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背後一刀
信義這種玩意在這種國家大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只有利益才是永恆的,當你給了一些利益給對方的時候,他們並不會感謝,反而會認為是理所當然,並且努力將將利益最大化,榨乾為止,這是掌權者的天性。
這是昨日忽必烈用實際行動,給李全誠上的最生動的一課!
在新亭和忽必烈見面之後,李全誠知道忽必烈動心了,回到建康后,李全誠催促孫建功等人連夜啟程,撤出建康,他怕忽必烈又反悔,事實證明,忽必烈從來都沒有打算讓李全誠全身而退。
一路上,李全誠不停的派出探子,防範蒙古人追來,好在連日都平安無事,到了鎮江,正準備休整一夜,然後連夜從揚州出海,直奔泉州而去,卻不料忽然遭遇了一場伏擊,李全誠根本沒想過,忽必烈竟然在鎮江安排了五萬大軍!
連呂文煥這等老將都放鬆了,更別說其他人,是以,當蒙古人第一輪齊射下來的時候,建康府軍都是懵的,直到箭如雨下,慘叫四起,才四處奔逃躲避,落水者,中箭者不計其數。
到第三輪齊射完了后,建康府軍才算得上稍稍組織了起來,兵船冒着箭雨靠岸,鎮江頓時化作了一個修羅戰場,建康府兵善水戰,陸戰雖然不差,但是以步戰對抗蒙古騎兵,卻是以卵擊石,最後連李全誠,白衣都提槍上陣了,岳銀等人更是殺的幾乎脫力!
一個鎮江府,集結了十五萬大軍的混戰,大戰半夜,蒙古人留下一半人,在撤退的時候,被竇文和暗影帶兵前來,一陣掩殺,留下了一萬多屍體后,蒙古人惶然撤退,在揚州又被龍文虎和戚志雲分兵半途劫殺,繼而全軍覆沒。
即便這樣,李全誠依然是心在淌血,建康府軍足足傷亡了六萬多人,竇文所率兩萬五千騎兵也損失了八千,龍文虎的水師損失較小,卻也有五千多人,也就是說,五萬蒙古精兵,拼掉了李全誠近八萬人,還留下了數萬傷殘。
鎮江揚州一帶,屍橫遍野,兩軍留下了十三萬多人,可謂血流成河,江南多霧,那晚,整個鎮江府瀰漫著一股血腥而淡紅的血霧,可見此戰之慘烈,然而半夜,停留在長江鎮江段沿岸的兵船再一次遭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火光漫天,如同一條火龍,掩面數十里,映紅了整個江面,大火燒了一整夜,數千兵船,化為灰燼。
待李全誠等人率兵趕到,蒙古水師早已撤走,留下一江狼藉,看着水中漂浮的斷木殘片,浮屍血水,李劍凌噗通一聲,跪在岸邊嚎啕大哭起來,身後,呂文煥等人默默站着,一夜大戰,每個人都帶着傷,卻都來不及包紮。
白衣默默的走上來,道:“查清楚了,伏擊我們的蒙軍是從楚州來的,以糧船為掩護,戰馬是一夥胡商所提供!”一着不慎,滿盤皆輸,十萬人馬,損失六萬,其餘的都帶傷,這幾乎是完敗,這麼久,李全誠還是頭一次遭受了這種大敗,聽得白衣的回報,李全誠大吼道:“現在查清楚了還有什麼用!六萬人啊···六萬活生生的人啊!”
“他們本不該死的這般窩囊的,早知如此,我還撤什麼撤!”李全誠淚如雨下,握緊拳頭往自己臉上一頓猛砸,楊月兒驚呼一聲,一把抱住了李全誠,啜泣道:“你這是做什麼···你這是做什麼啊,這怎麼能怪你!”…。
孫建功整個人都像蒼老了十多歲一般,頭髮花白而凌亂,臉上的皺紋如同枯樹皮一般,要說最心痛的,還是孫建功,這十萬江東子弟全是他的心血,一夜之間沒了一半,這如同是在割他心頭之肉一般。
“大人,勝敗乃···兵家常事···”
說著說著,孫建功老淚縱橫,他自己還沒有達到那種看勝敗如兵家常事的境界,更別說李全誠這個做“兵家”幾個月的人,又如何能看人命如棋子,勝敗尤常事呢?
“大人···這是我的責任···”
“對不起師兄···”
白衣和李全誠同時開口,兩人又都微微一頓,李全誠擦了眼淚,深吸一口氣,道:“這不怪你,師兄你不要自責,失去的弟兄不會再活過來,我們自責也沒有任何意義,唯有謹記教訓,將來再為他們報仇!”
忽然
白衣也沒言謝,更沒說什麼誓死追隨之類的話,卻是很沉重的問道:“大人,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
“忽必烈陰我們一道,是想阻止我們十萬大軍南下,現在我們沒有船了,速度肯定趕不上蒙軍的速度,為今之計,只有傳令各路軍,馬上停下各自任務,與福州,泉州集結,做好隨時渡海的準備!”
