吃的東西的長不大的丫頭，他唯一的妹妹。
妹妹……
呃……
趙羽忽然想起，他竟一直習慣於對趙清直呼其名，幾乎從來不叫她“妹妹”。
趙羽想在臨走前喊一聲，但是張了張嘴，卻發現還是不習慣。
好吧，那就還叫趙清吧。
他的妹妹趙清。
深吸了一口氣，趙羽回目光，轉身前行，推門而出。
城中，最後一魔族也已倒下。
PS：會在12章內結束《御龍》，應該夠了。編輯兩個月前就給通知了，上周又催了一次，並限定了字數，雖然不舍，也只能如此。很感激創世，感激我的責編三生，更感激自入行以來的老主編胡說，是他為《御龍》爭取了這個星創獎買斷（如果成績好還可以轉分成，比單純的買斷更好）的機會。最感激零星的讀者們，不然的話我就真是在唱獨角戲了。謝謝你們的認可，你們對我的認可甚至超過了我對自我的認可。還有很多話，完本后一併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