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意外對抗
將龍茂顯送到家門口,龍茂顯邀請楊衝鋒到家裏坐一坐。楊衝鋒卻回絕了,讓他自己安心想一想或許更好。要龍茂顯就這樣放棄老龍家的利益,顯然是不可行的。他們這些人,多年來已經習慣用這樣的思維習慣來面對所有的問題,來判斷和指導自己的斷決。楊衝鋒準備再讓龍茂顯多幾次到縣城裏走走,多看一看,縣城裏的治安狀況。
下次要將他帶到環城路去,甚至到祥和客棧里去看看,住上一晚,就更有體會了。這時卻不忙將這些意思就露出來,等龍茂顯回家好好回味下。
回到家裏,老伴知道他是給縣委書記叫出去的,也不等他回來就先休息了。輕手輕腳的,弄一盆水洗腳,這是龍茂顯一直都習慣,睡前都要用熱水洗洗腳,睡得會更安穩些。
將鞋子解下,才覺得腳背有些痛,細看發覺有些紅倒沒有多少傷。用熱水淋着,那痛感就敏銳了些。龍茂顯洗着腳,心裏卻很不平靜。縣委書記讓自己出去,用意不用說,目的就在於公安局那口子上。心裏就算對縣裏的治安有體會,也知道情況確實不好,但那又怎麼樣?
這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厲害得失牽涉到是一個陣營里的共同利益,甚至牽涉到市裡和省里。領導們對老龍家進行扶持,也是有深層用意的。心裏有一種無奈,也有一種決然。
洗好腳,到房間裏去睡,一時之間卻哪能夠睡得着?
第二天入夜後,龍茂顯本想將手機關了,免得縣委書記再來找自己。已經想明白,他肯定還會在找自己,讓自己多看看縣裏的治安情況,逼使自己退讓出公安局來。自己怎麼能夠就答應下來?事涉老龍家整體的利益。縣委書記做事的強勢如今漸漸顯露,老龍家要是強行抵制,也不一定能夠達到目的。就像之前的李傑,不肯退,結果卻從市裡給了明確的指示,要他對縣委書記工作進行支持。
那接下來李躍進這個局長職位,會不會又重演李傑的那一幕?不管結果如何,軟性拒絕總是要堅持的,這也是自己對縣委書記和老龍家兩方面坦白出自己應有的態度。
果然如龍茂顯所料,夜了后就收到楊衝鋒的電話,要做的事還是和之前一樣:到縣城裏四處走走。龍茂顯心裏想,這樣走法,非要碰到小潑皮們打群架不可。街道里不時有人打群架,有時的起因是為女子,有時只是為誰看了誰一眼。總之是無聊,又要分成幫成派的,自然會時常發生衝突。如今的小潑皮們打架,要麼用兩尺多長的鋼筋砸打,要麼就用西瓜砍刀砍殺,從不會留手的。
要真是遇上打群架,你作為縣委書記,倒想看看怎麼處理?那些人都很少滿十八歲的人,就算抓到公安局裏,又能怎麼樣?想要送勞教,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往往小潑皮們的小頭目,就是縣裏一些中層領導的子女,只有他們才有這樣的背景,才能夠混得出人氣來。
龍茂顯既擔心遇上這樣的打架,也想着要真是給遇上了,倒是要看看一把手怎麼處理這些事。對處理問題,縣委書記越來越將他強勢的一面露出來,給人一種露出獠牙的感覺。
今天沒有去茶樓,而是在大街上的燒烤攤點上等,龍茂顯到時,楊衝鋒還是一個人,沒有帶秦時明也沒有帶其他人。見面后,楊衝鋒將一把已經燒烤好了的牛腳筋遞過來,說“龍書記,手藝很不錯啊,嘗嘗吧。”不由分說,塞給龍茂顯一大把。
龍茂顯知道縣委書記平時對花錢之類的事,從不在意,也沒有聽說他報銷賬目之類的事,很多人都打聽刺探,卻沒有過這方面任何消息。龍茂顯身在紀檢系統里,對這些很敏感,當然也會有很多人看用放大鏡來找縣委書記的不是。可兩年來,卻沒有任何人如願。
接過遞來的燒烤,龍茂顯說了聲謝。卻聽楊衝鋒說“龍書記,是不是把龍崗書記也請過來?就我們倆人也沒有伴。”知道書記的意思,就是要將老龍家的人逼得答應才肯放手。叫龍崗來就怕龍崗忍不住,將兩方的矛盾直接激化,這樣對老龍家更是艱難。
與老吳家相對,雙方還能夠找到平衡點,着平衡點上來自市裏的,不要龍茂顯多費心思。和縣委書記卻不同,他是在步步緊逼,要慢慢將全縣都掌控在他手裏,就算再三讓步,只怕都不能夠滿足他,要全部臣屬在他之下。這讓老龍家如何能夠接受?龍崗不是那個忍受的人,衝突起來,不就是讓書記更好找到下手的借口?
