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第一章百姓天稱
第十九卷無聲較量
第一章、百姓天稱
祁一徵到寧秀后短短几個月時間,就很快把工作局面打開了。
在有了良好開局的同時,祈一征通過一些具體事務的接觸,明顯地感覺到寧秀缺少一種經濟發展的有益氛圍,無論是領導層面還是部門幹部及縣區層面,都被一種強烈的不太正常的政治氛圍所籠罩,無論幹什麼事,不是看有不有利於發展,而是看領導對此事持什麼態度,看是由誰做的安排。在市級部門,幹部普遍缺乏幹事的積極性,大家都互相觀望,上下之間的聯繫也是消極被動。對上,只是被動地參加一些上面召開的會議,除此之外基本上不主動去做業務上的聯繫和溝通,更沒有人主動去省上爭取資金和項目;對下,多數只是去吃吃喝喝,基本上不談業務指導和工作督促的問題。無論什麼事,只要和以往的做法或政策規定有一點出入,就都要等到有領導明確表態后才做,如缺乏領導的明確意圖,寧願放下不做,也不會主動去想去做。
祁一征反覆了解、探尋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彙集各方面收集了解到的情況,祈一征感覺寧秀出現這種現象,主要來自三個方面的原因:一是市委書記胥忖朱曾在大會上明確地講,各部門都要對自己部門在工作中出現的問題負責,只要出現問題,不論原因何在,部門領導都必須承擔責任,決不寬宥;二是在幹部出現問題后的處理,只有懲前,沒有毖后,缺乏教育和挽救幹部的思想。只要幹部犯錯誤,不論大小,也不區分性質、緣由,一律是嚴懲不貸。一個在部隊上任正團級職務多年的幹部轉業到市級一個部門任副職,幾年前因為在工作上出現一些失誤,導致出現了幾萬塊錢的損失,幾年後有人把此事翻出來反映到胥忖朱那裏,胥忖朱要求嚴肅查處,並把此案直接交給了市檢察院辦理,最後這個在部隊服役多年,到地方后也還是兢兢業業的副職領導,以失職瀆職罪被法院判處了半年的有期徒刑,緩期一年執行。雖然只是半年刑期,並且是緩刑,但因為《公務員法》實施,凡是被司法機關判刑的,哪怕是緩刑,最後都必須開除公職。可憐一個即將退休,在部隊打拚多年的正縣職幹部,就這樣把經濟命脈和政治命脈都被徹底斷送了。另外一個部門的副職,按市上領導的安排負責一項工程中的設備採購,因為有多家企業參加競爭,但按照胥忖朱確定的原則,只有一家企業符合要求,便召集相關部門採取會議研究的形式,確定了這家符合條件的企業為承建企業。事後,有企業舉報說是該項目確定不公。經查,確實存在沒有嚴格按照招投標程序辦理的問題。問題反映到胥忖朱那裏后,胥忖朱完全沒有想到是自己明確的原則使這個幹部做出了這一決定,而是想當然地認為是這個幹部在其中有以權謀私的嫌疑,要求市紀委立案嚴肅查處,儘管這位負責項目協調的幹部沒有從中得過任何好處,並且是按照胥忖確定的意見落實的,但因為確實違反了招投標法規定的有關程序,最後仍被處以行政記大過、黨內嚴重警告,並免去現任領導職務。因為這些因素,在寧秀幹部的心理上造成了很大的思想壓力,誰都害怕自己在工作中稍有不慎,小則受到不必要的處分,大則說不定還會被投進監獄。因此之故,誰也不敢、不願大膽工作,哪怕因此而影響工作進程,也不願意去冒擔承可能是斷送自己政治前途甚至是丟掉飯碗的風險。因為這些原因,造成了寧秀幹部思想裹腳不前,工作不敢大膽的局面。對此,祁一征感到很是難辦,畢竟自己只是一個市委副書記,他能做的,只能是儘可能地想辦法緩解幹部思想上和工作上的壓力,但卻無法從根本上解除幹部的思想顧慮。
