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撕破臉皮
城主？
莫君的目光遠眺，還真在正前方廣場處看到了一頂富麗堂皇的轎子，轎子左側的南木上樹有一面旗幟，上繪三色紫荊花。
莫君收回目光，就想對攔住他的兩名帶刀護衛道歉。突然，莫君腦海中靈光一閃。
駕！
莫君雙腿一夾馬腹，駿馬吃痛四蹄踏塵而起，竟是衝過了兩個護衛，徑直的奔向那頂城主座駕。
“大膽狂徒，還不速速勒馬。”兩名護衛大驚失色，又被駿馬衝到了一邊，想要攔住莫君已是不及。
慌忙之中，一名護衛從懷中取出了一枚信號彈。
啾。
一枚炮彈升空而起，在半空中炸開化作一團紫色的煙霧。
“敵襲！”
“保護城主大人！”
那轎子四周的護衛一見這煙霧，頓時刀劍入鞘如臨大敵。
這些護衛全部是城主親兵訓練有素，實力強悍。幾乎在煙霧騰空的一瞬間已經將莫君和他坐下的駿馬團團圍住。
馬上，莫君向著周圍的護衛拱手一禮：“在下莫君，三荒城人士。莫某並無惡意，只想求見城主大人，有冤情鳴伸！”
“少廢話，先下馬來！”
一名護衛上前，敵意絲毫不減。
莫君苦笑，本想策馬衝過這群護衛求見城主大人，卻見身後軒轅嘯一行人已經近在百丈之內。
翻身下馬，莫君舉起了雙手示意自己並無惡意：“各位大人，小人真的是有冤情要申訴。還請各位大人通融一二。”
很明顯，莫君善意的舉動令這些護衛的敵意稍稍減弱了些。但那領頭的護衛依舊目光警惕着：“你若有冤，大可去官府訴狀，城主大人日理萬機，哪有空閑管你們這些富家公子的瑣事。”
他見莫君穿着體面，舉止之間從容有度一派富家公子的氣質，這才放軟了態度，否則的話莫君之前的策馬行為早就被這群護衛拳打腳踢了。
“我的冤情，官府管不了。”莫君實話實話，嘴角露出一抹自嘲之色。
卻在這麼一個耽誤的功夫，軒轅府的一行人已經殺到。
“原來是方程兄，林放有禮了。”大表哥一馬當先，在看到那護衛統領之時，目光一閃臉上已經掛起了和善謙和的笑容。
“方程不敢當，不知林放兄來此有何貴幹？”方程趕忙回禮，他雖然也是城主大人的親信，但論起身份地位和眼前軒轅府主母的大表哥比起來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無甚要事，只是我家姑爺前些日子修鍊出了岔子，被心魔襲擾。今日我等過來，是想把他接回府去，好生療養。”林放笑呵呵的道。
方程循着他的目光看去，落在了莫君身上。他這才突然想起來，貌似軒轅府真有一個廢物姑爺來着。
方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莫君一眼，如何看也看不出來這少年郎腦子有問題。
他眉頭一皺旋即舒展，左右是軒轅府的家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吧。
“既然如此，方某還要侍奉城主大人，就此告辭了。”方程道。
“多謝。”
林放手持馬鞭謝道。
話落，他對着身邊的護衛使了個眼色，那幾名護衛踱步出去，就要將莫君擒住。
“等一等……”
恰在此時，圍觀的人群中走出來一位金線紫袍的中年男子。這人身材微胖，肥頭大耳卻也是一臉的富貴之氣。
他站了出來，先是看了一眼臉色不善的林放，然後又將目光落在了莫君身上：“小兄弟，你就是三荒城莫家的公子吧？”
這人莫君並不認識，但還是恭敬的點了點頭：“正是。”
那中年人笑了一下，這才看向林放：“林兄，我看這小兄弟舉止正常言談有度，不像是身上有疾的樣子啊？”
林放的瞳孔眯成一條窄窄的縫隙，隱約間有着危險的火光迸射。