龍茂顯裝着吃東西,將先那句話給忽略掉。可楊衝鋒卻再一次提到龍崗,龍茂顯就不能再裝了,他已經想到,如今的縣委書記還要對他們找借口嗎?給龍崗打電話,當著書記的面也不好叮囑什麼,龍茂顯說了幾句就走遠些,壓着聲音嚴令龍崗,不准他見了楊衝鋒后胡亂說話。
龍崗到來是,雖夜裏的燈光下看不清臉色,但卻給人感覺到他的情緒。楊衝鋒毫不在意,將燒烤好的脆骨給他,又給兩人各送來一瓶啤酒,三人才離開。走一段路,都不作聲,默默地吃着。雖說喝着啤酒,卻也不邀着一起搞一個。
“龍書記,我們到環城路去?聽說北面那邊有個叫祥和客棧的,就到那裏去看一看。”龍崗和龍茂顯對縣城裏都比較熟悉,祥和客棧的事,龍崗自然知道,心裏雖說有氣,書記提到要去祥和客棧,倒是有些心虛。卻又不好直接拒絕,就看着龍茂顯。
龍茂顯知道書記早就出了主意的,就算拒絕也沒有用,反正只是表明下態度而已,也就不理龍崗傳達過來的意思。龍崗先就得到嚴令,而他還真不敢直接面對楊衝鋒進行挑釁,只是咽不下這口窩囊氣,藉著吃東西重重地吐出一口來。
龍茂顯見狀急忙找借口岔開,楊衝鋒也不計較。三人一路走到環城路外,偶爾見外出溜達的小潑皮們,三五個、七八個地嬉笑打鬧發狠,一般的人哪敢夜裏外出?
走到祥和客棧旁,龍崗首先就慢下腳步,不知道楊衝鋒會這麼打算。楊衝鋒說“我們是不是到裏面住一宿?”這個提議當即讓龍茂顯和龍崗兩人毛骨悚然。
祥和客棧是一個什麼樣的隱秘地點,說隱秘卻也公開的秘密了,就是黑幫的一個窩點。之前任重和吳浩傑曾為拐走小孩的事衝進來查抄過,平時公安警員都儘可能地迴避這裏。誰心裏都明白,惹來裏面的人不算什麼,但帶來的後果卻被是那個承擔得了的。就會將公務變為黑幫的目標,暗算之類的事,黑幫做過很多。
龍崗和龍茂顯這樣的人進祥和客棧里,就算知道兩人的身份,黑幫的人也不敢亂來。只是這樣的事傳揚出去,他們在縣裏怎麼樣自處?又會給老吳家什麼樣的信息與暗示?就算縣委書記進祥和客棧里住,讓人認出來,也會記起軒然大波的。
“書記,只怕不妥。”龍茂顯說,他年紀大資格老,又是老龍家代言人,對楊衝鋒這樣無理的提議也能夠拒絕的。
“既然龍書記覺得不妥,那我們就別住吧,看看也就是了。”楊衝鋒卻不想就這樣放下,到祥和客棧來,龍家兩個大佬都知道這裏意味着什麼,對執掌政法系統的人說來,意味着怎麼樣的諷刺,就很淺顯了。
龍崗之前對楊衝鋒一直心存憤恨,到了祥和客棧前,心裏才發虛起來。作為縣裏政法委書記,還當真不敢往裏走。祥和客棧里的人,要是知道政法委書記到來,他們不會怕,而是歡欣鼓舞,會感到非常自豪的。今後走在縣城裏都會比其他黑幫的人多了一份驕傲。在縣委書記和縣委書記對他們都無計可施,親自到祥和客棧又怎麼樣?
祥和客棧里倒沒有什麼響動,很平靜,這時夜還不深,再說,也不可能隨時在他們的老窩發生什麼事情的。周圍除了一些早已經將門關上的房子,很少見有人走動,三人站着,要是有人過來,或者祥和客棧的人出來都會引起這些人的注意。
見縣委書記不動,龍茂顯和龍崗兩人也不好先走開。站了十幾分鐘,一直都很靜,正要離開。突然遠處響起巨大的摩托車的聲音,這種摩托車聲是賽車開動時那種,聽響動還是兩輛。龍崗不禁慌亂起來,不知道是不是祥和客棧的人從外面回來,要真實這樣就會看到幾個人的,要怎麼樣處置?
果然,車的聲音越來越近了。三個人都知道確實是祥和客棧的人從外面回來,往街邊站一些,免得和那些人直接相遇。摩托車毫無所忌地橫衝過來,到門外急劇剎車,發出銳利的聲音,讓人渾身都起來雞皮疙瘩,滿口的牙想要掉下來一般。
摩托車上橫放着一個人,估計是他們抓回來的,車停下等裏面開門時,一個人在那人身上踢了一腳,從幾個人的罵聲里知道,那個被捉來的是一個潑皮。逆犯了他們的什麼事,找了兩天,才給找到。
很快那些人進了祥和客棧里,街道再一次安靜下來。楊衝鋒說“龍崗書記,要公安局出警吧,出人命案,我們都有罪。”眼看着黑幫的人行兇,卻無法阻止。當時他們停車時,就該站出來攔截制止,但三人都沒有說話行動。要真讓祥和客棧的人將人打死,三個人都沒法交待,也無法說服自己。
龍崗還想先走開,再叫李躍進派人過來,卻見楊衝鋒站着不動,盯着他看。龍崗只有拿出手機來給公安局打電話去,李躍進接到龍崗的電話,先還很恭敬,但得知出警是到祥和客棧里找人救人時,那邊就有些支支吾吾,反過來問了兩次進行核實。
兩人電話聲音雖不大,但縣委書記和紀委書記都站在身旁,讓龍崗情何以堪?按理說李躍進接到政法委書記龍崗的電話,應該以最快的速度給警員下達指令才是,但他的反應卻擔心龍崗發錯了指令,也許通過反覆證實中給龍崗暗示,暗示的意思不言自明。
