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我魔如來經》
?楊歡背着一個包袱，徒步走在離京城外前往大青山的道路上。
而那包袱里，卻是裝着一張人皮。
不錯，正是人皮，而且是一張活靈活現、閃着淡淡玉質光澤的人皮。這人皮正是此前威脅楊歡，要他護送出城的人。
對於此人的恐怖手段，楊歡到現在都覺得頭皮發麻。
此人自稱人皮僧，先前他只是狠狠的吸一口氣，然後就開始胸脯乾癟，楊歡可是親眼看見了這樣一個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漸漸乾癟，最後化成了一張人皮。
更可怕的是這人皮還活着，還能夠說話，能夠給楊歡下毒，以至於楊歡現在還是受他脅迫，帶着這人皮前往大青山。
“早先就聽說了一些邪門修士可以把自己的一身骨頭血肉煉成一口精氣，只要這口精氣提着不散，人就能化成一張人皮藏在畫中，沒想到我今日竟然親眼見到了！”
心裏想着，楊歡顧不得自己已經酸痛的腿腳，開始更加快速的奔着大青山行走。
直到夕陽下山，楊歡才終於來到大青山的山腳下。
大青山距離京較遠，環境幽靜，正是一些小戶人家安墳的寶地，楊歡母親就葬在此處。
大青山山體不高，半山腰上有一座破敗的小廟，等到楊歡進入小廟，把那人皮取出來放在小廟的佛殿之中，頓時就有一道金光從那破爛的佛像之中灑落。
在昏暗的天色之下，這亮光格外扎眼，楊歡眯起眼睛，再次看到了奇迹的一幕，那人皮竟然在金光之中漸漸豐滿，最後化成了一個形容枯槁的老和尚。
“這人皮僧果然就是苦禪大師！”
見到了老僧的面容，楊歡更是心裏苦笑一聲。
原來脅迫他來到大青山的正是這小廟的廟祝，楊歡每年前來掃墓都能夠見到此人一次，甚至有時候他在廟中小住幾天，還給這老僧添些香火錢，沒想到……這慈眉善目的老僧竟然會這般陰毒的功法。
“如此，我怕是難以活過今日了吧！”楊歡皺着眉頭，心裏有了良多感觸。
他苦讀詩書，想着考取功名，為母親正名，沒想到今日竟會這樣死掉。曾幾何時，他也想着修武煉神，或者拜入仙山成為人上人，可這一切都沒有機會了。
“哈哈哈，小書生？很意外吧，不怕告訴你，這苦禪老鬼在此地苦修禪理，其實就是在等這樣的一個機會，等着奪取我的應龍之翼，女帝同樣如此。”
“想我蘇仙衣為離京司雨十年，可到頭來卻落得被女帝算計身死，被三萬武修聯合毀滅肉體的下場，甚至到最後女帝連元魂也不給我留下，她好絕啊！”
“哈哈哈，天不絕我，苦禪老鬼也想得到我的應龍之翼，於是在女帝殺我的剎那，我分出殘魂奪了他的身體，怎麼樣小書生，你知道我是誰了么？”
就在楊歡愣神之際，那老僧開口了，卻是發出了一陣陣乾澀陰沉的笑聲。
楊歡抬頭，猛然看見了那老僧頭頂懸浮血紅光輝，竟然盤旋起來了一條小小的黝黑蛟龍，正是此前他在怡紅樓上看到被女帝滅殺的吃人妖龍。
“你是蘇公子？那蛟龍也是你？脅迫我的黑衣人是你，此刻你是奪了苦禪大師的軀體？”
楊歡頓時明白過來，原來一切都是這些大人物之間的把戲。
“你說的不錯，我就是蘇仙衣，也是那煙波江攪動風雲的孽龍，更是此時的苦禪，不過你說我奪他身體可就錯了，是他貪婪我的寶物，甚至他之所以會修鍊也是我所傳授，到頭來不過是還了我的恩情罷了，這樣的人死有餘辜。”
