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去留
天淵緩步走進了自己的院子，先前買回來的幾個小女孩已經站在院子裏等他了。
“你有名字么？”天淵繞着幾個小女孩走了幾圈，突然在其中一個面前停了下來，俯下身來，低聲問道。
“回少爺的話，奴婢叫小菊。”見天淵站在自己面前，小丫頭嚇得渾身發抖，在她的眼裏，站在她面前的這個少爺是惡鬼一樣的存在，別的不說，單是連看管着自己的人販子都敢打這一點，就能知道這個少爺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於是，此時回話也就格外的小心起來，生怕說錯了哪一句，惹得這個少爺不高興。
“抬起頭來，我又不是老虎，還能吃了你不成。”天淵知道她為什麼害怕，卻有一時興起，有了想逗她一逗的興緻，裝的一臉正色道，“難道是少爺我長得太丑了，不招你待見？”
“不，不是……”小丫頭被天淵裝出來的嚴詞厲色嚇壞了，渾身發抖地抬起頭來，卻見天淵正在看着她笑，不由得糊塗了，這還是那個買自己回來的少爺么？怎麼跟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似的？不對啊，剛才他明明也很兇來着，怎麼現在……
“別猜了，傻丫頭。”天淵揉了揉小女孩的頭，轉過身去，笑着向院子裏的涼亭走去，“我的凶是給外人看的，你們已經是我的人了，不是外人了，所以，我就不凶了，過來吧。”
“你們這些榆木腦袋！要是少爺存心想把你們怎麼樣，你們還能站在這裏么！別以為少爺好說話就能沒規矩！快點過去！”一直服侍天淵起居的丫鬟華梅見幾個小丫頭還是害怕，終於忍不住走上前給她們一人一個腦嘣，往前推了推她們。
“華梅姐姐……少爺真的是好人么……”由於先前是華梅幫幾個人洗的澡換的衣服，幾個人對華梅都了一種本能的依賴，最大的一個小女孩有些緊張地看着華梅，小心翼翼地問道。
“少爺當然是好人了！我就是專門服侍少爺起居的！你看看！我少什麼沒？”為了打消幾個人的估計，華梅苦笑着她們面前轉了個圈，嗔道，“你們這些小蹄子，就會算計姐姐我！還不快點過去！要是把少爺惹惱了，看我不打爛了你們的小屁股！”
聽了華梅的話，先前緊張的渾身發抖的小女孩們才算是徹底的放下心來，最大的一個已經率先跑到了天淵的身邊，找了個石凳坐了下來，仰着頭盯着天淵的臉看了又看。
“有什麼好看的，我又沒長九個腦袋。”天淵見幾個小丫頭這麼快就不害怕了，不禁有些不適應，他抬起頭看了一眼站在不遠的華梅，見華梅正安靜的站在那裏，眼裏不禁露出了讚許的神色。
“少爺，其實你長得挺好看的。”最小的一個小丫頭盯着天淵看了半天，突然伸手碰了碰他的臉，有些遺憾地說道，“就是有些太瘦了，要是吃胖一點就好了！”
“呃……我很瘦么……”天淵不自覺的伸手在自己的臉上摸了摸，尷尬地笑了兩聲。
“少爺，你為什麼要買我們回來呢？聽別人說，像我們這麼大的奴隸，平日裏是根本都不會有人要的。”年齡最大的小女孩咬了咬嘴唇，試探地說道，“那人還說，像我們這麼大的奴隸，大部分都是被餓死的，人販子是不會給賣不掉的人糧食的。”
“你們已經不再是奴隸了。”天淵俯身看着跟他說話的小女孩，微笑着說道，“想主宰自己的命運么？”
“什麼是主宰？什麼是命運？”幾個小丫頭太小了，又是在奴隸堆里打滾出來的，哪裏聽的懂這種文鄒鄒的話，不禁異口同聲地問道。
“呃……這個……我想想該怎麼跟你們解釋……”天淵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想了半天，總算相處了一種能讓這些小丫頭聽懂的說法，“簡單點說，就是你們想不想有好東西吃，有好房子住，做自己想做的事……”
聽了天淵的解釋，站在不遠處的華梅“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暗道，少爺也真是，這解釋的根本就是驢唇不對馬嘴嘛。
“笑什麼笑！本少爺說的有那麼好笑么！”被華梅這麼一笑，天淵頓時覺得臉上有點掛不住了，他靈機一動，站起身來，朝華梅招了招手，“來，華梅，這些小丫頭片子就交給你了，你負責給她們解釋清楚！”
“我哪裏有笑啊，少爺。”華梅一邊強忍住笑一邊緩步走了過來，眼角不時地偷瞟一眼天淵，整張小臉都憋得通紅了。
“笑吧，笑吧，臉都要憋成煮熟的蝦子了。”天淵從石凳上跳下來，緩步向自己的屋子走去，“把我要做的事告訴他們。”