龍崗這時的感受就格外強烈,就像當眾給人在臉上反覆抽打一般,李躍進每問一句,每遲疑一個字,都讓龍崗感覺到他的自尊被李躍進一把一把地撕扯掉。龍茂顯見龍崗說了幾句后,還沒有將話說清楚,也估計到是怎麼回事了。
有心將龍崗的電話搶過來自己說,龍茂顯還是用儘力氣,將要爆發的火氣壓制住。情況確實就這樣真實,連縣政法委書記龍崗親自通知李躍進出警,都這般疑惑和擔心查抄祥和客棧會引起後遺症來。這樣的公安局長,也當真是窩囊至極了。
龍崗壓抑着怒火,將聲音壓得更地,卻向發狂似的對手機嘶喊:十分鐘我不見警察到來,你明天就不要當這局長了。
很利索地掛了電話,祥和客棧外的三個人,也都很尷尬靜下來。龍崗這時當真不敢面對縣委書記,有這樣一個公安局長在,他這個政法委書記確實當得窩囊至極,難怪老吳家很輕易地將香蘭縣給掌控了。
等,只有等了。
周圍的靜寂讓老龍家兩個大佬感到很難受,也感覺到時間過得太慢。十分鐘到了,卻不見有警車過來,也不見有人過來,連李躍進自己都不出現。龍崗拿着電話,幾次想再打電話過去,卻又生生地控制住。急躁起來,在接到旁亂走,雖然走,卻還要控制着,怕縣委書記看着更加瞧不起他。
總算有五六個人到來了,很急促的樣子。楊衝鋒也懷疑,吳浩傑怎麼沒有見到,要麼是李躍進沒有通知他。在縣城裏,就算隔得遠,像這種緊急情況下,警員都會找車儘快趕過來的。
龍崗見幾個人跑步到來,臉色卻沒有變好,李躍進不出現,肯定是不知道龍崗就在祥和客棧門口。那麼他到不到都沒有什麼關係。就來到這些人,龍崗之前雖見過,但卻記不清他們,也不知道是不是縣裏110大隊的。
人來了,龍崗只能去指揮。從陰暗處走出來,那幾個警員陡然見出現一個人來都一驚,動作很誇張。讓龍崗有種咬牙的感覺,這樣的警員素質,可以見到公安局裏的領導們是何等的差。
不敢湊到龍崗面前,等龍崗說明了身份后,那些人才肅整了些精神。聽龍崗給他們部署任務。四五個人要進祥和客棧里,人手是少了些,不一定能夠將人要出來。今晚來的目的就是將之前那個人要出來,別給祥和客棧里的人給打死,鬧出命案來,對楊衝鋒也是無法承受的事。
有龍崗在,他也不好直接逾越。
幾個警員去打門,門沒有從裏面關死,很快也就進去了。三個人都不會親臨一線,龍崗將人安排進去后,再次將電話拿出來,給李躍進撥打,說“李大局長,我現在就在祥和客棧門外,要等你多久才會出現?”也不等李躍進解說,將電話掛了。
沒多久,警車過來了,李躍進從車裏下來,一路小跑。他那肥碩的身材,讓他縱然想快都不能夠。身後又跟來了十幾個人,公安局的一些領導也都來了。見到龍崗,一個個盡量將精神給整出來。還不容他們表現什麼,祥和客棧里突然間響動大了起來。
卻是先衝進去的幾個警員,給祥和客棧里的人用刀棍武器等逼着,逼出祥和客棧的大門外。警員們腰間都有傢伙,但這時卻都不敢動用。客棧里的人大約有十幾個,都拿着長棍或砍刀,像這樣和警員對峙的事,之前就有過。裏面的人氣勢比警員更強,聲言不準警員到裏面去,影響客人們休息。
龍崗見了,對李躍進說,“還等什麼,將人都給抓進公安局裏去。”龍崗這時早就不在顧忌什麼老吳家了,縣委書記一直都在看自己笑話,看公安局這些尸位素餐的無用領導和警員。看着他們出醜,然後就會對他龍崗說什麼,龍崗心裏早就明白了。
從縣裏工作上說,這樣的公安局長還要他做什麼又怎麼能夠維護好一方平安?但從私下感情說來,只是對李躍進的不爭氣,在關鍵時刻沒有做出一副樣子來很失望,但他畢竟是老龍家的人,能夠保住時還是要堅決保住。但此時,龍崗知道自己就算想保,今晚這情形落在書記眼裏也無法保住的。
站在陰暗處的龍茂顯和楊衝鋒都沒有對公安局的行動說什麼話,隨龍崗自己指揮,這時候站出來,會更加打龍崗的臉。
那邊鬧出動靜來,李躍進等人也都見了,卻沒有直接撲過去,而是先看着龍崗,要知道龍崗的決心有多大。龍崗自然知道這時候李躍進看自己是什麼意思,也知道李躍進除了自己怕事之外,還有提醒他的意思在。只是,這時候有縣委書記看着,哪還有什麼退路可走?要是他稍遲疑,估計他那政法委書記的帽子也會給弄掉下來。
龍崗率先向大門處走去,祥和客棧的人很囂張,李躍進跟在龍崗身後,到那些人面前,卻不敢下令將人給抓了。龍崗說“抓人。”
祥和客棧那邊的人在夜裏也看不清龍崗的身份和李躍進的身份,就有人高喊着,“誰敢抓人,老子就要他躺在這裏,可別說老子不先提醒你們。當真是發瘋了,敢到祥和客棧來惹事。還說什麼我們抓了人,老子抓人管你們警察屁事,是你們的親戚?多管閑事,今後一個個走到街上都多小心啊,街面不平,可不要跌一跤起不來了。”
