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贈劍（2）
重新躍上樹巔，無所顧忌地奔跑，又喚醒了陸方興奮的感覺，仙氣在體內一圈一圈的膨脹，他懷疑自己又要走火入魔了。小理
但他並沒有放慢速度，而是更加迅速，甚至使用分身。
分身在前面幾百步的地方出現，一念之間，陸方與分身互換了位置，再一念之間，分身收回。
如此循環，陸方的身形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在前方，甚至不需要踩着樹枝。
用這種方法，公孫是追不上你的，陸方高興地想。
在一片開闊地帶，陸方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曾經是森林的地方被砍伐一空，代之以一座巨大無比的軍營，光是飄揚的旗幟就有上千面，軍營北面背靠陡峭的山崖，西面直通官道，東面是幽深的山谷，南面是一道山脊，
陸方就站在山脊之上，還沒來得及看得更清楚一些，十幾箭從三個不同的方向射來，射手躲在暗處。
陸方不願糾纏，轉身三跳兩躍，消失在樹叢之中。
向東行了一段路，陸方又回到山脊上，繼續向東，尋找熟悉的路徑。
在一處山坡上，去年剿除狼妖的官兵軍營被遺棄了，如果不是高低起伏的帳篷狀雪丘，和周圍樹木留下的木樁，幾乎認不出。
一頭野獸在雪地上嗅來嗅去，從它笨拙的樣子來看，陸方判斷它不是狼王手下的靈獸。
以此地為參照，陸方很快找到了狼王去年的營地，同樣也被遺棄了。
雙方都在為即將開始的大戰騰出陣地。
陸方猜測得沒錯，再往前不遠，他在樹上能觀察到放哨的狼，偶爾還有狐狸與熊，狼王的隊伍也在擴大。
在躲過七道暗哨之後，陸方找到了狼群，這時應該叫獸群，其它種類的猛獸明顯增多，大家相處得似乎並不愉快，各種低吼聲不時傳出。
狼王並不在意獸群的散漫，直直地站立着，白色的毛髮更加稀疏暗淡。
陸方沒看到公孫，沒有他的陪同，陸方不敢肯定自己會受到歡迎或者容忍。
“提前開戰了？”
陸方在狼王面前的一株樹上問道，盡量不帶有詢問的語氣。
“還在等。”
狼王對陸方的出現一點也不意外，甚至沒瞅向他，保持着高傲和若有所思的神情。
陸方做好逃跑的準備，問道
“公孫呢？”
狼王不答，但有幾匹狼注意到了陸方，抬頭目不轉睛地盯着。
“官兵最少有幾萬人，幾百隻野獸是無法對抗的。”
陸方說的是真心話，他並不討厭狼王，尤其它與師父李孤仙肯定有關聯。但它的隊伍即使擴大了，看上去也超不過五六百。公孫說過的話是關鍵，太多的野獸無法解決食物，官兵只要堅守，就能拖垮獸群，
狼王又是好一會沒開口，就在陸方想要離開的時候，它開口說道：
“人類與妖都不願承認靈獸的智慧，將我們與那些為食物爭鬥一生的野獸相提並論，這回，他們會大吃一驚。”
陸方看着狼王，從它平淡無奇的語調中感到一絲恐懼。
“有一隻更龐大的獸群，會在大戰開始的時候，進攻京城。沒有了城牆，所有人類都會恐慌，無論是裏面的還是外面的。”
陸方吃了一驚，受很多人的影響，他也不認為狼王有勝利的可能，但它說的這個計劃的確是一個威脅。
“很快，普通的野獸也會成為我的士兵，它們難以控制，但只要開闢出一條道理，它們會很願意以人為食。”
陸方有一陣噁心，道：
“你不怕我告密？”
“我是狼王，卻比你更懂得人類，當他們認為我只是一隻個頭過大的野獸時，沒人會相信你。我說這些話，只是不想要你的同情。”
陸方只能沉默，狼王說得一點沒錯，他甚至不知道該將狼王的計劃告訴誰。最佳的選擇應該是奉天侯，可陸方既無法肯定能找到他，更法肯定奉天侯是不是真的關心這件事。他甚至想到家鄉的叔叔與同窗，可是他們連縣令都見不着。
狼王不再理睬被說到痛處的陸方，仍是那副高傲與若有所思的樣子。
