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四十四章 我不接受
“那另外一枚，只是如意針的一部分。”陳鳳坡沒有賣關子，當即說道，“至於另外一部分，是我。”
“什麼？是你？”
“對，就是我。”陳鳳坡說道，“你得到的陰陽針，是從我的墳墓里挖出來的吧？墳墓里的，只是我的身體。我當初利用陰陽針，使精神徹底脫殼，就像你現在這樣，也可以理解成靈魂出竅，再將靈魂注入這一部分，成為真正的如意針，獨自一人，封印了東邊外海的那一處最為關鍵的靈穴。”
“你的精神，在現實世界也能獨立於身體而存在？”
“這並不算什麼特別厲害的能力。”陳鳳坡說道，“在我構建這個妄境時，就已經預料到，那一次進入深海封印靈穴，就會是我的死期。想來我也應該死於那一刻。在臨死前，將如意針的載體，也就是這一根針，融入到萬磁針，送回神針門。”
李九真動容，說道：“也就是說，你明知道這是自殺，你也還是去了？”
“我不去，最後世界被吞噬同化，我也還是會死。一起死的，還有全世界的人。其中會有我的親人，我的愛人，我的朋友，一切我看重的人。反正都是死，為什麼不只死我一個呢？”陳鳳坡很豁達地說道。
“話是這麼說，可是……”李九真忽然眼珠子差點掉下來，“哇，你不會告訴我，我也要學你一樣吧？”
“恭喜你，答對了。”陳鳳坡頗為憐憫地看着他，好像看着當年的自己，“真正的如意針，就是自身的精神，唯有精神方能如意，身體只是禁錮我們的容器。它保護了我們的精神，卻也局限了我們精神的發展潛力。”
“不，不……我不接受。為什麼精神方能如意？”
“你看到這一方妄境沒有？你也觸摸到了妄境的玄妙。誰能絕對保證，妄境就一定是虛假的世界？誰又能保證，我們生活的現實世界，不是某一個人的妄境？”陳鳳坡說道，“唯有精神，才能構建妄境，唯有精神，才能做夢。而在夢中妄境，你我無所不能，這不是如意，又是什麼？”
“忽悠，你接着忽悠。如果現實世界只是一個人的妄境，我們早就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了。”李九真撇嘴，他可是見識過李清歌在陰陽針輔助構建的妄境裏，將那個世界裏的冒險者們一個個耍得跟什麼似的。
寧煙在他的妄境裏，也都是無敵，沒有人可以跟他做對，只要他覺得子彈都打不死他，最後就算是槍林彈雨中，他也能毫髮無損。
“你又怎麼知道，你沒有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也許你明天就會死，也許你後天會死也許你所看到的，全是被安排好的，也許你心裏所想的，也是被安排好的？”陳鳳坡淡然道。
李九真打了個寒噤，連連搖頭：“我絕對不會相信你的這種說法。”
“那你有沒有想過另外一種可能，也許現實世界是某一個人的妄境，之所以他沒有出現在妄境當中，是因為他已經死了？”
“這……他死了，妄境不應該跟着消失嗎？”
陳鳳坡盯着李九真眼睛，緩緩說道：“我也已經死了，死了幾百年了。”
“……”李九真無言以對。
陳鳳坡已經死了，但李九真現在身處的妄境卻還存在，妄境裏所看到的環境，看上去是那麼的真實。
陳鳳坡都能保存一個妄境，誰又知道，現實世界是不是另一個人一直保存的妄境？
不管怎麼說，陳鳳坡與李九真的這些交談，都只是他們的猜測。
真相到底是怎樣，沒有站到那個高度，是看不出的。
李九真問道：“你是怎麼做到，就算死了，也能保存這個妄境存在？”
普通人做夢，醒過來后夢就消失了。
陳鳳坡卻連死了都還能讓妄境存在，這簡直就是神跡了。