那形容枯槁的老僧盯着楊歡，一字一句的說著。
“你告訴我這些，看來是不打算放過我了？”
儘管早就猜到了自己不可能活命了，可此刻說出來卻是一番別樣的痛苦，楊歡不是怕死，實在是他還有沒完成的事情，心有不甘。
“不不不，我告訴你這些並不是打算取你性命，而是要給你一場大造化，你不是想修鍊么？你不想像蘇公子一樣呼風喚雨么？你不想報仇雪恨么？我可以給你這一切！”
老僧耷拉着腦袋，軀體之中似乎抽掉了魂魄，反倒是他頭頂的蛟龍漸漸的凝實了起來，化作了血紅色。
“大造化？我可沒有命拿，此刻我只求你放我離去，信守諾言。”
楊歡搖搖頭，臉上鎮定無比，可心臟卻瞬間揪緊了起來。
“嘎嘎嘎，不拿？那可由不得你，你還記得我種入你體內的那滴毒液么？那可是我的本命精血。這樣的精血，我全身只有三滴，而女帝設計困殺我，也才勉強得到一滴而已，你說……我這造化你滿不滿意？”
血紅的蛟龍瞪着一雙眼睛，露出了戲謔的神色。
“那造化我已經得到了，現在能夠放我走了？”
楊歡心裏還抱着一絲幻想。
“呼！走？”
突然，那血紅的蛟龍猛地點燃了身體一樣，瞬間的扭曲起來，化成了兩團猩紅的火焰，竟然直奔楊歡的眉心射來。
“小書生你還是別走了，我怕這樣的造化你消受不了，所以……就讓我成為你吧，從此以後，你的人生就由我來接手。你叫楊歡吧，從此以後，天地間將會出現一個聲明鵲起，飛天遁地的楊歡，嘎嘎嘎，來吧，我年輕的軀體！”
“果然如此！”
楊歡在書中就看到過神魂奪舍的事情，沒想到此刻等待自己的竟然也是這樣，只是，他不甘啊。
眼看着那一對殷紅的火焰直奔自己的眉心融入進來，楊歡根本無法動彈。
“喋喋，嘎嘎嘎嘎，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成功了，我沒死，非但沒死，我還會活的更加精彩。經年之後，我將重新出世馳騁天下，讓天下萬仙俯首，讓陰始祖千年大計崩滅，哈哈哈哈，來吧，我初生朝陽般的年輕身軀，讓我們融合一體！”
那兩團火焰呲啦一聲融入了楊歡的眉心，不斷發出囂張的笑聲，刺耳無比。在腦海之中，楊歡甚至能夠看到一道巨大的猩紅爪子抓向了他的神魂，徹底碾碎。
陡然之間，楊歡感覺到自己渾身冰冷，似乎腳下起了風，燃了火，他在燃燒，在消散，在死亡。
“不！”
在蛟龍的爪下，楊歡似乎看到自己碎成了一絲白光徹底化開，世上再無楊歡。
“母親，母親……”
模糊之間，楊歡心底生出了驚，懼，怨，恨，可是他還在消逝，他的死已經註定，誰也無法改變。
他似乎已經預見到了蘇公子披着他的身體再度登臨十二樓，白袖一卷萬里雲，白雲之下雨萬重。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蘇公子重生，再度輝煌，可是這一切都沒有他楊歡什麼事。世間只存在過一個小丑一般被掃地出門的庶子楊歡，他死了，煙消雲散，明天之後就不會再有人記得。
楊歡，僅此而已……
“不！”
凄厲的慘叫和不甘疊合，楊歡想要躲避，逃走，可是越陷越深，一隻大手死死的將他拉扯，拖向死亡，走向毀滅。
他的意識已經模糊，可是突然，楊歡神魂一清，他看到了一抹烏光。
在那烏光之中，一卷殘破古舊的畫卷猛然從他胸口飛出，綻放着漆黑的光華，那上面發出了一聲饑渴無比的吞咽之聲，下一刻竟然咔嚓一聲的咬向了那正在蠶食楊歡神魂的蘇公子。
