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九章 :意外
杜風晨走了,感激涕零、鬥志滿滿地走了。
封盈愷提出要新開拓的兩項業務並不是隨意決定的,而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甚至從一開始,他積極地爭取與安瑟烈的合作就開始佈局了。
想要形成自己的勢力,要有充足的資本,而更重要的是要有自己的武裝力量。現在他有了自由之翼傭兵團,和後續源源不斷訓練出師的護衛隊,但是武器裝備依然需要購買。
他要為未來武器裝備的自給自足未雨酬謀。
當然,武器裝備一向被國家嚴格把控,現在這個階段他不可能去研製兵器,也不可能去做軍火走私。但卻不妨礙他在運輸、防禦、偵察、通訊、躍遷、倉儲等相關領域提前準備。
而金屬材料和電子工藝兩個業務就是以上這些領域基礎的基礎。
電子工藝的安瑟烈,金屬材料的杜風晨,在《星際航海家》遊戲設定中,這兩人的任務雖然不是主線,卻是經營類中高難度的連環任務。
但是在他面前,一切都不是問題。總有一天,他可以從自己的領地里生產出可以震懾各方勢力的軍備。
坐在辦公桌前,他點擊着面前的光屏,所有的任務都派遣到每個負責人手中,領地里各個部位都按照命令有條不紊地工作着。
用手托着下巴,他想着,等護衛隊訓練成熟,就可以繼續開發巴莎羅這邊未被發現的資源星球。現在,先把屯集的嬰石礦都開採出來吧,如果動力機組研製出來,需要使用的能源卻還在土裏埋着,那就太搞笑了。
奧斐利的初秋,大地一片金黃,諾蘭私邸的庭院裏碩果累累。
封盈愷從院外走來,首先看到的就是這裏又換了新的裝潢。這一次一層大廳的地上全部鋪着類似塑膠的地板,行走在上面感覺很有彈性,所有的傢具都不見了,全部變成了節省空間的壁櫃、壁櫥,當所有機關合上時,整個大廳就變得空無一物十分寬敞,只有頭頂橫縱排列的燈光明亮耀眼。
“我發現,每一次你總是來得恰到好處。”諾蘭站在花園旁凌空的灶台前處理着手中的食材。
自從封盈愷部署好各方工作,親自坐鎮領地,每月都會到諾蘭這裏彙報一下新型動力機組研製的進度。其實他完全可以選擇其他更簡便的方式,卻每次都要親自拜訪,還從來都是趕着飯點。
“因為諾蘭的手藝可遇不可求。”封盈愷滿面笑容,“今天吃什麼?”
“魚火鍋。”諾蘭執起刀,用手指輕輕彈了彈,“新打撈的肥魚,使用辛香調味,可以發散夏季積累的濕熱之氣。”
將整魚去鱗、去骨、去內臟洗凈,從中間一分兩開,刀鋒放平,斜對着紋理一刀一刀片下。只覺眼前連成一道道銀光,粉紅半的魚肉一片一片飛起落在白瓷的盤中。魚片極薄,幾乎是透明的,每一片魚肉上還帶着魚骨留下的痕迹,沿着那紋路舒展,像蝴蝶張開了翅膀。
熱鍋注油,將準備好的各種香料下入鍋中,立刻就有令人驚艷的味道被激發出來。先前剔下的魚骨此時又利用了起來,在高壓之下化作骨膠,將全部的滋味都融入到油鍋中。有數度煸香的油和魚骨膠熬作湯底,與魚片形成完美的搭配。
魚肉鮮嫩,湯汁辛香,在秋果飄香的花園裏相對而坐,邊吃邊聊,其樂融融。
看着裝修一新的大廳,封盈愷道:“諾蘭這一次換的裝潢比每一次都有個性。”
“這一次的主題風格是——運動館。”諾蘭的表情神采奕奕,“秋季是健身運動的黃金時節,而且從養生學上講在這個季節里不宜運動量過大,應該選擇輕鬆平緩的項目。”
“那麼諾蘭打算做什麼?”
“我新購置了一套室內健身系統。”
諾蘭打了個響指,空曠的大廳內打出全息立體影像的人形,一下一下地比劃着動作。時而搖頭擺尾,時而餓虎撲食,時而金雞獨立,時而抓耳撓腮。
“這一套體操叫做《五禽戲》,據說來自古老的黑髮文明,可以放鬆全身,延年益壽。”諾蘭解釋着,“我置的這個系統可以用全息圖像輔助人體將動作做到規範,要不要試一試?”