赤啊裸裸的威脅,讓龍崗哪能夠忍住?不說縣委書記就在那邊看着,身邊二十多人聽着,也知道政法委書記在現場,卻不能夠將人抓走,今後還有什麼威信可言?李躍進也知道事情不妙,大聲地說“將……將人都帶走。”
說著就拉着龍崗往後退,警員們上前要抓人,局長和書記都發話了,不行動顯然是不行的。雖說警員向前,但祥和客棧的人卻靠攏了些,真要抓人旁邊肯定會有砍刀或鋼筋砸來。暴力抗法他們又不是第一次,反正過了這場景后,什麼事都會大事化小的。
雙方對峙,祥和客棧里更有人衝出來,變成十多個人了,要真斗在一處雙方都會有損傷的。祥和客棧那些都是亡命之徒,將手裏的武器敲響着,警員手裏雖有槍卻也不敢真掏出來對準人開槍。
警員的氣勢反倒弱下來。李躍進和龍崗兩人站在警員身後,也是無計可施。楊衝鋒站在龍茂顯身邊,不說話,兩人一起看着事態的發展。
街那邊又有人過來了,動靜不大,來人速度快,悄然中已經到來。楊衝鋒見是吳浩傑帶着四五個人到了,他們都帶着警棍,平時夜裏也都是在街上巡查。必要的武器裝備都隨身帶着。吳浩傑沒有關注楊衝鋒和龍茂顯兩人,而是走到李躍進身邊說“李局。”
跟李躍進招呼過後,吳浩傑才見到龍崗,也是一驚,不知道龍崗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吳浩傑卻沒有表示出來,敬禮招呼后,跟龍崗說之前在南面巡街,聽警隊裏的人說這邊出了事,連局長都出動了,才急忙帶人過來。
龍崗知道李躍進之前肯定沒有通知吳浩傑,見他到來雖遲,卻也不好說什麼,對方是祥和客棧,吳浩傑沒有躲着不來,就算很好了。
李躍進將這裏的情況跟吳浩傑說,龍崗要抓人進局裏去,對方卻持械對抗。吳浩傑知道是這情況后,說,“龍書記,請您到警車那邊去指揮吧,抓人的事該我們來做。”說著要一個隊員請龍崗先離開,免得不可控制時萬一傷到領導事情就變得複雜,也是他的過失。
李躍進稍遲疑,也就跟着龍崗一起往後退,有兩個警員保護在身邊。龍崗哪敢往警車那邊退,只得走到離楊衝鋒和龍茂顯不遠處站下來。李躍進覺得這裏不安全,說“龍書記,還是到那邊去吧。”
說著才發現暗處還站着兩個人,卻是縣委書記和老龍家的最高頭領,當即嘴就合不上,一身冷汗將衣服浸透了。
吳浩傑對身邊的人說了幾句話,便對亂糟糟對峙着的人喊,“我是公安局副局長吳浩傑,今晚公安局在祥和客棧執法,請祥和客棧的人主動配合,並將你們手裏的武器丟在地上。三分鐘后,要是拒不服從,所有警員都注意,我們屆時強行執法。”
祥和客棧的人聽說是吳浩傑到來,本來有些退縮的意思,但聽着要給帶到公安局裏去,還要將武器丟下,那今後他們還專門在香蘭縣城裏抬頭做人?再說,警員一方的人數不多,就憑這些人,他們都很熟悉,沒有幾個狠角色,不能夠將他們怎麼。隨即就吼哄起來。
吳浩傑突然高升喊到,“所有警員都計時,三分鐘后強行執法,對頑抗不法分子,可以開槍射擊,注意盡量少傷人命。”喊了后,那惡森森的語氣讓人覺得他肯定敢這樣做的。
祥和客棧的人一下子就懵了,不知道警員中有多少人敢執行這樣的命令。
他們雖說對別人的生命可以隨意踐踏,也可以意氣衝動,舉刀就砍,對自己的生命也不在意。但真正面對死亡時,心裏還是畏縮了。都安靜下來,但這群人卻也知道,他們不可能就這樣放下手中的武器,且不說今後還能不能抬頭做人,幫會裏的老大就不會這樣放過,死活之間還都說不清楚的。至少會有幾具屍體會被扔在街頭的,誰也查不出是為什麼死去。這樣的事,之前就有,誰又查得出來?誰又會去查?死了也是白死。要真是和公安局的人對抗而死,幫會裏至少還會給出一筆錢來,家裏雖說死了人,幫會今後也不會太欺負他們。
猶豫了的祥和客棧的人,慢慢地又將手裏的武器握緊,不知道這群警察會不會當真開槍射殺他們。生命在沒有多少分量之時,也只能夠狠拼了。
“不要有任何僥倖心理,也不要以為你們有什麼後台可幫你們,記住,公安局不是你們就能夠相抗拒的,抗拒的後果就到牢裏過下半輩子吧。”吳浩傑聲音大,在巷子不大的空間裏很有些震懾力,也給身邊的警員們強勁的支撐。就有些緊張的人,手無意中就摸向腰后,那裏有用於暴力執法的槍。
兩分鐘過去了,吳浩傑又喊一聲,“還有最後一分鐘,祥和客棧所有的人都不得亂動,前面這些人立即放下手裏的武器。”手裏的警棍握着,平時跟着他巡街的那四五個人,也都將警棍握在手裏,做好了衝擊的準備。
其他警員也都緊張起來,平時都沒有見過這樣的陣仗,不知道等會是不是會出現慘烈的搏殺,自己會不會因此而死了?