“少爺……這不合適吧……”華梅先是一愣，繼而皺起了眉頭。
“我給你們三天的時間想清楚，留下跟着我，有可能會死，如果不想跟着我，我會讓華梅給你們一些銀子，你們帶着銀子離開華府就可以了。”天淵沒有讓華梅繼續說下去，只是自顧自地說著，右手用食指本能的比劃着先前看到的華夫人的劍招。
“那好吧……”華梅見沒有轉圜的餘地，只得嘆了口氣，牽住最小的那個小女孩的手，帶着一群小丫頭往她住的偏院走去。
“華梅，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待到華梅帶着幾個小女孩消失在了拱門後面，天淵才停下了比劃着的手，臉上不耐煩的神色一掃而空，“這是給你的第一個考驗，能不能留在我身邊成為我的肩膀，就看你的表現了。”
“你小子裝的挺像啊。”一個孩子般的聲音在天淵的腦海里響起，是子冉。
“是子冉哥哥教的好。”通過幾天的相處，天淵已經跟幾個劍魂熟識了，尤其是子冉，更是教給了他不少有用的東西，面對子冉，他早已收起了驕傲。
“少拍馬屁，你小子什麼時候這麼乖過？你當我看不出來你小子想幹什麼么？”子冉的聲音再次響起，言辭里竟充滿了濃濃的鄙視。
“呃……子冉哥哥覺得天淵是想幹什麼……”天淵嗤嗤地笑着，裝出一副尷尬的表情，他想聽聽子冉的看法，或者會對自己有助益也未可知。
“我不得不承認，是個很漂亮的一石三鳥計。”子冉打了個哈欠，用一種百無聊賴的聲音說道，“第一，可以考驗華梅，看看她是不是有幫你統籌安排事務的能力。第二，可以對這些孩子進行篩選，留下的人將會是你以後的幕僚和劍。第三，廣播善名，選擇離開的人你不但會給她銀子，還會暗地派人保護她，讓她長大成人，而這些受了你恩惠的孩子會感念你的好處，可以說，在她們的有生之年，甚至是在她們的血脈斷絕之前，都會在平民中宣揚你的善舉，那樣，你要做的大事，將更加水到渠成……你以後還會經常做類似的事情的，是也不是？”
“生我者，天地也，知我者，子冉也。”天淵淡淡地笑着，緩步向自己的房間走去，“天地為局，諸國為子，問君敢搏一盤否？”
“若有金戈為鋒，民心為憑，且搏一局又何妨？”子冉的臉上露出難得的笑容，看來自己的選擇是對的，這個孩子的未來，確實是值得自己一賭的。
“少爺，她們已經有打算了。”華梅引着十個小女孩來到了天淵的面前，她們中的三人身上背着小包袱，顯然是不打算留下。
“說說吧。”天淵頭也不抬，繼續抄寫着華夫人讓他抄寫的《奇葯經》，面色平靜如水。
“有三個人要離開，她們說想過普通人的生活，我已經幫她們準備了銀子和換洗的衣服，馬車也已經備好了，只等少爺吩咐，就送她們離開華府。”華梅上前一步，輕聲說道。
“恩，知道了，這就找人送她們走吧。”天淵手中的筆一滯，抬起頭掃了一眼三個要走的小丫頭，頓時安下心來，要走的這三個小女孩是十人中資質最差的，並不可惜。
“去吧，你們已經是自由身了，好好過日子，以後若是遇到了什麼麻煩，便來華府找我，我會幫你們的。”天淵伸手從腰帶里摸出了三個做工精緻的木製小球放在了桌上，“這是九玲瓏，算是我給你們的信物，憑着它，你們可以通過任何一處華家的產業找到我。”
“謝少爺。”三個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收起九玲瓏，由華梅帶着，一步三回頭的走了出去。
“現在輪到你們了，說說，為什麼要留下？”目送着華梅和三個小丫頭出了門，天淵的臉上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我要為爹娘報仇！我要為姐姐報仇！”最大的一個小丫頭突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大滴的眼淚順着她的臉滑了下來，“少爺，請讓我有報仇的力量把！”
“報仇？”天淵皺了皺眉頭，向兩個在房裏伺候的丫鬟使了個眼色，兩個丫鬟懂事地退了下去，關上了門。
“是，報仇！”小女孩抬起頭，直視着天淵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
“說說，你的仇人是誰，這殺親之仇又是怎麼來的。”天淵緩緩地站起身來，走到小丫頭的身邊，伸手把她扶了起來，“不要隨便給人下跪，你的膝蓋上有你的尊嚴，我不喜歡踐踏自己尊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