封盈愷看着全息人形那張牙舞爪的樣子,要是真這樣做就形像全無了,他勾起嘴唇壞笑:“還是請運動達人諾蘭大人來示範吧。”
諾蘭淡淡地睨他一眼,惋惜道:“你這樣就把重點放錯了。”
不過封盈愷終究沒有看到一身神聖氣質的諾蘭如何去做白鶴亮翅、猴子摘桃,因為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變故。
封盈愷接到來自伊尼瑟爾總部的傳信:杜風晨失蹤了。
杜風晨是帶着封盈愷提供的金屬礦星星圖出發的,他的任務是對星圖上的星球進行考查,如果無主就收歸領地,如果有主就進行收購,最後以雄厚的實力對上以亞斯家族主導的金屬材料業,與亞斯圖家族爭奪各種材料定價權。
由於任務重要,封盈愷為杜風晨派遣了一支由自由之翼傭兵團成員帶領的護衛隊,杜風晨每天都會向封盈愷進行彙報,即使現在還在行進之中,並沒有正式開始任務,也每天彙報不輟。
但是就在今天,他竟然斷了音信。任伊尼瑟爾總通訊台怎麼呼叫都沒有回應,杜風晨就這樣毫無徵兆地失去了蹤影。
封盈愷面色凝重地坐在伊尼瑟爾行政大樓的辦公室里,聽着艾米主持的最新搜索情報,依舊毫無消息。
從斷了音信到現在,又過去了十幾天,無論是自由之翼傭兵團通過他們的渠道打探,還是言盟從網絡角度查找都一無所獲。
杜風晨的失蹤是無聲無息的,沒有任何求救信號,在失蹤地點方圓範圍也沒有發現任何殘骸。
是被海盜襲擊了?但是現場並沒有戰鬥過的痕迹,難道是痕迹已經因為宇宙空間的瞬息萬變而抹平了?
是被敵對勢力抓走了?在此前他又完全沒有透露過將要涉足路金屬材料領域,會有什麼敵對勢力搞這麼大的動靜?如果是已經開始大量收購星球后才有可能被人盯上。
還是,這又是荊花組織在搞鬼?杜風晨的這一次行動很秘密,連諾蘭都不知道他的計劃。而且,按先前的情況,要襲擊也是去襲擊修的研究所吧?荊花組織這一次次的試探到底想要達到什麼目的?根本想不通啊。
或者,前面的這些都是在杞人憂天,真相根本沒有這麼複雜,只是杜風晨運氣不好遇上了交通事故?
更令封盈愷擔心的是,杜風晨帶着他給的一些星圖,裏面有一些有任務的資源星球或宇宙寶藏的資料,都是他整理的遊戲設定。他擔心的並不是這些資料泄漏出去,只是幾個普通任務的利益而已,他擔心的是這些東西在他看來算不了什麼,在其他人看來可是驚人的財富,他怕杜風晨這個工作狂會為了保護這些東西讓自己陷入危險中。
辦公室里空氣凝固到壓抑,明明站滿了人卻寂靜極了,所有人都屏息小心地看着封盈愷。
但是封盈愷比所有人都理智,在所有人都陷入沉默的時候,他擺了擺手輕聲道:“辛苦諸位了,繼續進行搜索吧。”
艾米帶着她的團隊領命離開。
無言的站了一會,封盈愷摩挲腕上的通訊,眼神里掙扎躊躇。
突然,他低頭翻找起通訊錄,將目光停在一個號碼上。自從上次從寧格羅大酒店的包房再一次聯繫到了寐驍,這個號碼就被固定了下來。寐驍已經通過技術改良使得他在任何地方都可以使用這個加密號碼,通過加密網絡去聯絡他。
雖然,他終於有了寐驍的固定聯絡方式,卻還是克制着自己沒有時不時發些沒營養的東西去搔擾對方。他們所處的環境不允許把精力浪費在這些上面,而他們之間的情意與默契也不需要靠這些來維繫。
他要為對方着想,而不是一味的要求和索取。
他還想有朝一日能夠為寐驍帶來真正的幫助,而不是只是提供點線索、信息這樣的輔助。
但是這一次,他真的無能為力了。
他手中能夠提供情報的勢力里,諾蘭的影響只在巴莎羅星區內,而杜風晨失蹤的地點已經遠離了這裏。
言盟的網絡滲透雖然犀利,但網絡上信息太多,這件事他完全沒有頭緒,篩選起來效率太低。
艾米的傭兵團成立時間太短,用於護衛的水平沒有問題,但對傭兵界這個江湖的利用卻完全比不上一些在這裏混了很長時間的團隊,能提供的線索有限。