陳鳳坡也沒有隱瞞的必要，爽快地說道：“當你能夠做到，用妄境影響現實，大概就能觸摸到這種技巧了。”
“用妄境影響現實？”
“也就是說用精神干擾物質。不需要靈氣，只憑精神。”陳鳳坡說道，“比如就算沒有靈氣，我也可以用精神控制我的身體騰空飛起。因為我想飛，所以就能飛。使現實，如同妄境。”
“這怎麼可能……如果能做到這一點，那不就成了現實世界真正意義上的神？”李九真震駭。
比如田欣，天賦異稟，可以控制自己的夢境，在夢裏，她可以虛空造物，創造各種各樣的東西，可以飛天遁地，變幻無形。
只要想得到，就能做的到。
但要是現實中，她也能這麼搞，不是真正意義的神仙，又是什麼？
“呵呵，精神的力量，如果強大到一個界限，一切皆有可能。遺憾的是，我還沒到這個層次，就已經死了。唉，再也不可能接觸到那個層次了。”陳鳳坡頗為遺憾地笑了笑。
“我的精神，根本做不到在現實中脫離身體獨立存在，更不可能做到化身如意針，去封印海底靈穴，我都做不到啊！”李九真說道。
“我會教你獻祭自身精神的方法，通過這種方法，溝通如意針的載體，你會從中得到我最後留下的東西。”陳鳳坡說道，“除此，當初與我同一陣線的幾位道友，都有與我相差無幾的精神境界，他們死後，一定會留下精神結晶，就好像你腦袋裏的那一枚舍利一樣。你去找到他們的屍體，通過我的獻祭方法，可以暫時的吸收運用。我們大家一起的精神力量，所化如意，一定能帶你前往海底靈穴。在這之前，你需要將另外九枚神針，植入我們當年佈置好的九竅大陣當中，作為陣眼。這樣，當你摧毀海底那處最為重要的靈穴同時，十枚神針將會彼此呼應，同時觸發九竅大陣，以連鎖反應，自行摧毀其它靈穴。我現在就將個中細節一一點明，切記切記。”
“別說了，別說了！”李九真不斷後退，抱住腦袋，很痛苦地說道，“為什麼是我，為什麼偏偏要是我？我都還沒結婚，我有喜歡的人！我才剛剛和我的家人團聚，我從來都沒有真正享受過人生，為什麼要讓我犧牲自己，去救全世界的人？為什麼不選別人？”
陳鳳坡看着他，說道：“神針門這一代門主會選擇你，是因為你能與如意針的載體完全契合。如果你能在世界末日之前，找到另外一個與如意針載體契合的人，也可以將拯救世界的任務交給他。不過……我勸你不要報這個希望，因為你幾乎不可能找得到，太渺茫。”
“哈？原來是這樣么？虧我以前還覺得，能得到萬磁針……不對，是如意針的載體，虧我還以為能得到它的認可，很榮幸呢。倒沒想到，原來這只是我的催命符？”李九真笑了。
“你不做，世界末日一到，還是會死。”
“那就大家一起死好了，憑什麼只要我一個人死？”李九真神色帶了一縷瘋狂。
陳鳳坡並沒有流露出失望或者別的情緒，本就是死人的他，自然能夠保持平靜，說道：“這個妄境，在被你這一次打開后，並不能一直存在下去。在徹底消失之前，我還是會將一切細節告知於你。至於你最後是願意一個人死，還是大家一起死，全在於你自己。”
“不要告訴我這些東西，我不想聽！”
“在這個妄境裏，我是如意，我無所不能。”陳鳳坡露出他“存在”時的最後一抹笑容，然後朝着李九真眉心一指。
一段記憶強行注入到李九真的腦域，想忘都不能忘記。
“永別了，我的不知第幾代的玄孫。”他這般說道，然後伸手一推，李九真就陷入了黑暗深淵。
閉上眼睛的最後一刻，李九真看到的畫面，是整個世界都被熾熱的岩漿徹底吞沒，天地間的靈氣形成狂暴的光華，與火焰岩漿交織。
陳鳳坡的身影，就在其中跟着燃燒，淡化……
李九真醒來了。
回到現實的他，望着前方的虛空，目光空洞無神。
眼淚，無聲劃過眼角。
他很想罵一千句一萬句的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