李全誠想了會,道:“諸路軍駐紮的具體事項,師兄和呂將、和孫大人安排!”
“大人,揚州水師還有一千戰船可用!”
“戚將軍,辛苦了!”見到戚志雲,李全誠擠出了一絲笑容,道:“這些戰船你能全部調動嗎?”
“大人,前些日子,朝廷下達了遷都文書,揚州府軍水師便逃了三分之一的人,剩下的人就分作了兩派,一派主張響應朝廷應召,我們這些人主張堅守,繼續轉移物資,後來戚將軍暗中聯繫了十五名目光長遠的水師將領,發動了兵諫,所以現在揚州水師是掌握在我們手中的!”
要說心情,這裏就數龍文虎的心情最好了,說起兵諫,更是說的眉飛色舞,然而就在這時,一匹快馬疾馳而來,一聲嘶鳴,那騎士縱身下馬,眾人望去,卻見戚志雲已經沖了出去。
不一會,戚志雲跑了過來,面容沉重,道:“知州韓世忠,知軍吳輝發動兵變,要去搶船,如今被我們堵在水師營,雙方勢均力敵,已經劍拔弩張了!”
龍文虎面色一變,咬牙道:“早知如此,老子當初救一刀斬了他!”
李全誠也嚴肅了起來,在這個節骨眼上,可千萬別又鬧出什麼事了,特別是戰船,想到這,李全誠連忙讓竇文,岳銀等人帶兵雖戚志雲,龍文虎前去支援,並特別囑咐龍文虎,道:“繳械既可,不要傷人!”
待李全誠帶着其他人趕到揚州水師兵營的時候,場面已經得到了控制,當得知李全誠的身份,韓世忠頓時破口大罵,道:“李全誠,朝廷待你不薄,封你為明月王,你為何還要犯上作亂!”
李全誠面色一沉,冷聲喝道:“本王一直在建康府督戰,直到昨晚,還在和蒙古人作戰,你說我犯上作亂,我又如何犯上,又如何作亂?”
“難不成我李全誠還會分身之術,一邊在健康作戰,一邊還在臨安城中冒犯皇上?難不成在你韓世忠的眼中,老子跟蒙古人大戰還是作亂嗎?老子做你媽的亂!”
幾天時間,李全誠先是被謝太后玩了道,讓自己的計劃幾乎付諸東流,又被忽必烈玩了一道,讓他損兵折將,兵船盡毀,如今還被韓世忠指着鼻子罵“犯上作亂”,李全誠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謝太后遠在福州,他沒辦法,忽必烈他奈何不得,但是這韓世忠卻是送給他來出氣的。…。
李全誠一頓劈頭蓋臉的喝罵,氣的韓世忠白眼直翻嗎,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吳輝見狀,衝著李全誠呸了一口吐沫,冷笑道:“朝廷頒發了密旨,皇上蓋了玉璽,兩宮太后蓋了懿章,難道這還有假不成?”
“皇帝頒發密旨,說我犯上作亂?”李全誠一愣,繼而哈哈大笑起來,笑的面目猙獰,道:“既然如此,那我要不犯個上,做個亂,那就是抗旨了!”
“兄弟們,我李全誠和麾下將士挽救民族於危亡,功高震主,此為犯上,與蒙古鐵騎浴血奮戰,就在昨晚,就在鎮江揚州兩地,我們拼掉了五萬蒙古精兵,但是卻有八萬弟兄倒下,三千餘戰船毀於大江,此為作亂!”
李全誠掃了一眼諸軍,大喝道:“那麼有哪個弟兄願意和我們一起——犯上作亂!”
死一般的沉寂持續了數息時間,然後爆發出了震天呼喊:“誓死追隨明月王——犯上作亂——誓死追隨明月王——犯上作亂!”
就連韓世忠的人都開始大喊犯上作亂,韓世忠和吳輝兩人以及一些同謀將領,一個個都變得臉色慘白,身子抖的跟篩糠似的,韓世忠厲聲大叫:“李全誠,你這個亂臣賊子,你不得好死!”
李全誠手一揮,軍士慢慢安靜下來,李全誠看着韓世忠,冷笑道:“要本王忠於這樣的朝廷,我李全誠寧願在和蒙古人的戰鬥中,被萬箭穿心!”
“同為漢人華夏子孫,我不殺邇等,回去告訴謝太后和陸秀夫,我李全誠選錯了戰友,如果可以,請他們長命百歲,屆時看看我李全誠究竟是不是他們想的那樣!”
後世明月史記載此次事件,乃是明月王正式公開和大宋朝廷決裂,以一個“亂臣賊子”的身份,扛起了抗元大旗,與此同時,明月史記載了一個小細節,在明月王發表宣言的時候,“王宣反,風起雲湧,血霧聚於營,凝龍於王頂。”只是這個細節是真實的,還是以訛傳訛,或者是史官的yy,那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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