龍茂顯和龍崗也都聽到吳浩傑的話,看着楊衝鋒,知道當真槍響后,會有什麼後果。更主要的是,他們三個人也都在這裏,就算吳浩傑惹出天大的事來,最後要擔責任的,還是縣裏一把手和直接主管龍崗。
楊衝鋒卻好整以暇地,沒有做任何錶示,就像即將發生的事和他沒有關係一般。龍崗卻忍不住了,走過去對着李躍進一腳踹出。李躍進肥碩,既不敢躲,也躲不開,很無奈地看着三位縣裏領導,往警員隊伍里慢走過去。
楊衝鋒心裏也怕當真有人開槍,見李躍進慢慢挨過去,要真是鬧大了,對自己在縣裏所要做的事負面影響也大。當即對龍崗說“保護好龍書記。”
吳浩傑注意力正集中着,沒有料到楊衝鋒會在這裏。時間已經很少,雙方呼吸都緊了起來。一觸即發的事態呈現出來,楊衝鋒在吳浩傑身邊說,“讓其他人不動,守住別讓人逃走。你帶幾個人衝進去,用警棍點倒,捉了丟出來。”
“好。”吳浩傑見是楊衝鋒到來,精神大振,當即高聲喊到,“一隊、二隊的人都堅守住,不能讓人衝散。”
警員和祥和客棧的人見吳浩傑突然改變了方略,也都鬆了口氣,只要不是生死之見,總不會這樣對立。
誰知乘對方鬆懈着一口氣時,吳浩傑率先用警棍對着前面幾個人點去,立即就有人倒下。等那邊稍微反應過來時,已經有將近十個人倒在地上。剩下的人這時哪還有什麼膽氣,發一聲喊,往祥和客棧里退回去。
祥和客棧雖說是黑幫的窩點,但卻不是吳文盛手下那些精英,這期間,吳文盛在市裡攬到工程,調集大部分忍人手去了西平市。留在祥和客棧主事的人,只有兩個是精英骨幹,見吳浩傑動手前喊話,以為他們不敢大意了,一來就給吳浩傑警棍點倒。
抓了十來個,都銬了起來,吳浩傑見警隊的人士氣漲起來,也就不再往裏沖,部署人手將祥和客棧圍住。又要跟着自己身邊的人逐層樓搜索,將裏面的凡是黑幫的人都先點倒抓出來。警員里,也有其他的領導,這時見到局面大好,也都來了精神。
楊衝鋒見大局已定,也就先退回去。和龍茂顯、龍崗當先撤離,李躍進見領導走後,倒對吳浩傑指揮起來。
三個人並沒有去公安局,具體的事有公安局那邊處理,但他們也知道,今晚的衝突不小,很可能會引發黑幫反撲,衝擊公安局。處置不當,當真釀出事故來,也不是這樣好了結的。祥和客棧雖不是和老吳家有直接的關係,但卻是老吳家吳文盛手下的外圍,一個重要的據點。
這時發生的事,估計老吳家已經知道,他們會怎麼樣來應對誰也估計不到。楊衝鋒等人回到縣委里,到縣委書記的辦公室里坐着,任征也早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任重今晚雖沒有在祥和客棧那邊出現,但肯定收到吳浩傑的信息,密切注意縣城裏其他幫會裏的動靜。
縣城裏的警力不足,而且又是一些平時都不作為的警員,要是黑幫圍攻公安局,能不能抵得住,都還是兩可之間。就看老吳家有沒有這麼大的決心,當然,這次抓人也基於祥和客棧和公安局的人公然對抗才導致的,要看老吳家怎麼樣來權衡其中的厲害關係。
坐在辦公室里,秦時明給領導們倒好茶,也就坐到外間,免得影響領導談話。四個人,只有任征沒有見今晚的全過程,卻也不好多問。龍崗臉色像燒糊了飯的鍋巴,黑墨墨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龍茂顯雖平和些,但也是無話可說。公安局今晚的表現太讓人失望了,就算再怎麼樣都幫他們找不到一點理由來。
要不是吳浩傑帶幾個人到祥和客棧外,還不知道要怎麼樣結束今晚的事,三個人都不能這樣回縣委來。吳浩傑雖說幫公安局爭了些氣,可他卻是站在縣委書記陣營里的人,想到這點,只能讓人感到心裏更加堵得憋氣。
對於公安局那邊,楊衝鋒知道今晚要是黑幫的人沒有反擊,今後就算鬧,都不會太過分。老吳家雖然強橫,但基本規則還是要守的。跳到枱面上來表演,也很沒有這般膽量,支持老吳家的領導們,更懂得要怎麼樣去運用一些規則,也有一些底線要守着的。
外面佈置了不少人手,今晚一直都在外指揮着,那些人不會冒出頭來,但刺探消息卻是他們的專業。楊衝鋒在縣委里,看似在等實際上對縣城黑幫的主要點都盯着,而任重這一支人馬,可以隨時調出來,壓制衝擊公安局的人,也算是攻防一體。
沒有讓龍崗等人看出有什麼部署,反而更顯現了李躍進的無能,當然,這些事連吳浩傑、任征等人都不會說,才能使老龍家的主要要員心裏失算,而亂了方寸。
本來只是想讓龍茂顯和龍崗兩人慢慢地熬一些天,誰知道今晚卻出現這麼一個好的轉機。龍崗這時對李躍進只怕是又恨又氣,將公安局搞成這般,就算有心扶持他也說不出口了。
而龍茂顯看問題會更見本質一些,見李躍進的無能后,心裏的抉擇只怕能夠定下來。縣委書記要強行將一個無用又無能的公安局長換掉,也不是老龍家就能夠阻止得了的,老龍家雖說還能夠在政法系統里繼續安插人手,但主帥換了后,龍崗想要不被架空都還要多下些功夫才是。這時已經不能再佔據主動,給老龍家的選擇幾乎就沒有什麼,只指望市裡那邊說幾句話,看似不是能夠掩住一些什麼,不要讓老龍家這次太難看。
龍茂顯見年輕的書記好整以暇地端坐着,根本沒有為外面可能會發生的事露出一絲擔心。他知道楊衝鋒不是那種做事不思前想後,更不會莽撞,難道他就這麼有把握?對黑幫的人估算得那麼準確?知道他們不敢鬧事?
