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陸,御廚絡繹送八珍(四)

拾陸,御廚絡繹送八珍(四)

朱四郎沉吟片刻,“原來這樣……這九千歲,倒做的好人情!”又踱了幾步,方道:“你明日一早便來,護送洛寧進宮。既然魏四將那個指揮僉事的缺給了你,想必一時半會是不會動你的。客氏能不能忍下這口氣,卻是難說的狠!”

江楨試探問道:“那客氏,可曾有什麼錯處?”

朱四郎瞥他一眼,“那只有洛寧才知道。我么,可不管那許多,看住我妹子就行。我身子不大好,禁不得勞動,你替我多瞧着點她。”這話說的,輕描淡寫。又道:“十二他們每天都候在東華門外,出了宮倒也不怕甚麼來,就防着客氏將洛寧軟禁在宮裏。信王殿下雖說尊貴,可也未必能時刻保護。”

江楨應道:“末將必會保護縣主安全!”

“你現在也可算是魏忠賢的人,客氏多少也會看他面子,等閑不會跟你正面衝突。但她婦人心性,要是對你言語奚落,你也好歹為著大局,暫且忍忍再說。”

“末將醒得!”

晚間朱琦琛回來,一臉倦色,見江楨候在丹樨閣門口,道:“我已經是聽說了,指揮僉事的缺還是給了你。倒也不錯,總是教我少擔心一點。”

“謝縣主挂念。”

琦琛一笑,“白費我擔心了。魏四倒也還算明白。”她話總是不說透,江楨也猜不着到底是甚麼原因。只將他與魏忠賢之間對話原原本本說與她聽。他記性甚好,這一番說的仔仔細細,琦琛一面聽着,一面命小丫頭子打水梳洗,仍舊換了男子家常服裝。又命湘雲開飯。

聽他說完了,立即道:“他這個一來是收買你,二來是安撫我,三來也是做給信王看,他不畏懼信王這個親王。哼,倒是一手好算盤!”

江楨便做出惴惴不安神態,琦琛看了看他,道:“既然給你陞官,你就好好去做,怕他甚麼?他送你一柄保護傘,你不要,才是笨呢!”她淺淺一笑,似乎心情不錯。

“四公子命我自明日起,日日護送縣主進宮。”

琦琛點點頭,“我這還真是缺人手。小雷雖說能用,畢竟他是田爾耕的人,我用他心裏不踏實。”

江楨諾諾稱是。

琦琛留他吃晚飯,方才命人送他回府。

卻是着十五與十六倆人護送他。江楨心中疑惑為甚麼今日如此小心,思忖多半還是擔心吏部文書未到,怕有人要為難與他吧。

十五年輕,不過二十多歲,與江楨年紀彷彿。十六已是而立,自然老成些。十五便笑嘻嘻道:“聽說十二哥今日與大人定下約來,改日要在校場計較一番?到時候小弟也想請教一二。”

江楨苦笑:“十五哥莫為難在下了。”

十五大笑:“江大人莫不是怕了?”

“眾位哥哥抬愛,怎麼說的上‘怕’字?不過想着還要為四公子當差,哥哥們手下留情,別傷着臉,便是了。”

十五、十六都笑起來,十六老氣橫秋的道:“果然是南方人,太重外表了些!”

十五心中一動,隱約想到甚麼,欲言又止,但始終也沒說出口來。

*****

待回了家中,卻在二門見一個小小身影飛撲出來,他伸手攬住那身影,道:“阿九,你幾時來的?”顏九娘揚起小臉,臉上滿是淚痕,“姐夫,姐夫!你怎麼現在才回來?”

江楨奇道:“你哭甚麼?”

“我……我見你這麼久不回來,也不知你到底出了甚麼事,可着急得了不得了!”九娘又哭又笑,“你既是沒事,也該先打發人回來說一聲啊!”

江楨微覺愧疚,忙道:“是我糊塗了。正是該教蟣子回來說一下才是。以後定不會這麼糊塗了。阿九你可別哭。”也沒多想,又抱起她來,往院裏走去。他是以前做慣了的,雖說阿九比起三年前來,個子長高不少,不再是當年那個小小嬌弱的女孩兒,可這麼一抱,順手之極,也不覺得她有多重。

九娘手臂勾着他頭頸,低聲道:“姐……姐夫,爹爹說,要寫信教大哥哥來,商量咱們訂婚的事情。”江楨步子一頓,“大哥忙得很,怕是很難抽得出空來了。”

“大哥哥自己有妻有妾,居然不管親弟弟成親么?這也說不過去呢。”顏九娘就算是年紀小,也知道這樣討論自己婚事很是不該,面上漸漸飛紅。“姐夫,你早些娶了我,可好?”

江楨不應,轉而問道:“你爹爹可知道你過來?”

“我沒跟爹爹說呢。舅舅倒是見我出了門,只說,教我定要在晚飯前回去。”

“這會子可是過了晚飯的點,岳父他沒派人來接你回去嗎?”

江風在一旁答道:“柳老爺並顏老爺,都沒派人來接九小姐。”

江楨便有些奇怪。..

進了大廳,見珍珠正喚人擺飯,道:“怎麼阿九你到現在還沒吃飯呢?”

