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提龍飄搖刀,雙手螳螂劍
第四十一章提龍飄搖刀,雙手螳螂劍
“‘舀油攬水’是磨蹭,得意忘形叫‘寬扎’,不是東西‘狼半躺’,油嘴滑舌是‘滑拉蓋’,‘生不愣正’是毛糙,‘旋摸尋目’都是找,胡吹亂講是‘撇啦’,山西老客愛問‘甚’,懶得動換‘不帶要’,煩棄討厭是‘搓火’,‘逼逗遊子’是欠揍,‘無力巴徒’人不熟,跟腚吃屎‘熊上來’,老實一點‘體體的’……”
王長啟跟唱歌似的一套一套往下背,惹得孫青銅哈哈大笑,就着花生米吃炸果子,嘎嘣脆的香,
孫總結道:“長啟啊,你這些只是方言,還不能對話,都是聽人指使的,相互談買賣的會不會?”
“那也會。”說著王長起自問自答,就賣出了二斤黃瓜。
孫青銅道:“可以了長起,過關過關。我發現你不比我們柜上的小夥計差,你要到了華中,袁當家都得喜歡你。”
王長起道:“二哥,袁當家是什麼人?”
“哎”孫青銅還拉了拉嗓子,彷彿不強調一下顯不出那位袁當家的能耐:“其實我這次回來,就是奉袁當家指使,回來尋幾個知根知底,而又有本事的老客。袁當家這一次打算深入草原腹地,打通西行商途,去老毛子的地界做生意。現在老毛子進了我們國門,逐漸了解了我們關內的情況,而我們對他們卻知之甚少。這不公平,所以在打打仗前,我們要先去看看他們倒地是什麼局面。”
“孫二哥,都需要什麼本事呢?”
“先得人品佳,再是膽氣壯,還得骨頭硬,后是腦子快……”
“那會不會武藝到不重要了?”
“長啟,掌柜有掌柜的本分,保鏢自有保鏢的職責,關鍵是聽從調遣,各司其職。”
“二哥,你不打算教我武藝?”
“這樣吧,等明兒個我見識見識你的刀法再說。”
這就聊到半夜了,吃了面,長啟、銅京就跟孫青麟去了東廂房休息老哥三個幾乎一夜沒睡,孫青銅雖說喝得不少,但只興奮不睏倦,給他們講故事一直講到窗外天色微微泛白。
話分兩頭,還得說回來。孫青銅的老夥伴、老對頭裴秋實,也在惦記着刀法呢。
裴秋實被陳小川三言兩語就給拴住了,開始他迷迷糊糊,後來他漸漸清澈明白起來。他想回家不是感覺處境尷尬艱難,而是想回家好好學刀,着實是被尚雁鴻跟佟奇橋震懾住了。但裴秋實有個不服的病兒,這也不是壞事,因為他有這個資格跟見識。
八極門的刀也是相當驃驍的好刀,就叫“飄搖刀”,那也是大長刀,馬上步下優勢兼備,可破刀槍。飄搖刀的難練程度不亞於八極門的子龍槍,而威勢也不亞於子龍槍,只是能玩起來的很少,少有那個功力。八極拳中正大方,功架有板有眼,後起即便走成了粘連粘隨跟勾摟扁打,依然是方正大氣的架勢。
飄搖刀之絕不單是可破刀槍,更是可戰群敵。這裏說的破不是說靠着功力大去拚命破,那樣的話隨便個糞勺子也能破,這個破是說絕對優勢的破,砍瓜切菜一般。
之所以用這個說法,是對比着此刀的身法說的。裴秋實他師爺有話:就跪在那讓你砍,你能砍幾個?這大刀,不累?