龍茂顯心裏也反覆掂量,總覺得實在沒有一點把握,剛才在祥和客棧前,吳浩傑一開始行動的霎那,龍茂顯心都要控制不住一般。雙方真要對峙都有死傷后,可不是他們幾個就能夠擔下來的事。而縣委書記那時居然走到吳浩傑身邊,給吳浩傑說一句什麼話題沒有聽到,但吳浩傑高喊那句他聽到了。很平常的一句話,卻讓吳浩傑找到了機會,一下子弄倒好些人,才完全出現一邊倒的情形。
這時候,他是不是在想怎麼樣將李躍進拿下來?對李躍進,之前還沒有真實的感覺,只是與老龍家有着親緣關係,又有些工作的能力,還上到那種位置了,也就用他守住公安局這一陣地,但今晚見他那樣子,連指揮下面的人指令當著他的面都不能完全執行,這樣的人當真是害人誤事,不能夠再用的了。
龍茂顯對於用人,卻沒有像龍崗那般任人唯親,心目中還是有一個起碼的準則不能夠逾越。公安局那邊要怎麼樣處理,總要等今晚之後,將黑幫的事先應對后,在慢慢商討。
三人在縣委書記辦公室里,先喝茶,之後楊衝鋒將抽屜里的煙取出來,給老公和龍茂顯各丟一包去,那都是內銷的煙,在外面有價無市。龍崗接連煙,玩味地看着,倒是龍茂顯很平靜,將煙拆開抽出來給楊衝鋒丟一支去。
抽着煙,要將時間消磨去,這時才過午夜,也正是黑幫活躍最熱的時節。將祥和客棧的人抓了,其他黑幫的人會怎麼做?得熬着等啊。
又過一小時,楊衝鋒說“龍書記,你還是先去休息吧,我會在縣委里等那邊的消息,有什麼異動會第一時間跟你通報。”楊衝鋒對龍茂顯說,他年歲大一些,熬夜總要艱難得多。可這時龍茂顯哪肯就走?
一直都沒有什麼消息傳來,楊衝鋒知道今晚香蘭縣城裏有不少的人和他一樣不能入眠。龍茂顯堅持了沒多久,就斜靠在沙發上睡了,而龍崗卻在賭氣,一支煙接一支煙地抽着。楊衝鋒配一會也覺得無聊,兩人都沒有和對方說話的意思,楊衝鋒便開了電腦在上瀏覽。
第二天還是沒有什麼事發生。
楊衝鋒知道黑幫的人反覆聚會商討對策,公安局這次如此強硬,給他們的警醒不小,要先看看公安局那邊的動靜。對抓進局裏的二十來人,都關押在看守所里,也沒有什麼人訊問案情。
這一天過去后,縣裏也就有所鬆動。龍茂顯和龍崗等人也都休息好了,緩過氣來。知道接下來的工作,就是要面對公安局的事。李躍進自己也知道那天晚上讓領導很失望,之後倒也是咬着牙關,將公安局的這邊的工作要想做好以便讓領導對自己有所改觀。從祥和客棧回局裏后,倒是很用心地工作,可公安局已經習慣了之前的那一套。也就那一晚擔心黑幫衝擊公安局,大家仔細了一晚,第二天也就回復原態。
將李躍進叫到縣委里,見李躍進兩眼都是血絲,眼泡也明顯,知道他這些天也知道要加把勁來改變領導們的印象。龍崗讓李躍進先坐下,可他卻不敢坐,站着有些惶然。龍崗一旦對他客氣起來就沒有什麼好事。
不知道了的會怎麼樣處置自己,見龍崗看着自己時有着不忍的神情,李躍進心裏就覺得往下沉。從最初的一個警員,到派出所指導員,一步步走到公安局局長這位置,所費的精力和心血還當真不少。
就算心潮翻湧,在龍崗面前也不敢有任何抱怨,李躍進對自己還是有些自知的。唯有用自己時時服從,來挽回領導的印象。
“躍進,這幾天辛苦了。”龍崗說。
“書記,應該的,不辛苦。”李躍進的聲音也有着嘶啞,看來這兩天當真拼了命了。但是卻還得跟李躍進說清楚,已經不是太龍崗那個幫他挽回的。看着李躍進現在這樣子,龍崗之前的怒火也就消散。
遲疑一會,龍崗才將縣裏有可能要調整公安局局長的位置給他說了出來,李躍進心裏雖有所準備,但卻沒有想到會是這般徹底。之前只是認為會對自己痛罵一頓,剛才見龍崗的笑臉,以為會對自己做出紀律處分,就算那晚表現讓領導失望,但這些年來事事都按照領導的意圖去做,就算做得不夠好,但心還是始終向著領導的。
但這些目前對李躍進說來都沒有用,一旦成為無用的人,就會被像丟垃圾袋一般給丟出門外。心情壞極,但在龍崗面前還是不敢表露太多,痴痴地聽不出龍崗說些什麼話。
李躍進的反應龍崗覺得很正常,上位者對下面的人,也不會細心去體會,都覺得是應該這樣才對。一個職位很重要,但當不需要你來,就得很乾脆地不能讓領導感覺到麻煩,才是一個真正為領導考慮到人,才不枉領導一直對你的關照。
龍崗現在就是這樣的心態,見李躍進沒有耍潑無賴地問這問那,對他總算又多有一點好印象。等李躍進走後,就給龍茂顯打電話,他還是覺得很憋屈。公安局局長換人,那天這個政法委書記還能不能像之前那邊能夠指使得動公安局?顯然是不可能的。
發生祥和客棧的事,黑幫沒有鬧出大動靜來,卻也有人不斷地找到公安局去,要將人贖回,也有人給公安局打電話,要求將某一個人先放出來。那二十來個人都拘押在看守所里,公安局也就用一個理由,與公安局執法時抗法,拘留十五天。卻也沒有對他們進行審訊,和以前應對黑幫的人完全相同的措施。
縣城的人自然也知道這一次的衝突,將其中的細節都在現場裏傳揚出來。特別對吳浩傑下令開槍的事,褒貶不一,但對他的狠勁都認可了。隨後人都在關注着這一事件的進程,議論着會有幾天這些人有全部會被開釋了。
然而,很快另一件事在縣城裏變成人民議論的大熱點。祥和客棧衝突事件后的第三天,公安局局長李躍進辭職,接任的是吳浩傑。這變化就太大了,也太出人意料。
消息靈通的人,就猜測公安局的這一變動,背後有着什麼樣的較量。吳浩傑擺明了是縣委書記那邊的人,讓他上位,那不就預示着縣委書記又攻佔了一城?老龍家越來越讓人失望,之前丟掉永駐鎮,這回再丟公安局,接下來會不會將紀檢這一體系也拱手讓人?