“都不知你下落,怎麼吃的下去?”阿九嘟着嘴。

江楨哄着她,“我可不是完完整整的回來了?既然岳父與你爹爹都還沒派人來,你索性在我這吃了晚飯再回去,也省得餓傷了脾胃。”九娘自是不會拂逆他。轉眼小丫頭們擺上飯菜,江楨本來吃過了,可陪着阿九,又吃了一小碗薏苡粥。

吃過飯,江風便報顏岩大叔來接九娘。江楨親送了阿九上馬車,又使安平與西山兩人護送。

江風正要轉身回去,眼角忽然見對街牆角站了一個女子,怯怯的,影影綽綽的,似乎喚他名字。“小風哥,小風哥!”

江風大疑惑,心道這到底誰家小大姐?好不害臊,大門口的勾引男人。他略想了一想,便走過去,靠近了一瞧,竟是唐家寶芝小姐的貼身婢女綠珠。

二人本有些首尾,這一向也有好些日子沒見,江風也不客氣,拉她去了暗處,一手將她按在牆上,一手從上襦內伸了進去,將那雙粉嫩嫩小桃兒一陣揉搓。綠珠禁不住一面低低呻吟,一面咬牙道:“冤家,急甚麼?”

江風笑道:“好些日子沒見,可想我呢?”綠珠只不說話,手臂勾着他頭頸,直直兒去吻他嘴唇,那**的呻吟聲,便都送入他口中,越發聽不真了。江風興起,一條腿兒分開她雙膝,大腿不住摩挲她雙腿中間。綠珠雙腿微微兒抖着,渾身酥軟,幾乎全然掛在他脖頸上。

“怎麼今日有空來?”好一會兒,二人方才略微分開些。綠珠一張俏臉緋紅無限,雙手忙着整理衣鬢,答道:“你當我為甚麼來?是來瞧你么?你倒也想!”

江風不以為忤,笑嘻嘻的道:“難不成你又有了新相好,便丟了我?”

綠珠啐他一口,大是嫵媚,“你總這樣無賴!”

江風又笑了一陣,才道:“你是想問,我家大人到底對寶芝小姐如何,是吧?”

綠珠道:“小風哥,我家小姐眼見得一天比一天瘦,江大人他……他是全忘了我家小姐么?”

“你這話說的!”江風哼了一聲,“咱們家大人怎麼會是那種薄情的人?只是最近實在是忙得不可開交,前幾日又得罪了那位,正是要緊關頭,怎麼敢拖累了你家小姐?”

綠珠糊塗,問道:“得罪了誰?”

江風瞪她一眼,“就是如今……那位!你怎麼生得那麼笨呢?”

綠珠這才恍然,着急道:“那可怎麼才好呢?唐老爺一氣之下退了婚,小姐惱得幾天都沒吃下東西了。”

江風躊躇,“這個我可沒有甚麼好主意。你還是勸你家小姐好好兒吃點飯罷。我家大人……你方才也瞧見了,這個九小姐,是我們大人從前未婚妻的表妹,自幼在一塊兒長大,跟親姊妹似的,又有長輩撐腰,想來以後定要成為我家主母的。唐小姐甚麼都好,就是這個出身不大好,敵不過她去。”

綠珠哭道:“我家小姐也是官宦人家的好女兒,入了罪才這麼著的,論相貌論身世,並不比人差在哪裏。江大人當日對小姐多少情深意重,難道轉臉就全忘了不成?”

*****

次日一早,江楨便去了朱府門口,見琦琛已經出來,見着他,一點頭,道:“一會兒我們先繞去吏部衙門,先拿了你的調令並官服、腰牌。”她今日穿着桃花粉的玉簪花紋窄袖上襦,素白玉簪花紋馬面裙,裙上釘滿瑩白小粒珍珠,既素凈又華貴;挽了簡單的宮髻,簪一支蓮花金簪,一支累珠小金鳳,右耳依舊是戴了一粒粉色大東珠,正是前次江楨送她的年禮。

小廝將小腳凳放在馬車下,江楨趕上一步,琦琛扶着他手臂,踏了腳凳上了馬車。江楨垂下眼帘,態度恭順,正好瞧見她腳上穿着的翹頭平底鳳頭鞋,那鳳頭上顫巍巍鑲着一粒拇指肚大小的粉紅珍珠。他微微一怔忪,轉身上了自己坐騎。

十二並勇字隊侍衛頓時簇擁了馬車往皇城方向去了。

果是先往吏部衙門走了一趟,吏部官員將任命文書交予他,一行人又轉去錦衣衛官署,自左右二軍都督府中間穿過,很是招搖。錦衣衛指揮使田爾耕已是等在官署大堂上,見江楨手持任命文書進來,也不多話,命小吏與他辦理了入職手續,指了一間小廳,將早已備下的四品官服與他。

江楨頓時穿戴起來,系一條金帶扣的錦緞腰帶,掛上腰牌。曳撒服本就很襯人,又加上金色底色,並肩、袖處織綉飛魚、雲紋、海浪,很是威嚴。且授了錦衣衛官職后,便可在宮禁中佩服綉春刀,是唯一可以在皇帝面前攜帶兵器而不會被治罪的兵種。

少時,江楨穿戴一新出來,齊十二並勇字隊眾人都半拜了下去,道:“小人見過錦衣衛指揮僉事江大人!”江楨端着架子,只微微點頭。卻聽朱琦琛在馬車中道:“咱們快走罷,別教皇帝哥哥等太久了。”

路口無數小吏侍者小廝親隨等人探頭探腦的,朱琦琛全當不知;江楨新得意,也擺出一副小人得志面孔,洋洋洒洒的護着縣主進了承天門,直奔昭仁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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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十年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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