那中年男子卻不懼他，依舊輕笑着說道：“錢某聽說前幾日三荒城莫家的太上長老修行上出了些問題，莫家因此而實力削落大受排擠，家族境遇大不如前，岌岌可危。你們軒轅家該不會是因為這點，所以想要撕毀婚約，獨善其身吧？”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三荒城莫家之名，不說是如雷貫耳但也絕對是某種震懾的存在。舉一個簡單的例子，如今軒轅嵐兒已經是覺醒了天品異骨的絕頂天才。可她與莫君的婚事，民間儘管有着不少的流言蜚語，可也只能說他莫君廢物，爛泥扶不上牆。卻沒有一個人敢指責這門親事，門不當戶不對。
只是沒有想到，作為莫家擎天柱一樣超然存在的太上長老會突然臨難，這個消息對於莫家來說無異于晴空霹靂一般。
林放臉上的笑容不復，盯着中年男子的目光陰冷猶如毒蛇吐信。
而作為當事人的莫君，在乍聞這個消息的時候，腦海中轟的一聲響，雙目圓瞪滿臉的不可置信之色，與心若死灰的冰涼。
“老祖他……不會的，怎麼可能會這樣……”
而人群中也響起了一陣接着一陣的嘩然喧鬧。
“不會吧，莫家的那位太上長老據說已經超脫了聚星境，處於通幽後期的巔峰強者，這等人物怎麼會說出事就出事？”
有人咂舌：“武道本就是逆天而行，步步兇險。一念之差萬劫不復。修鍊出了岔子，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那就難怪了，失去了太上長老坐鎮的莫家肯定會受到諸多打擊，只不過軒轅府這種落井下石的做法，就不怕招來世人口舌嗎？”
“口舌？呵呵……自古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以前莫家鼎盛的時候，他軒轅嘯就厚顏無恥的去抱大腿，現在莫家落難了，自然是樹倒猢猻散，別看他軒轅府的人平日裏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但在利益面前誰都可以六親不認的。”
民眾議論紛紛，林放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黑的就像一面鍋底。
“夠了。”林放大怒，指着莫君：“來人，將姑爺帶回府里。”
“且慢！”一頂轎子慢悠悠的過來，轎停，走下來一位國字臉一身威嚴氣的中年男子。
城主大人！
人群中的驚呼聲，道出了這中年男子的身份。
“兄弟姓林是吧？本座本不想攙和你與莫家之間的恩怨。只是既然這小兄弟求到了本座面前，本座便奉勸軒轅家主一句話——翻雲未必覆雨，江湖不立朝堂！”城主開口，如是道。
翻雲未必覆雨，江湖不立朝堂！人群咀嚼着城主大人的這席話，然後所有人都是茫然的抬起了目光，這是啥意思？
唯有極少數人，對這話心知肚明。其中就包括了那一臉富態的中年男子。
他像是向城主大人行了一禮，這才冷笑着掃了一眼林放，將心中的話宣之於眾：“諸位也不必瞎猜了，就讓錢某人來當這個惡人吧。”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錢姓中年人清了清嗓，朗聲道：“所謂翻雲未必覆雨，說的是我大炎王朝四大世家之中的林家。而據我所知，早在三天之前林家的三少爺曾經派人去軒轅府提親。至於這女方是誰嗎？就……”中年男子呵呵笑着，不說話了。
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明白，林家的三少爺親自上門提親女方無論是姿色還是天賦都必然是一頂一的。而且身份也一定得體面還行。換言之，偌大的軒轅府只有兩個人符合這些個標準。其一是年齡不過十二三歲的軒轅心兒，這其二嘛……
眾人心頭恍然，望向軒轅一行人的目光充斥着滿滿的鄙夷之色。
難怪軒轅家會背信棄義，這林放會主動站出來，替軒轅家背這個黑鍋。原來是軒轅府又傍上了京城林家的大腿，這林放還有軒轅嘯的夫人，只怕也是存了藉著自己女兒上位，認祖歸宗的念頭。