龍崗、龍茂顯和孫大坡都還在位置上,而孫大坡在開發新區工作上,步子邁的不小,也成為香蘭縣城裏的一個笑料,結合老龍家丟失公安局局長職位,覺得孫大坡一個常務副縣長,給安排負責一個根本就不可能實現的工作中,那就是被邊緣化的徵兆。進而更說明老龍家與老吳家抗擊幾年的歷史,就此完結。就算老龍家的人還在位置上,日落西山了的勢力,已經不會讓人們記掛在心裏。
公安局先將局長換了,換成吳浩傑這個猛人,讓很多人就有新的想法。不知道縣裏的意圖何在,而老吳家的陣營似乎沒有什麼變化,就算將祥和客棧的人抓了,也不會有什麼衝擊力。更不會影響到老吳家在縣裏的實力,再說,那些人不就是拘留嗎?做給大家一個樣子看到,不敢動真格的事。
就算公安局局長換成吳浩傑,那又怎麼樣?公安局裏的人,都是一些腐壞透了的,不說要他們維持好社會穩定,只要他們不出來危害社會,就算是最好的結果了,這樣的結果也還是大家都一種空想。
沒有公安局裏的人做內應,那些見不的人的店子哪能夠開下去,只有有公安局的人罩着,才會平安。吳浩傑就算猛,也不可能事事由他去做,更何況公安局的人與外面那些店子老闆之間的默契關係,也僅僅是一種外在表現。縣裏多少領導牽涉到這些利益鏈中,成為重要的一環才能成為目前這種狀況?
追根朔源,還是在縣裏的主要領導身上。他們才是利益的鏈的根子所在,要將這些寄生並危害社會的毒瘤斬除,就會危及到領導的利益,那是政治勢力之間的鬥爭,不是單個人就能夠做出來的。
吳浩傑身後站着的是縣委書記楊衝鋒,這一點大家都看的明白,只是縣委書記在香蘭縣能夠有多大的作為?到香蘭縣兩年來,雖說對先例工作有了很大的改變,人們對這年輕的數據從心裏由衷地尊敬的同時,也知道香蘭縣的實際情況:老吳家是縣裏的龐然大物,根深蒂固,勢力雄強,縣委書記勢單力薄,能夠做到目前這種狀況,人們都覺得做到最好了,很感激涕為縣裏所有的努力和改變了。但老吳家這隻超級大老虎存在,就不要指望有天翻地覆的變化。
然而,就在人們議論聲中,公安局在吳浩傑接受局長職務的第五天,從公安局裏又傳出驚人的消息。公安局進行改革了,將所有中層領導都先實行解聘,之後,設立工作崗位,按崗位進行重新選聘,競爭上崗。
像一顆巨型炸彈一般炸開,不僅僅波及到公安局本身,對全縣說來都是一個巨大的影響。縣委就是利用改革這兩個字,來對縣公安局進行重組。除了副局長級別的沒有涉及,其他的人全部都動了。
一開始,吳浩傑在改革動員大會上,大家聽着也不覺得新鮮。新領導上台,總要有一套新的東西,算是上任燒出三把火來,也是立威的一個過程。
上午開完會後,下午就開始將重新聘崗的工作就開始了,還從縣委里請來了縣紀委的領導來現場監督。之前擔任公安局裏中層領導的人,見到這般動作,才知道吳浩傑這新局長這一把火要燒出個實在來。心裏雖不忿,卻也只有去競聘崗位。
然而,競聘崗位的人卻不止一個,每一個中層領導廣為都會有另一些人參與,甚至允許下面派出所的警員參與競聘。平時跟在吳浩傑身邊的人,這次早就得到新的精神,對新崗位競聘的準備就遠比其他人更充分。
公安局副局長吳文合還是常務副局長,沒有變動,也能夠參與對中層領導崗位的競聘做最後抉擇工作。另外也還有局領導參加,這些人都有一大幫手下,之前的中層領導里,同樣和局裏的主要領導都有密切關係的。吳文合等人先就想了,要在最後定人時將自己的人保住。這樣一來,公安局就算將這一點競聘工作搞得再熱火,那也是給外人看的。
可下午等所有的人將競聘申請交來后,吳浩傑將一干局主要領導和縣紀委的領導,都集中起來,對所有競聘的人進行選任評定。現就將紀律宣佈出來,也都是一些套話,也聽不出什麼新東西來。
公安局作為縣裏局級單位進行人事改革,縣組織部常務副部長林勇軍也列位參加最後的選定。吳浩傑在選人之前,先將公安局面臨的問題進行綜述,綜述里就將之前公安局中層領導中那些人工作中不作為,將很多的事實列舉出來,隨後作為反例來對待。才講到兩個人,吳文合就知道不妙了,作為反例要是還能夠競爭上崗,那不就變成最可笑的事?