“啊，不不不，啊啊啊，這是什麼，這是什麼鬼東西，啊啊啊啊，放開我，放開我，我不奪舍了，啊啊啊，放開……”
聲音戛然而止，楊歡只是感覺到手心一熱，頓時有兩顆珠子被甩了出來落在他的手裏。
緊接着，一股眩暈和舒爽的感覺就在楊歡的心神之中產生，那漆黑的畫卷竟然緩緩展開，其中有一道小小的血紅龍影漸漸被融化一般，沉入了深不見底的黑。
下一刻，那畫卷徹底打開，綻放金光，楊歡頓時看到了上面的一行大字——《我魔如來經》。
“我魔如來經”，這五個字似乎能夠勾魂一樣，楊歡一看到這五個字就再也移不開目光了。
五個金字不斷顫抖，產生着一股股灼熱的感覺，燙的楊歡神魂發疼。恍惚之間，楊歡似乎聽到那畫卷之中傳出一陣陣洪鐘大呂的聲音，震得他的腦海，嗡嗡作響。
這聲音只有三個字。
“擇魔否，擇魔否……”
“擇魔？”楊歡狐疑起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擇魔否？
法不慈悲，我魔慈悲，擇魔否？
心不自在，我魔自在，擇魔否？
要成佛，先成魔，擇魔否，擇魔否，擇魔否……”
一聲聲的響動越來越大，在楊歡的腦海之中炸開來，像是珠簾炮彈，一瞬間的變成了質問，似乎在等待楊歡選擇，而那五個金字，更是璀璨起來，光芒萬丈。
這聲音只有楊歡才能聽到，是精神波動。
“擇魔否，擇魔否，擇魔否……”
這聲音連綿不絕，楊歡感覺到似乎有無數人在和自己說話，在問這樣的問題。
“擇魔否？”楊歡的雙眼之中露出迷茫，陷入了深思。
“我魔慈悲，我不慈悲，我魔自在，我不自在……要成佛，先成魔？”
“我魔慈悲，立地成佛！我心自在，立地成佛！”
不過下一刻，他的雙眼猛然一亮，似乎開悟了什麼至理，毫不猶豫的自語出聲。
他是書痴，喜歡讀書，更喜歡深思，對於書本之中的知識道理，楊歡一向喜歡參透思索，自己辯證。此刻這《我魔如來經》不斷響徹腦海，楊歡頓時就感覺到了一種別樣的開悟，似乎有一扇從未見過的門戶對他開啟了。
“擇魔否？”
腦海之中的聲音依舊響徹。
“擇！”
楊歡毫不猶豫的回答一句。
“轟……”
只聽一聲驚天巨響，楊歡頓時感覺到天旋地轉，不過隨着這種眩暈，他頓時感覺到自己的精神魂魄和這畫卷徹底的勾連起來，似乎穿透進去，融會貫通，在意念溝通一樣。
同時，那畫卷之上的金光漸漸黯淡下來。
不過楊歡卻是在同時看到了畫卷深處，看到了那漆黑內部的場景。這是一尊巨大的金色佛像，這佛像比任何寺廟之中的佛都要巨大，恢宏，高貴，大氣，佛像盤坐虛空，四周都是星辰日月緩緩旋轉，形成無數漩渦。反觀那佛像，彷彿是立在天地之間無量永恆，不動如山。
“嗡！”
下一刻，那金色的佛像猛然抬頭，頓時之間，一縷刺目的金色從他的雙眼之中飛出，直射楊歡的腦海，這種感覺就像是神靈寄託一般，楊歡有一種神秘，浩瀚，不可抗拒的感覺。
這佛像絕對是無邊高手，無上至尊。
甚至女帝和蘇公子他們這樣可以呼風喚雨、飛天遁地的強者，在威嚴上都遠遠比不上這佛像的一個眼神。
嗡！
金光射來，在楊歡腦海之中直接的化成了一股浩瀚的文字和圖形，融入了他的腦海，這居然是一篇修鍊的功法。
《龍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