公孫無聲地出現在樹的另一頭，輕聲問道：
“帶來了么？”
陸方笑了笑，將兩斤年糕扔過去，對公孫的坦率直白早已習慣。
公孫一邊低頭解包袱一邊道：
“我聽說你到了森林，去找你結果錯過了。。。”
看到公孫，陸方的心情平靜下來，不再擔心狼群，於是背靠樹榦坐在樹枝上，問道：
“你還好么？”
“嗯。”公孫含糊不清的聲音從腦後傳來，“這裏奇怪的地方越來越多，我等你回來一起去看看。”
“嗯。”陸方把玩着向蒙送給他的劍，心裏決定探訪師叔寶德之後，就留在森林中。
劍鞘是淡黃色的，鑲着許多珠寶，稍顯陰柔，陸方想。劍柄卻很古樸，甚至沒纏絲線，也沒有系穗，劍首像是一朵倒置的花，陸方認不出。
握住劍柄，手心受到稜線的磨擦，他發現自己認識這柄劍，完全拔出，劍身是最普通的淡青色，沒有雕紋裝飾，也沒有刻上名字。
陸方能感到劍內隱藏着的沉厚力量，是他在其它劍身上從未見過的，對這股力量，或者說仙氣，他永遠不會忘記，它曾經進入他的體內，幫助他解脫第一次走火入魔。
這是向永卿的“凝血”劍。
在碧潮山莊，他們曾經多麼隨意地談起它。
說不清的情緒衝擊着陸方，頭顱裏面轟的一聲，鼻腔酸澀，隨後又恢復平靜，前所未有的平靜。
向永卿說過，只有經過秘儀的她能夠控馭這柄劍，但陸方非常肯定，自己可以使用這柄劍，而且非常融洽。
“你怎麼了，盯着劍。”
公孫從上方探出頭來問道，嘴裏還嚼着年糕，看上去沒有請任何人或獸分享的意思。
“沒什麼。”陸方將劍收回鞘中，緊緊握住，“想起一些事。”
***
天色已晚，陸方只得留在狼王的營地，公孫完全不在意，到處躥來躥去，陸方驚訝地發現，公孫與陸續回來的四匹白狼也搞好了關係，甚至能從樹上垂下身體拍拍它們的頭頂。
完全黑下去以後，公孫又坐在樹的另一頭，與陸方隔着樹榦背對背。
“我見到仙主了。”
“啊，你們見過了？打起來了？”
“沒有，其實我只聽到他的聲音，他說不想殺我。”
“哦，不打了。可是怎麼能見到他呢？”
“他讓願意的時候去找他，給了我這個。”
陸方從懷中拿出蛇玉，回手遞給公孫，一會公孫又還回來。
“你什麼時候願意？”
“不知道，現在不願意。”
“願意的時候一定要帶着我啊。”
“嗯。”
“我也有好玩的地方帶你去。”
“嗯。”
獸群中有些入睡，有些閃着亮晃晃的眼睛，更加精神，但都慢慢地沒了聲音。一陣倦意襲向陸方。
他睜開眼完全是因為習慣，二更至三更的某一時刻，是他感到需要靜修內丹的時候。
左手邊，森林深處的景象吸引了他的注意：一大團蒼白的光芒輕輕搖擺，陰深的樹影隨之忽長忽短。
附近所有的靈獸都衝著白光站立，紋絲不動，一圈圍一圈，沒有一點聲息，只有狼王不見了。
低沉的嗡嗡聲逐漸響起，聽了一會之後，陸方才發現是獸群共同發出的，它們都沒有張開嘴巴。
白光沒有變得更大，但卻更加耀眼，即使如此，它還是很蒼白，甚至慘淡。
白光越來越強，許多靈獸忍受不了，垂下頭躲避光芒發出嗚嗚的泣聲。
陸方也忍受不了，轉頭迴避白光。
“啊——”
驚恐的叫聲突然響起，持續了一會，在森林中傳播得極遠，遠近的靈獸都在這慘叫聲中興奮起來，一波接一波的嘶吼。
漸漸又恢復了平靜，公孫的聲音說道：
“大嬸又在吸取仙氣，創造獸妖了。”
陸方又感到一陣噁心。
一會，狼王回來了，卧倒在地方，陸方第一次見它疲憊的樣子。
狼王就是那團白光，陸方明白它的眼睛為什麼是瞎的了。
四匹白狼跟在後面，掃向陸方的目光中，帶着一些人類才有的複雜含義，它們離妖更近一步了。
不知道是誰死在這裏，是不是青陽宮趕來支援的弟子。這一天，陸方頻繁做出決定，這回又增加一個：將狼王的計劃告訴師叔寶德，他是護國寺的監寺，可以向朝庭發出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