同時也預示着,公安局這一次人事改革變動,只是新局長藉機將看不入眼的人全部清除掉的借口,這借口還要將他們都納入其中,等結果出來后,就成為集體決定,和他吳浩傑本人沒有直接的關係了。
雖明白情況不妙,這時卻不能和外面聯繫,只有等下一步,讓那些落聘的人聯合來找新局級領導問清事由,總會有人不斷地給吳浩傑找出麻煩來。先例領導們也不會任由吳浩傑這般胡來,將自己的人全部換走,哪會損失多少直接的利益?
公安局裏的人,大多都和領導有着聯繫,是領導們利益的直接代言人,與那些店子或其他方面產生着利益關係,將利益輸送到領導處,將這些人換掉,領導的利益鏈也就給斷了,他們哪裏肯?
隨後的競聘選擇,完全就按照吳浩傑的意志實現了。
散會後,凡是牽涉到的人,都得到了相關信息。公安局人心再一次浮動起來,特別是那些落聘的中層領導,本身就有縣領導直接支持,而他們也習慣了那種生活。一旦落聘,之前的利益收穫丟了不說,還有可能給找出什麼麻煩來都說不定。當晚就是一個不眠之夜,多少人都眼看着縣公安局的變動。
老吳家的利益在這次變動中受損最大,級別上將他們的人給清理一空,就算留下來的,也都是不重要的位子了。老龍家同樣被清洗,只不過情況稍好些而已。老吳家這是換不會直接出面來干預,畢竟縣公安局內部的改革,既然打出改革的旗號,公安局有歸口縣委名下,龍崗不作聲,誰也不好直接對公安局指手劃腳。
第二天,結果公佈下來后,才完成改革的第一步。中層領導聘任后,再由中層領導來聘請下面的警員。對於不能出任的人,或到派出所去上班,或到家裏待崗。等重新聘任工作全部落下帷幕來之後,才會進行處理落聘的人。
只能用很亂來描述,這也是實現就估計到的。一般警員牢騷雖大,卻大都選擇看看風向。而落選的中層幹部,底氣就足多了,平時在局裏對吳浩傑以及身邊的人都不怎麼看待的,如今卻被他們將自己位置佔了,如何能夠忍受?再說背後的領導,也會為這事說話的,總不能夠等領導說話自己才有表示,那也太過窩囊。
當即七八個人一起到局長辦公室去找吳浩傑論理。
吳浩傑對此早有準備,對這次的行動,可說一年前縣委書記就開始佈局了,當時換不以為意,認為縣委書記要抓住他們的軟肋好修理這些人,就當成自己工作任務一樣,將這些中層領導的黑材料整理得很細緻。在香蘭縣裏,公安局的這些人,做那些本該見不得人的是,都沒有多少顧忌,也不怎麼遮人耳目的,何況吳浩傑對他們本來就很熟悉。資料整理出來后,縣委書記也只是拿出一份複印件走,而將材料都留給他用,這時才明白,縣委書記早就料想到現在的情況。
有了充分的準備,面對氣勢洶洶的責問,吳浩傑也不屑與爭執,當即將110大隊長、刑偵隊隊長和治安大隊隊長,請到裏面辦公室談話,讓其他的人在外面先等着。那些人見新局長這樣處理,心裏都放鬆起來,覺得這次到來責問是做對了。卻不料十幾分鐘后,局長出來,卻不見為首的三個人出來了。
吳浩傑要其餘的人都回去多想一想,想想自己過去的工作情況,想想今後要怎麼樣工作。這些人不知道三個走進去的人結果怎麼樣,心裏也就有些發虛,而吳浩傑的勇猛無忌他們是知道的,一貫如此,之前他沒有得勢時,用人和處理人都沒有顧忌,現在大權在握還有什麼顧忌?
出到辦公室外,才知道幾個大隊長都被紀委的帶走,那意味着什麼可想而知了。隨後,公安局這般的工作也就順利多了,而在三四天裏,又有幾個平時大家都知道的,在外面撈偏門很得利的人也都被帶走。
人心再一次浮動起來,有種人人自危的感覺。之前,在公安局裏當真乾淨的人,大多集中在吳浩傑身邊,此時已經競聘成局裏領導了,夾一屁股屎的人自己心裏明白,不說之前做那些事時,還以為值得驕傲沒有隱秘,就算自己遮掩得好做事低調,又有幾個真能夠將事情掩藏得住?被叫走的,下一個是不是自己?
平時有領導幫說話,但已經帶走的人卻不見領導將他們弄出來,不也說明了一些事實。
公安局這邊還沒有完全穩定下來,但骨架已然換過,主流精神也就出來。新上崗后,公安局一系列對我整頓,儼然要將公安局裏的人完全脫離香蘭縣縣情一般。好在都是新聘任的人,心裏還在驚疑着,這時給予整頓重新灌輸新的思想,就要容易得多。
公安局那邊由於準備充分,將那些主要可能造成危害的都帶走了,這邊穩定下來,但先例與這些人相關的領導,卻不能夠安穩了。
吳文興這幾天是天天有人找到他頭上,要他發話,給公安局施加壓力,將之前落聘的人給予恢復職務。香蘭縣是老吳家的天下,這時大多數人早就形成的觀念。可吳文興知道的內情就更多一些,老龍家之所以肯這樣配合,在公安局這邊做出這麼大的讓步,豈是他們主動做出這樣的決定?
公安局那些被帶走的人,大多數都是老吳家的人,對方到底掌握了多少黑材料,吳文興無法了解到。只是,紀委的人只是用平和的方式天天找這些人,要他們自己談過去的工作情況,交待自己的問題。吳文興感覺到,這一次又是縣委書記使用以及習慣的那種招法,舉起刀來,只要老吳家配合達到他的意圖,就像上次抓財政局的那些人一樣,目的達到就會放人,否則,會不會將老吳家的重要人物,揪出一個來往死里弄,吳文興等人也都不敢搏這一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