諾蘭掌握的政府傭兵團,比如烈風那種當然會有更好的人脈和消息渠道。但是杜風晨的任務不宜讓太多不相干的人知道,即使是諾蘭也不行,他畢竟也屬於荊花組織,考驗在他心中自己和荊花組織哪個更重沒有意義。
於是,他現在只剩下一個選擇,他手中只剩下這一個人脈。
虧他還大言不慚地說可以幫上他,現在沒有幫上忙不說,還要給人添麻煩了,真是丟臉……
他撥通了那個顯示着“你知道的”通訊號碼。
“在。”
帶着冷淡質感的嗓音馬上回應過來,就好像一直在那裏等待着一樣,讓他有心臟顫動的感覺。
杜風晨坐在一處古堡里,窗外,形狀規整的田地上整齊地排列着圓錐形的墳墓。每一座墳墓前都有一面石碑聳立,上面塗著很濃的顏色,在綠樹鮮花的掩映下依然鮮亮醒目。墳地的後方是一望無跡的大海,有海鳥不時從亮麗的天空裏飛過。
與外面的粗獷成鮮明對比,室內裝飾着掛毯,擺放着古式傢具、精美的瓷器,整個設計暗合天文曆法,不華麗,卻很莊嚴典雅。只是上百平米的房間,只有他一個人,明明溫度並不如何低,卻讓人呆在裏面,就從心底感覺到一種冷意。
杜風晨現在十分懊悔,這次他真是太大意了。他帶着護衛隊剛剛接近華納星區邊境時,遇到了另外一艘飛船發來通訊請求,對方是一家在飛船錦標賽時曾經打過交道的商會,雖然並不在華納星區,但也經營相關產業,為他提供了不少金屬材料行業信息。在錦標賽時期,對方曾經說過,如果有機會可以進行業務往來。這次正好碰上,杜風晨就同意了對方的邀請。
他們在附近的一處港口星球降落,約好在港口外一家咖啡廳里會面。卻沒有想到,剛剛下了飛船來到約見地點就被直接擄到這裏。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幾天,也不知道自己被帶到了哪裏。他下飛船時出於禮貌只帶了一個護衛,也不知道那個人現在怎麼樣了。而留在港口上的飛船和裏面的隨行人員,會不會也被看管起來?
他摸了摸貼身的衣袋,裏面藏着一枚存儲卡,記錄著封盈愷給他的星圖,除了他沒有人可以破解,如果情況不對他就將裏面的東西毀掉,絕對不能將這樣的機密外泄。
房間繪着彩色紋路的大門打開,一位身着純白制服的侍者推着餐車進來,將用形狀粗放的餐盤裝置的食物放在房間裏刻着木雕的方桌上,然後恭敬地請他用餐。
很豐盛的一餐,主菜是新鮮的魚排,做成五分熟,採用降低水溫的方法宰殺,這樣的魚肉更加鬆軟,調料很少,保持着魚肉的原汁原味,汁多味美,零星點綴着蔬菜丁和水果丁。沒有擺放酒水,只有一杯加了厚厚奶油的咖啡。配菜是特色奶酪,紅、白、黑三色的魚子,還有鹽漬的貝干,這種工藝製作的乾鮮時間越久口味越淳,而這一塊看上去至少有幾十年的功夫。
這樣的簡單清淡正是他出生與生長的環境裏的口味,與其他地方的風俗都不相同。像新波西亞星區那種重調料的食俗對他來講簡直是災難,東聯星區的色香五味他也不是很適應。
這裏的主人似乎很了解他,也似乎並不想強迫他,才有這樣的禮遇。但是從他醒來的第一天,每日送飯的侍者就告訴他,這裏的主人正在向這邊趕來,請他等候。現在已經是第三天了,這裏的主人到底打算什麼時候見他,為了什麼事?
“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到這裏的主人?”看着推到面前的餐車,他問道。
侍者依舊用禮貌恭謹的語氣說:“主人很快就會趕到。”
“這句話你第一天就說了,到底我還要等幾天?”杜風晨這次沒有輕易放過,面色嚴肅地瞪向他。
正在此時,清朗的少年音色響起,帶着輕輕笑意:“我真高興你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見到我,親愛的希維哥哥。”清瘦秀氣的少年坐在浮椅上,揚起甜美的笑容。
杜風晨猝然呆住,心神俱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