在寧秀,執行政策非常左,特別是胥忖朱擔任市委書記之後,更是左得出奇。寧秀的老百姓說,在寧秀,所有政策的執行都是“啟動不靈剎車靈”,上面的政策說要怎麼樣要怎麼樣時,很長時間執行不了;上面的政策說不準怎麼樣不準怎麼樣時,馬上就停止了。
因為了解到有這些方面的因素,祁一征在實際工作中,就非常注意調動和激發寧秀幹部的積極性。對於在幹部隊伍中出現問題的認識和態度,祁一征的觀點是:對幹部需要教育和管理,但也需要愛惜和保護,決不能把幹部當成是奴僕或者勞役。先輩早就有“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的訓導,更何況有些幹部出現的問題只是工作上的問題,通過批評教育是完全可能解決,並不是一定要用紀律和法律來處理。
但在寧秀,特別是在胥忖朱的思想意識中,卻完全沒有這種氛圍,或者說即使是有這個想法,也不想這樣做。在胥忖朱的思想意識中,完全是滿腦子的鬥爭哲學,他滿腦子都是毛老人家的鬥爭理論,平時掛在嘴上的也是毛老人家的“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到東風”。胥忖朱曾在無數個場合說過,他最佩服的就是毛老人家的“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與人斗其樂無窮”的這種思想。寧秀的幹部們都不清楚作為市委書記的胥忖朱心裏到底想的是什麼。只是從他的一言一行中分析,在胥忖朱思想意識中,有一種極度的偏狹思想和極端意識在起作用:以能夠整人為樂趣,以能夠制裁人為滿足,整的人越多,感覺就越快樂。同時在胥忖朱的思想中,還有一種貓戲老鼠的自大思想。實際上,胥忖朱在思想和行為上出現的這種常人所難以見到的極端思想和行為,是其內心裏出現了嚴重的變態心理有着直接的關係。其在工作中存在的要求下面的同志全部擔責的問題,是其只求自保、不敢擔承的姦猾思想的反映。一個非常典型的事例。世博會後的建築,以宏大和精美,贏得了全世界的認可有讚賞和稱道。世博會後,寧秀召開全市旅遊工作會議,胥忖朱在會上發表講話時強調:“要象人家世博會主辦單位學習,做什麼都要高端大氣上檔次,凡是旅遊基礎建設建築上涉及到的一些建築,該拆的要堅決地拆,該搬的要堅決搬。但如果在拆除和搬遷中出了問題,哪個拆除和搬遷的,哪個負責任。但如果因此守着不動的,就是不作為,同樣要嚴肅追究責任。”此話一出,弄得下面的幹部就不知該如何辦了。拆除和搬遷吧,出了問題又要由自己承擔責任。不拆不搬吧,又要承擔不作為的罪名,所有人都知道,拆遷是最讓人頭痛、也最容易出問題的事,既然主要領導都講誰拆除、搬遷出問題就由誰負責,那麼就只有不拆不遷。不拆不建不作為,最多是工作不力,即使追責,也最多是工作問題,而如果因為拆遷出了問題,就完全可能承擔法律責任,把自己的飯碗打掉不說,如果因此進了監獄,豈不是活天冤枉?