這裏邊說得就是此刀法純是借勢而出,先走人後走刀,而引刀在先。要走出威力來必然得人刀合一,合一合得不是一倆招式,而是整個刀勢。所以這太難了。
八極門槍在先拳在後,槍比拳大一輩。先練槍后練拳,容易找勁。但是勁沒找着,或者藝沒上身,這飄搖刀卻玩不轉。八極拳手不離爬山,槍不離帶環。飄搖刀幾乎就是渾身帶環走飄搖,這樣耍起來威武而瀟洒,砍多了也不累。
八極拳極其剛猛又極其柔和,八極參劈掛長短兼備,更加能發揮十字炸勁,可謂八方極遠。而這飄搖刀正好又是極其柔而運極其剛,翻過來成就,這難度可想而知。即便是一些前輩,學到這時都望而卻步。
而這刀也是初祖二次傳藝祖師的絕技,也是相當保守,不是想學就傳的。
裴秋實這支是羅疃李家,刀法的基礎先是一套四門刀,裴秋實就會,是柳葉單刀。還有一套雙刀數趟,是花刀。刀跟刀不同,柳葉刀是柳葉刀的耍法,雁翎刀是雁翎刀的耍法。
而刀法首破卻不是破刀,而是對槍。大多刀法都是針對槍法而言的,這點得知道。比如纏頭與裹腦,實際都是對槍而設的,裏邊帶一摟,帶一比,這一摟一比就是破槍用的,叫做“圈”、“拿”,破槍或者管用,但破別的不一定行。不是見了什麼都纏頭裹腦,用什麼刀都纏頭裹腦,碰見長刀這麼玩基本就是自斷門路。
所以有話叫“單刀看手”,是看空的那隻手,那只有在單刀中起着決定性的作用。而裴秋實打這兩路基礎都沒上心,只當是個練腕力練身法的玩意兒了,還自鳴得意練了眼法步子,感覺行了。
這次見了大雁翎刀算是開了眼了,突然想到,那飄刀跟這雁翎刀何其相似。
十字勁的變化有爭炸跟爭送,爭炸自然是八方極遠,爭送就是一面放長。而這兩樣在飄搖刀里體現得淋漓盡致。八極拳練法階段頭兩句這麼說的:一練拙力如瘋魔,二練綿軟封避撥。
如瘋魔那是說得外在入迷入相,頭前說過,就那彎弓射箭一紮,武館表情都起變化,何況這一路小架打全了。
這是外在,內在的是練丹田,分為沉丹田,砸丹田,疊丹田,養丹田幾個過程。開頭都是猛火攻,先能沉能砸就不錯了。
到了二步走綿軟的時間,也是疊丹田的階段,就可以把氣提一提了,藉著那個十字重心的變化,步子也能甩起來了,這個時間走得就是擰腰甩胯了。
擰腰甩胯這關過了,後邊那步子變化就多了。這個多不是說基礎花樣多,而是在這種發力的前提下走活了。過了這麼幾個階段,周身貫通一氣,這刀就可以練了。
後來這刀傳出來,也有叫做提龍刀的,實際搖櫓式,滴水式,埋伏式,提柳式,這些都是基礎的式子。每一式都是有用意的,這個不光是飄搖刀,就說隨便一刀的定式,就那裹腦來說,起手一刀刀尖沖拿刀刃沖拿,定式一式刀尖沖哪,刀尖在哪,都有標準。提柳有提柳的用意,滴水有滴水的用意。這些散式玩明白了,玩轉了,這一套刀下來,才能真正飄起來,殺人就在迴旋之間。
裴秋實不會耍但是見過,他就感覺尚雁鴻用刀,斷勁了。
滕老刀的刀是兩把,那大雁翅刀是主刀,還有一把佩刀。他的刀法是擺尾刀,兩把貫用。但是用雁翅刀耍的時間,叫靈蛇擺尾刀,用佩刀耍起來的時間,叫青龍擺尾刀。就是少林系的刀法,但是非常高妙實用。可以說疼老刀的雁翅刀不算單刀,他是以雁翅刀成名,但真正壓住武林的,真正能發揮刀法特點的,是那佩刀的青龍百尾刀法,粗解就是解腕撩陰刀。
劍怕絞,刀怕剪,是誰剪怎麼剪等到了那步咱再分解。不是什麼套路都敢說有這個的,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滕老刀吃不上飯了,這是絕響。且不論技術,就問你打刀能打多長時間就行了。
這種運刀法很累,累得不是一星半點。所以練功的時間都得用功刀,有的都數十斤。負責的老師跟不負責的老師從這就能看出來,負責的老師給弟子的刀就是按自身配備的,如果超出能力範圍,雖然能練出力氣,但是架勢就毀了,一旦適應了將來很難調理。
不是攬玄,要求低的或者根本不懂這些的,就不必在意了。
(作者按:基礎部分一部書已經說明,二部將用實例貫聯。本書將拳械技術平鋪隱藏於作品中,一防惰於學者不勞而獲,二防偷人書着一步到位。所以,真心看技術部分的還得反覆琢磨,我都說到了,此處沒說別處也說了,讀者水平到了自己可以聯繫上,如果暫時還不能,那就繼續積累。)
這其中的技術在刀型上非常挑剔,用劍就玩不出這手刀法,無可替代的,是有代表性的。
裴秋實在袁鳳吟處見過這套刀,就袁鳳吟的父親袁成孝都會耍,只是很不到位,許多細節沒說透。刀的細節實際不在刃上,而是鐔鍔上。把刀玩活了,是把尖跟鐔鍔玩活了,青龍擺尾刀玩得就是這個。鐔為劍格,鍔為刀格,拿根兩頭一般粗的棍子根本不成,即使劍都勉強。玩不好就是引刀自受,瞎玩就是玩命。
裴秋實玩過四門刀跟雙刀,他就感覺那套才是真東西。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尚雁鴻不是親生的緣故,沒傳他擺尾刀,不然為什麼他的刀法上完全沒有帶出一星半點的技法。
想着裴秋實又不想走了,他開始想跟這些人耗在一起,而且非常渴望再出現一撥馬賊,讓尚雁鴻再殺一次看個仔細。
裴秋實走了神,早把保護馬縱橫那事拋在腦後了,想起來就安慰道:馬縱橫那麼有能耐一個人,總有法子度過難關的。
馬縱橫此時確實很得意,這幾天他在沙漠裏走得比袁鳳吟的鏢隊都快。本來商隊最擔心的就是他這隊的安全,沒想到其他幾隊都遇着鬍子了,就他一點事沒有。
夥計們不明白,問大掌柜怎麼這麼有把握,就一點也不擔心?
