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局中人
“不，”韓雪美眸凝視着那三張被張新遞到面前的老人頭，其眼神中夾雜着些許厭惡，她皺眉低聲喊道：“我不能做個違背原則的人，咱倆起初的約定，到了什麼時候，都不能改變，這是我做人的準則……”
韓雪話沒說完，便氣惱地把大杯可樂放在一旁，拿起餐巾紙狠狠地擦拭着芊芊玉指，藍寶石般的眼睛卻從張新的臉上移開，順着窗戶上的玻璃卻像是看着無窮遠方，她像是自己對自己輕聲說著：“錢雖好，但也要賺得理所當然才好。”
張新的臉色立刻變得嚴肅起來，他整理了一下思緒，手掌起落間將那三張老人頭放到了桌子的邊緣，字斟句酌地，說：“韓雪，我也沒別得意思，只是想在我有限的能力範圍之內，能幫襯到你。做營銷，看似前程似錦，但其中的辛酸勞苦，只有局中人，才會有深刻的體會，一個字‘難’……”
韓雪收回了看向窗外的目光，把手指間揉搓成一團的餐巾紙往桌子下的垃圾筐里一扔，緩緩地像是從牙縫裏擠出的聲音，說：“明白了，是我太在意了。”
她淺淺一笑，馬上又恢復了平常的樣子，說：“張新，把這錢收起來吧，要不，我真得生氣了。”
張新訕訕一笑，伸手將桌子邊緣的三張老人頭拿下收起，嘆口氣說：“好吧，這錢先存到我這裏，等以後積攢多了，就把它當作咱倆的旅遊基金，呵呵，韓雪，你看我這個注意好不好。”
韓雪如藍寶石般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突然間聽到了什麼震撼之事，她嘟了嘟紅嘴唇，說：“我倆旅遊？切！這哪跟哪啊。”
張新假裝苦笑一下，說：“理想和願景，是並駕齊驅、是難兄難弟、是高山流水、是錦上添花……猶如你和我，是難得的知音，呵呵，韓雪，我倆是知音啊。”
韓雪嫣然一笑間，雙頰生出了紅暈，她端起可樂杯用吸管吸喝了一口可樂，說：“張新，看不出你挺有文采啊，嗯，你是什麼學歷？”
“什麼學歷？”張新稍微愣了一下，馬上挺直了上身，調侃說：“嗯，高中畢業生，算不算準學歷啊？”
韓雪啞然了，把可樂杯往桌子上放的時候都差點掉到地上，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立即說：“嗯，關於降佣，我還是找個時間跟經理談談吧，看經理有沒有特批權……嗯，張新，這幾天等我電話吧，一有好消息，我就電話聯繫你。”
張新平靜地說：“千分之0.6的傭金費率，對於我來說，已經是很不錯了，韓雪，如果找你經理辦理這事過於麻煩的話，我看就算了吧，畢竟我現在的資金太小了，在談判話語權上不佔優勢。”
韓雪嫣然一笑，說：“問一下，總比不問好，如果經理真有這個特批權的話，如果不問，那不就失去了一次好機會嗎？”
張新沒有說話，他心裏想：韓雪是個不錯的女孩子，做人做事，在他的心目里，都沒有什麼可挑剔的地方。她不但長得漂亮，而且還那麼的善解人意……
……
張新趕在晚上9:30之前，終於回到了自己哪所寬大得近乎冷清的家。
兩年多來，他已經習慣了這種早出晚歸的生活。
張新走進卧室看到舒適的床，立刻感覺到自己有種想睡覺的衝動。張新一屁股坐在軟軟的床上，仰頭平躺而下，渾身上下徹底地散了架。
這種徹底解脫的感覺稍縱即逝，短短不到一分鐘，張新的頭就低垂了下來。是啊，自己的家，原本就是個沒有別人的地方，每天晚上，這裏除了自己之外再無他人，單身徙居，這樣的地方也算叫個家嗎？
張新脫了衣服，剛想要去廚房打盆溫水擦把澡，突然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振作了一下精神，打開手機看了一眼，立即點摁了接聽鍵，笑着說：“陳經理，你好。”
“張新，告訴你一個消息，”電話那邊陳海波笑了，說：“那六個交了定金的客戶，今天下午來公司全完款了，呵呵，祝賀你啊，張新。”
“哦，全都完款了。”張新高興之餘，興奮地舉起拳頭在空中使勁晃動了一下。
“呵呵，還有兩件事，要通知你，”陳海波在電話那邊又笑了，說：“第一、帶上你的U盤，來公司拷貝一個‘同花順模擬炒股軟件’，然後給你一個同花順模擬炒股賬戶，裏面的起始資金為十萬元虛擬人民幣，通過這個模擬賬戶，你可以訓練自己的炒股水平。第二、公司給了五部三個上初級班的優惠名額，學費在4800元的基礎上減免2800元，即交學費2000元，就可以參加初級班的培訓，這個名額，僅限於百億盟職員，呵呵，張新，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啊？”
“有興趣啊，”張新笑了，說：“陳經理，請麻煩您告訴我一個最晚的報名時間段。”
陳海波的聲音又傳了過來，說：“最晚不超過10月15日，呵呵，還早着呢，你可以好好思考一下。”
張新把腿在床上伸展開來躺下，頭枕着胳膊，笑着說：“謝謝陳經理，我會儘快給您個答覆。”
陳海波笑着應答着，隨後二人又閑聊了幾句，便掛斷了電話。
張新仰躺在床上伸展了四肢，眼睛盯着天花板就那樣看了好一會兒，剛才的疲憊之感，已經從他的身體內逐漸地煙消雲散了。整個卧室內異常地平靜，好像一切都靜止了起來。
明天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公轉私的錢款會在下午4:00前打入自己的銀行卡上，這筆錢款如何用，一時之間，成了張新必須認真思考和面對的問題。
整整4萬5千元，在張新的打工生涯里，他是第一次面對這麼多的錢款，如果有可能的話，他真想把這些錢款取出來，放到卧室的床上鋪展開來，細細品味一番。
在預支這些錢款的時候，也是經過張新的深思熟慮之後，才賦予行動的。而如今，真要是錢款到位了，他的心思卻有了些許輕微的變化，從心底那最敏感的地方，油然而生出一種一籌莫展的感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