因為有這樣的大環境,當然只好人人只求自保,反正每個月的工資儘管不多,但只要不出問題,卻是少不了的。
祁一徵到寧秀了解到這些情況后,簡直覺得有些哭笑不得,但他又不得不面對現實,只好千方百計地想一些辦法,緩解和消除他們精神上的壓力,減輕他們在思想上的負擔,採取一些措施來調動和激發乾部的積極性,以使這些幹部們能夠心無顧慮地開展工作。
對於如何處理好與胥忖朱的關係,祁一征一直在思考,也一直非常注意。他知道自己的角色,作為市委的二把手,他必須注意維護胥忖朱作為市委書記的形象,即使他對胥忖朱的做法都完全不贊同,但對他都堅持按以下原則來處理:如果無損胥忖朱權威的,就在會上明確提出自己的不同看法;如果是有可能會有損胥忖朱權威的,就下來單獨與胥忖朱交換意見,從來不在私下場合說胥忖朱的不是,更不會說胥忖朱的壞話。祁一征從政多年,並且在多個崗位上工作過,積累了與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的豐富經驗,他相信以自己多年與人相處的原則,是能夠與胥忖朱把關係處好的。同時,祈一征也非常清楚,黨政班子中兩個主要領導如果鬧矛盾搞不好團結,最後受影響的決不僅僅是哪一個人,而是兩個主要領導甚至可能是整個班子乃至整個地方的幹部和老百姓都會受到影響。祈一征清楚,由於體制的原因,黨班班子的兩個主要領導之間很容易產生矛盾。但祈一征認為,只要大家都出於公心,以誠相待,即使在一些問題上產生分歧,最後也應該是能夠理解,並和諧相處的。他自認為自己之前就是以這個原則來與班子成員相處的,並且在每個班子中都與其他成員相處得很好,因此,他相信與胥忖朱也能夠很好地相處。
事實上,祈一徵到寧秀后時間不長,寧秀黨政班子的極大多數成員都感到祈一征是一個性格寬容、待人和善、處事有原則的領導,和他一起共事,感覺精神上沒有壓力,思想上不勞累,並且通過祈一徵到寧秀后所做的一系列事情,大家都覺得他也是一個有遠見、敢擔當、難得少有的好領導。
為了調動和和激發寧秀幹部的積極性,祁一征廣泛地聽取了不少寧秀幹部的意見,基本上掌握了寧秀幹部隊伍存在問題的主要原因。為了找到解決問題的突破口,祁一征先是單獨向胥忖朱提出,將那個在年終為了和省上的對口部門溝通送禮被處理的幹部調整到一下,讓寧秀的幹部和群眾認識到市委對“因公負傷”的幹部是理解和體諒的,也是關心和愛護的。祁一征明確地表明自己對這個問題的認識和態度。他對胥忖朱說:“我們不能說當時省上的書記點名處理這個幹部不對,但客觀上講還是有些偏激和過左。當前社會風氣就是這樣,雖然我也非常反感這種做法,但說實在的,我們又無法改變這種風氣。如果不這樣,寧秀就可能得不到上面部門的支持,最後吃虧的還是寧秀自己,當然,我們的政績可能會受到一些影響,但更主要的還是寧秀的老百姓得不到利益,實際上也是寧秀的老百姓吃虧。這個同志給省級部門的領導送禮這種行為,從相關的規定上來講肯定是不對的,但他也並不是為了他個人的利益,而是為了寧秀的發展和利益。現在前任的省上的書記已經不在任了,我們可以考慮把這個幹部用起來,也讓其他幹部看到市委關心愛護幹部的態度。”但胥忖朱卻堅決不同意,說是是省上的書記親自點名要處理的幹部,如果我們現在因為這個書記不在位了,就把他定的一些事扳過來,那豈不是不服從省委?實際上,當初平康省全省對這件事各方面的反響都是很大,但因為是省上的書記親自點名的,誰也不敢發表不同意見。
胥忖朱不同意后,祁一征當然也就沒有辦法,畢竟胥忖朱是書記,人事問題主要是書記在負責。但他下來后聽到不少幹部包括市委、市政府,人大、政協班子的領導都在為這個幹部說話,認為市委應該對這個幹部有一個說法。就是市委組織部部長文十化也直接找祁一征說過此事,希望祁一征能夠出個面,對此事進行一次研究。出於各方面的要求,在一次研究幹部問題的“五人小組”會上,祁一征又提出了希望重新安排這個幹部的意見,並說如果有什麼時候責任由他來承擔。祁一征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並且“五人小組”中的其他三個人都完全支持祁一征的意見,胥忖朱迫於無奈,只好表面上同意,但在私下裏,胥忖朱卻對祁一征有很大的意見,認為祁一征在綁架市委,凌駕於市委之上。也正因為這件事,使胥忖朱對祁一征更加懷恨,再加上以後的一些事,導致了祁一征離開寧秀后,胥忖朱對祁一征報復行為的總爆發。當然,這還是后話。
在到寧秀不長的時間裏,祈一征很快通過他踏實的工作和寬厚的待人,贏得了寧秀幹部和群眾的普遍認同和積極支持,寧秀的幹部和群眾都認為,寧秀終於來了一位好乾部、一個好領導。寧秀市黨政班子中的極大多數成員也都感覺祁一征不僅是一個好領導,也是一個值得依賴和信任的好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