像京城林家這樣的大家族，分支流派多了去了。很不湊巧，軒轅夫人還有這林放，就是其中一個分支的弟子。
這軒轅家還真是好福氣啊，最重要的是人家軒轅家主生了一個好女兒，什麼王孫公子的這都搶上門來了。
“嘖嘖……這福氣，俺們百姓可是消受不起吆。”
林放聽着周圍嘲諷的聲音，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其餘的軒轅家的護衛也是感覺一張臉火辣辣的生疼，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然而，當羞愧到了一定程度的時候，人性使然，羞愧會演化為無窮的怒火。也最容易讓人露出面具下的醜陋面目。
就如眼下的林放。
“全部給我住嘴。沒錯，我就是嫌貧愛富，我就是想要攀上林家這大靠山。那又如何？老子本就是林家的人，我小妹也是，認祖歸宗，這有錯嗎？”林放怒了，索性撕破了偽裝，用馬鞭指着莫君的鼻子。
“我小妹的女兒天生麗質，傾國傾城，天賦更是絕頂。縱觀整個天王城有幾人可與我家嵐兒比肩的？有嗎？但就是這樣一個廢物，一個連異骨都覺醒不了的廢物，還妄想着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妄想着娶嵐兒，他也配？他們莫家也配？”
“林家三少爺已經親口答應了，只要我家嵐兒肯嫁給他。就可以將我和我小妹夫婦引入朝堂之上，從此鯉躍龍門一飛衝天。這是我還有軒轅府祖祖輩輩精竭慮了一輩子夢寐以求的榮耀。三少可以給我林家，軒轅家百年的昌盛，可以讓我兩家光宗耀祖，壯大門楣。這些你們誰能給我？你，你，還是你？你們都不能，這個廢物他也不能。”
“不怕實話告訴你們，我早就想勸我妹妹撕了這份婚約。哪怕沒有三少的介入，我相信我妹妹也絕對不會允許她的女兒下嫁給一個廢物，一個十六歲連異骨都覺醒不了的垃圾。”林放聲色內荏，狀若瘋狂。
所有人都不說話了，目光傻了一樣痴痴的望着這個發了瘋的林放。
沒錯，他說的事實。可這些話如果從一個地痞無賴嘴裏說出來，眾人雖然心裏膈應的慌，卻也不會多說什麼。但林放是什麼人，軒轅嘯天夫婦又是什麼人？他們平日裏又是以一種什麼樣的面目立於人前？
這種感官的衝擊，就如同一個浸淫了四書五經，倫理綱常一輩子的老夫子，突然在萬眾矚目之下破口罵街，吐沫橫飛。
“呵呵……”
而就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瘋了一樣的林放之時，一道古怪的笑聲突然打破了這死一般的寂靜。
唰唰唰。
所有人的目光循聲望去，這才發現發出這笑聲的人竟然是莫君。那個從一開始就保持着沉默，一直連頭都沒有抬一下的莫君。
他在笑什麼？
這有什麼可笑的？難道他不知道林放的這些話對於一個人來說，是多大的羞辱嗎？
然而，莫君依舊在笑着，並且笑得張狂，笑得瘋癲。笑得眼淚橫流全身顫抖。
他瘋了一般的狂笑，卻又在某一瞬間刺耳而尖銳的笑聲戛然而止。
然後——
莫君慢吞吞的抬起頭來，目光一寸寸的逼視着軒轅嘯陰沉的臉。
“你說……林家能給你的我給不了？”
“你說……我只是一個廢物，一個十六歲連異骨都不能覺醒的廢物？”
“你說……我配不上嵐兒，你說我只是懶蛤蟆想吃天鵝肉的痴心妄想？”
他每說出一句，表情就是越是變得癲狂，雙目也漸漸的蒙上了一層猩紅，猶如受傷野獸一般的猙獰。
他的一隻手顫抖的從懷中取出了一枚流轉着大道氣息的神秘古符，他將古符緊緊的捏在了手心裏，眼神中包含着無窮無盡的嘲諷：“這些都是你說的，是嗎？”
咔嚓。
莫君微微用力，古符被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