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 還劍（3）

一個包袱終於甩掉，以後提出要求帶走梓姬的時候，就不用再過分慚愧了。無論如何，馬如嘯的堂弟不像是有能力殺掉奉天侯，估計他甚至不會去嘗試。

陸方在回安國公府的路上想，奉天侯看上去也不像武功高強的人，可是既然能擊敗馬如嘯，應該有些能耐。

府門前的家丁認識陸方，點點頭讓他進去。

東海仙主不是來報仇的，老實說，陸方更加鬆了一口氣，如果仙主能在很遠的地方使用念術，那麼他的劍就失去了用處，而處於不勝的劣勢。

走到沒人的地方，陸方忍不住看看右腕上的胎記，的確，這些天來它偶爾會灼熱，顯示出一點特別來，但僅此而已。

你真是一個特殊的人物么？

陸方希望如此，他早已厭倦了平凡的生活，但生活仍然提醒，他還是平凡的，寄住在安國公府，像一個被遺忘的人。

安國公府的龐大與複雜還是超出了陸方的想像，等他發現的時候，已經迷路了。

陸方後悔剛才人多的時候沒有問路，現在連個人影也見不着。

前面是花園，陸方安下心來，自己住的地方應該在西南。

知道大概位置后，仍然繞了很長一段路，因為甬道總是不知不覺就改了方向，好在沒什麼人，陸方不得不直接躍過花叢與山石。

因為這個，當他聽到腳步聲的時候，下意識地躲在路邊的樹后。

是兩個丫環邊說邊笑地走過。

“今晚你們小姐要在哪裏過夜？”

“呀，你怎麼問這個？”

“說說怕什麼？她說是小姐，其實還不是和我們一樣？”

“那怎麼會一樣，小姐喝酒舞劍，我們卻要端茶倒水，熬夜侍候。”

“我看差不多，都是身不由己。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嘻嘻，我怎麼知道，她從來都是一個人……”

陸方以為還在夢中，東海仙山的仙主仍用念術控制自己，不是么？仙主剛說過你的**是虛假的，就聽這樣一席話。

但還是有蛛絲馬跡的，她從不在你那裏過夜，對所有長遠的打算也不熱情。

陸方迷迷糊糊的，竟然找到了路。

房間裏，蘇大人賞賜的東西原封未動地擺在牆角，這不屬於你，陸方想。

“辟戟”劍放在中間的桌子上，陸方拔出劍，凝視着漆黑的劍身，小聲道：這也不屬於你。

放下劍，四處看看，這裏更不屬於你。

陸方一直保持鎮定，怒火卻突然而至，幾乎不給他應對的機會，仙氣達到奔涌的狀態，他想在毀滅眼中看到的一切。

理智在最後時刻止住了他的衝動。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沒有憤怒的理由，與梓姬的關係本身就是不義的行為，借住在安國公府，卻勾引主人的義女。

你在勾引她么？陸方疑惑了一會，馬上又自責，這有什麼分別？總之，你辜負了師兄的信任。

不如這就離開吧，反正盜琴的人看來不會再來了。

一走了之，成為對陸方最有吸引力的想法，很快又遭到否決，不要做懦夫，應該面對梓姬，她今晚會來這裏。

陸方慢慢平靜下來，效果甚至超出他的想像。

想起與梓姬的一切，他發現結束關係並不那麼痛苦。你們互相背叛了，他想，你不斷地夢到另一個人，已經是背叛，你希望長久，不是出於愛，而是因為責任。

陸方不停地想着心事，不覺夜之已至，心境愈加平和，他奇怪的是，對這件事自己有過憤怒與自責，卻未有過悲傷。

“為什麼不點燈。”

悄悄進來的梓姬問道，聲音中帶着她慣有的討人喜歡的命令味道。

陸方這時才發現，他決定了與梓姬面對面，卻沒有決定該怎麼開口。

梓姬感受到氣氛的變化，沒有像往常那樣走近陸方，而是保持着距離，默不做聲。

“我決定離開這裏。”

最後，陸方說道。

梓姬揣測着這冷淡的語氣背後真實的含義，然後用同樣冷淡地道：

“你聽到什麼了。”

陸方默默地點點頭。

“你在這裏等我的解釋？”

陸方被說中了心事，這是確是他的一個希望。

“我沒有解釋，就當你聽到的事情都是真的吧。”

“為什麼？”

梓姬的冷靜挫傷了陸方的信心，忍不住問道，隨後又覺得愚蠢。

“不要埋怨農夫身上的污泥，也不要埋怨大人物的勢利，這是他們的生活，我，是一名舞伎，也有必須要過的生活。”

“你可以選擇。”

陸方的語氣在不知不覺中軟下來。

“選擇？多麼容易的事，選擇去過更加悲慘的生活么？我更喜歡現在。”

陸方無言以對，選擇是一個多麼虛偽的詞。

“希望你不要恨我。”

梓姬的聲音同樣軟了下來。

“不會，永遠都不會。”

“那麼。”梓姬的聲音又恢復了堅定，纖細柔弱的身體正向黑暗中隱退，“忘了我吧。”

__________

(大雨，網斷了一天，一起發兩章，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