馬縱橫說了:“在這片地界,只要鬍子隔着七裡外讓我給發現了,我就能在這沙漠裏拖死他們。”
夥計們問,那大掌柜你是怎麼知道有人在七裡外。
馬縱橫很詭異地一笑:“狼打圍從來不放探子,聽風就知道敵手多少人馬了。”
說得挺玄的,但駝道有規矩,說到這不說了也就不好再問了。領房上路也都帶徒弟,夥計們好奇追問那就是拔人家徒弟的筷子了,適可而止。
一路上馬縱橫那是高低起伏、抑揚頓挫地放聲歌唱:“妹妹就是那薩日朗啊……”
先是用蒙語,時而悠揚長久時直衝雲霄,舒緩渾厚處一陣悲壯,那駱駝聽着都面帶憂傷,沉默起來。
唱着又轉了阿拉伯語,字符連貫震撼而音調悠長,含着鼻腔的共鳴,確有異域天籟之感。聽着似在眼前出現幻境,彷彿沙漠中起了亭台樓閣,流光飛舞,而後又漸漸清涼消失,變成一片純凈的白,那白又不晃眼,而是透徹心扉地潔凈,彷彿是內心裏的一個聖潔的世界被顯現出來,很是美妙。
不知道唱的是不是那古蘭經,他總是隨身攜帶一本二指寬三指頭長,鑲嵌有金絲文路的《古蘭經》小本,非常精緻,金盒保藏,還連着一條小金鏈子。那雕花的金盒蓋上還有一個圓圓的鏡片,透過它就可以放大看清那若蚊觸的經文。
後邊的歌就聽得懂了,粗狂而平實的山西民歌,細辨歌詞,俏皮中又充滿哀愁憂傷,哀傷中又滿含着樂觀俏皮的生活智慧,看把他樂得,對着大風扯破了嗓子吼:
“……喝水要喝長流水,萬不要喝泉眼水,怕的是泉眼水,泉眼水上蛇擺尾。
吃煙你自打火,萬不要對人家的火,操心綠林響馬,吹入了蒙汗藥。
哥呀你走西口,萬不要交朋友,交下的朋友多,生怕忘了我……”
這些彎調,嘿。
配其實此刻什麼都不想了,就想回去練成提龍飄搖刀跟尚雁鴻的駝骨雁翎刀來來,不要馬上解決掉,耍上三百回合。在他心中,孫青銅已經不是對手了。孫青銅也沒閑着,他已經託人打造量身定製的雙手螳螂劍了。螳螂劍沉實細長,非常優美,單看就像一條大刺。兩面帶刃的物件都不好掌握,但一旦掌握了又能發揮兩面的性能。孫青銅愛玩高難度。
袁鳳吟規定號上的鏢師都用朴刀,實際這些出來功夫的鏢師都有各自的喜好,這個袁鳳吟就管不了也不當管了。
其實朴刀、苗刀、雙手劍,以及重刀,這也是鏢師途上的一種需要傾向,就是長短兼備。後來北路形意的一位大拳師李存義,那刀更不是一般厚重霸道。此時的李存義先生正值青春年少,正與深縣劉奇蘭、郭雲深先生處刻苦習藝,使得是一路形意連環刀。
後來的同路好友滄州小五子,此時已從成就“鏢不喊滄州”之規的使刀世家現今當家雙刀李鳳崗門下出山,也隨着師伯劉世隆上了北路鏢途。成興鏢局的雙刀李鳳崗,可稱滄州第一鏢師,後來這位小五子,便是“德榮感化”、“義重解驂”的綠林“祭酒”大刀王五,這一路使得是回回**刀。
這之外,隨着列強的侵入,還有兩種厲害的異域鄰邦的刀法也已隨着侵略登臨大陸,一種是“鷹之利爪”鄰邦的哥薩克騎兵刀,一種是明時就已聞名,而一再改革完善的刀中精品,一衣帶水的日本武士刀。
將來都有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