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月中客
緩緩一笑，將臉上的泥擦乾淨，再把‘他’額頭飛揚的亂髮撫平：“這是給你的，是師兄給你的見面禮，可還喜歡？”
“給我的？真的嗎？”
看到他點頭，筱汐喜不自禁，腦袋一沉，就埋進了他的胸前，死蹭了幾下：“師兄，你太好了，我都無法表達我的謝意了，不如我以身相許罷！”
看着仰起的小腦袋，那眼眸里笑出萬花筒般的絢爛色彩是如此奪目，百里修璉鄭重其事的抿唇，點頭：“嗯，這個提議不錯，可以考慮。不過，得等你恢復女兒身！”
一聽這話，筱汐將頭一歪，懶懶的依偎着他：“你不是沒辦法嗎？可能我一輩子都這樣了，要不你將就下？”
“哈哈……”
嬉鬧中時間流逝很快，落日將天邊的雲朵燒成火紅色，兩人才回到風月軒。
“你們回來了，我備好了晚飯，快過來吃罷！”
青樂在門口來回的走，似乎等了許久，筱汐看着屋內一桌子食物，詫異道：“樂兒，你們沒走嗎？我以為你們回去了。”
“她一直在等你們回來，這一桌子菜都是她親手做的。”青歌從迴廊中走出來，極不友善的瞥了筱汐一眼，語氣酸酸的。
青樂低下頭溫婉一笑：“知道你與七閣下許久不見，一定有許多話要說，我怕這書齋又有人來鬧事，便拉着姐姐留下來替你照看着。結果也沒什麼事，就去廚房打發時間了。”
筱汐笑盈盈的拉住她，小眼神向著青歌挑釁的一掃：“樂兒辛苦了，不過還好你們沒走，我正有事要請你們幫忙，我與師兄要出趟遠門，來，我們邊吃邊談。”
廳中，酒菜飄香，筱汐邊說邊敬酒，不到一會已有些暈頭。
“汐兒，你放心去罷，我便在這裏住下了，你可安心。”
“樂兒，你要住在這裏？”青歌皺眉。
“姐姐，就讓我一個人留在這裏罷，你要修鍊，我在王府也沒事可做，不如直接住過來也方便打理書齋。”
“就是就是，青樂最好了，有你在我萬事放心。”筱汐急忙又倒了一杯酒：“樂兒，為了表示感謝，我再敬你一杯。”
酒未沾唇，酒杯已被百里修璉奪走：“你不能再喝了，要是醉酒了明早我們還怎麼上路。”說罷，舉杯笑道：“青樂郡主，這杯酒我帶汐兒敬你，一切有勞了！”
“七閣下別客氣，我……我會盡心打理的。”青樂又紅了臉頰，話剛落，便急急喝下杯中的酒，眼睛左右閃爍不知該看向何處。
青歌將妹妹的羞澀收進眼裏，眸底閃過一抹自嘲，手指握緊酒杯，骨節微微泛白。
筱汐以為自己看錯了，剛才捕捉到的那一瞬間的哀慟，怎麼可能屬於青歌，她應該是冷漠木然的。
不對，她的冷漠要除開青樂。在青樂面前，她是一個護妹心切的姐姐，這份守護幾乎到了偏執的地步，更像是情人間的呵寵。
難道……青歌有戀妹情節？是拉拉？
筱汐被自己的想法給嗆得咳嗽起來，青樂與百里修璉同時將手拍上‘他’的背。
筱汐眼珠子一轉，一把拍開百里修璉的手，轉而拉住青樂的手臂，委屈道：“咳咳，樂兒，不要捶，快幫我揉揉順順氣……對，用力一些，往下一點……”
青歌的臉幾乎黑透了，空氣中驀地添了一分冷氣，手指凝出的真氣正要打出，百里修璉好死不死的沖她端起了酒杯：“月王，這些日子我師弟有勞你費心照顧了，感激之意盡在杯中，請！”
青歌不得已收了心緒，執杯回敬：“請”。
冷意散去，筱汐又暖着氣氛鬧了一會，幾人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月華妖嬈，夜風將梨樹林吹得嘩嘩作響，落下枝頭的花瓣打着轉在黑夜中迴旋飛舞，是誰踏着月色緩緩行來？
他白袍若雪，長長的衣袂隨着步履輕緩飛揚拖出一地迤邐風流。花瓣飄落他的眉間，彷彿落在跌宕纏綿的雲霧之中，他如煙的面容深邃，悠遠，那份朦朧就像霧裏的揮手離別。
他用最舒適的姿態邁着步子，長發慵懶披散，發間一枚緋色寶石發勒勾魂攝魄，妖冶如血。
月輝潔白，梨花潔白，衣袍潔白，分明一切都是極淡的白色，映襯在他身上卻是瑰麗無雙。
一步，兩步，三步……不過三五步他已走盡蜿蜒的小路來到竹樓下。
冰魄般的眸光在竹匾上淡淡一瞥，嘴角微不可查的勾起一抹好看的弧，身行微閃人已入到一間房內。
將屋內陳設掃入眼裏，眸光轉看床榻上睡相極其不雅的小人，微微蹙眉，彷彿不忍見到，隨手一揮，掉落在地上的被子便重新鋪到床上，將睡的像一隻螃蟹的人兒蓋的嚴嚴實實。
再次拂袖，一道淡淡的白光閃過，整個屋子瞬時變得一塵不染，連鎏金香爐里的香灰也不翼而飛，乾淨如一隻新的器皿流動着隱隱光澤。
他無意坐下，踱步到床邊屈指一彈，一隻團扇大小的雪白兔子便落到枕畔，正好，毛乎乎的屁股緊貼着小人熟睡的臉。
那兔子正想挪動身體，卻受到一道危險的眸光逼迫，於是安靜下來拱了拱屁股，往那張臉上更貼近了一分，便閉上血紅的眼睛開始睡覺。
小人不安的動了動，嘴唇無聲翕動，似乎在嘟嘟囔囔。
他側目看了一會，留下一道沁涼疏離的背影便消失了，如同來時一般悄無聲息，房間裏卻多出了一片黑色的影子，拔地而起，緩緩舒展。
清晨，陽光穿過錯落的樹枝打在半開的窗扇上，投下一地碎玉般的凌亂光影，筱汐伸長手腳懶懶睜眼，正對上一雙怒氣錚錚的鳳目……
獃滯，再獃滯，然後——
“怎麼大清早就夢見這傢伙，真是掃興！”筱汐揉着眼睛，左右搖頭，似乎想把見到的幻影甩開。
耳邊，卻聽見陰測測的聲音響起，干扁如車輪碾壓過的豆角渣：“你再給我說一次！”
筱汐驀地睜大眼睛，瞳孔收縮，僵硬了半晌才擠出一絲怪異的笑容：“影？你，你怎麼才來，我都想死你了！”
“哼，你剛才不是這麼說的。”月影恨恨的扭頭，略黑的臉上卻浮起一抹可疑的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