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54章 情書
筱汐愣了一瞬,然後矯情的叫了一聲:“司徒姐姐。”
一聲落地,兩人都微微抖了一下。
不想繼續這種勘不破的虛假,筱汐舉了舉手中的籃子:“司徒姐姐,我還有事,就先走了。”說完,便笑盈盈的與司徒阭陌擦肩而過。
司徒阭陌淡淡點頭,卻沒有離開,反而轉頭斜過一雙美眸盯視着筱汐的背影,見她如若無物般推開小築院門,心頭狠狠一痛,神色萬千變換。
自她拜入師門以來,從未見誰能自由出入師父的居所,即便是她們七人前來請安,有時也被攔在門外。或是師父不在,或是師父未打開院中結界,他們也只能站在院外請安稟告。
而如今,這些規矩已在不知不覺間改變,就因為她的出現,一隻不足掛齒的雪貂妖,她憑什麼能得師父青眼,到底憑什麼?
司徒阭陌眸中劃過一抹狠厲,再看了一眼復又關閉的院門,甩袖離去。
“聖尊,我回來了。”
筱汐一進小樓便高聲叫喚,不見回應便提着裙擺跨上小樓,四處看了一圈才發現聖尊又不在。
“真是的,總是這麼神龍見首不見尾。”怏怏喃了一句,將籃子隨意蹬在地上,筱汐便像個好奇寶寶一般,走過每一間房門都貼耳聽一下。
小樓一共三層,一樓是待客大廳,二樓有四間房,她只去過書房和自己那間,剩下兩間是什麼呢?
還有三樓又是幹嘛的?
聖尊的卧房在哪?
這些念頭像一劑狗血針,筱汐踮起腳貓着腰把上書房右側的門把手,深吸一口氣,緩緩推開……
門沒鎖,一推便開了。
筱汐呼出一口氣,甩着雙臂走進房間。
房間寬敞,可不過兩三步筱汐就傻眼了——
這間房那叫一個亂啊,桌上,座椅上,地上都堆滿了雜七雜八的東西,有畫有書有兵器,還有隨處亂扔的稀奇玩意!
看了一圈,筱汐連連搖頭:“沒想到清華絕代的聖尊居然是個邋遢之人,太不可思議了,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啊!”
正打算走,筱汐忽然頓步停住——
自己不是要想方設法討聖尊歡心么,既然看見屋子亂那是不是該收拾一下?
這樣想便這樣做,筱汐開始了大掃除,先將這間房整理歸類一遍,又把爪子伸向隔壁一間房。
果不其然,那間房仍舊很亂,也堆滿了各種雜物,筱汐理了一陣,理出幾塊祖母綠的橢圓玉片,玉質溫潤,色澤幽深通透,握在手中彷彿捧了一瓢碧水,讓人愛不釋手,卻不知有何用。
而每一塊玉片上都有一行娟秀的小字,飄若浮雲,離而不絕,極美極秀的字跡。
“正月梅香,少君親啟——輕嫵”
“二月蘭韻,少君親啟——輕嫵”
“三月桃李,少君親啟——輕嫵”
……
連續看完,每一塊的落款都是輕嫵二字。
輕嫵該是一個女子的芳名,難道這些玉片是她向聖尊表白的情書?
一想到有這可能,筱汐立馬激動了,拿起玉片折騰一番,卻折騰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不對,既然有親啟兩字,那就不可能是單純的一塊玉,親啟乃是將之打開的意思,可這一片玉該怎麼打開?
略一琢磨,筱汐便很惡趣味的將玉片收入懷中,一陣風似的衝進書房,然後在書案上將玉片擺成一行,只要聖尊一落座,第一眼就能瞧見這些。
不懷好意的笑笑,筱汐才返回第四間房繼續整理。
冬雪未歇,二階院中,百木殤帶着司徒玧陌穿過一處山壁,景緻豁然大變。
這是一處鳥語花香的奇異葯園,約莫半里地,平整的土地上種滿了奇花異草,花開嬌艷,春光明媚。
百木殤進到此中展顏一笑,挽起兩隻袍袖,拿起一把小鋤就開始伺弄花草。
司徒玧陌跟在他身邊,斟酌了一霎,溫婉柔蜜的聲音緩緩溢出:“二師兄,阭陌今日來是有事相問。”
“師妹,你近日氣色不好,用這血烏子煮水可順氣養神,一會我給你備好。”百木殤變出一個小竹簍,將割下的血烏草裹成一束放入簍中。
“二師兄,你這是逐客的意思嗎?”司徒玧陌峨眉緊蹙,眼角醞着一絲小性子。
百木殤無聲笑了笑,拎着竹蔞挪兩步,邊倒騰花草邊回道:“這盆金絲蘭我養了二百二十年,前一百年我盼着它開花,天天盼,可花一朵都沒開過。於是我在它旁邊養了一盆白羽雀舌,又等了一百年,雀舌花開了十季,我便不再想看那金絲蘭開花了,其實人生何嘗不是如此。”
“如若師兄一開始便盼的是白羽雀舌,想來那一百年時光也不至於空空念想。可誰又能預料得到,凡人不能,仙亦不能。”司徒玧陌微垂螓首,微風撩動金絲面紗,那張若隱若現的柔唇抿着化不開的一絲苦楚。
百木殤忽地站起來,俊朗的面容染着一層薄怒,墨衣下的胸膛幾起幾伏:“不過選擇而已,這個道理連三歲孩童都懂,你又怎會不懂?你可以的,你能做到。”
他聲音里有着動蕩的情緒,與司徒玧陌四目相撞時,這些情緒如退潮的海水,壓抑的緩緩的退回了心底。
“師兄,正如你所說,三歲孩童都懂的道理你又為何做不到呢?”
“我……”
良久——
“罷了,你說罷。”
司徒玧陌慢走幾步,不着痕迹將自己藏在他的背影中,逆光的面龐有一瞬間的陰鷙一閃而過。
“大師兄入門最早,也是最得師父重用之人,門中有許多事我們不知來龍去脈,大師兄卻是知道。所以阭陌想請師兄替我問一問大師兄,那隻雪貂到底是何來歷,師父……師門與她又有什麼牽連?”
“你為何不自己去問?”
司徒玧陌淡嘲一笑:“大師兄是智圓行方之人,我問和你問,怕是答案截然不同罷。”
話至此,無須再言。
另一邊,筱汐趴在書桌上一覺睡到天明,一隻白皙的小手還緊拽着一塊玉片,等她醒來時,手掌上都已握出了兩道紅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