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 望悅小居

315 望悅小居

她禁不住轉頭,望神君一眼,眉頭輕皺。這無名的家務事,她委實不想介入。不料神君恆天卻露出一副看戲的神情,悠然不驚。

“咳咳!你爹爹,和我毫不相干,我們不過萍水相逢!”她不得不回望他們,冷靜應一句。

“哈哈!不相干?我爹爹會不惜性命地救你?娘親,若不趁她重傷之際下手,等爹爹蘇醒,你還有機會?”冷然衝到床邊,“唰”地扯出長劍,再次朝她砍來。

“小魔頭,在神君面前也敢放肆!”

她大喊着飛速竄到神君身後。心想: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幸得老天保佑,前世積福,半夜送個神君下凡。

“哈哈,他?誅神丹早要去半個神命!逃這裏是想求爹爹解救吧?可惜,爹爹早給你這妖女害死!”

冷然雖是怒言,但最後那句,她居然聽出哭腔,心隨之一震!無論如何生怨,歸根還是愛作怪。她一把拉住神君的手,躍上古堡窗檯,縱身跳下。其實,她心明,這神也是半推半就,不然她如何拉得動神軀?

如她所料,就算受傷,神君那點帶她落地的玄力還是有的。只是窗外大雨未歇,穩落地面時,她已形如落湯雞,狼狽不堪!而神君除了那身不沾水的飄然玄衣外,一頭濕漉漉的長發粘着臉頰,樣子比她好不到哪裏。畢竟乃君王之身,如今淪落到和她一併淋着凡間的雨,她頓感過意不去。

這石林宮周邊就是密林,要找一處避雨委實不易?她左顧右看,心裏無底。再次仰望神君那副淡定的面孔,她只能無奈地搖頭。神君恆天忽然攬住她腰身。一個閃眼,他們居然來到一木屋前。而那別緻的木屋正誇張地懸立在一深崖峭壁間。外圍是道走廊,連接着一條古藤弔橋。

“此屋名叫望悅居,別問名字的由來,因為本君也不清楚。”神君恆天推開木門,接着道,“櫥櫃裏應有更換的衣裙。”說著順手推她入屋,而後合上木門,自己立身門外。

她自嘲一笑,能瞬間閃滅閃現的神,這木門不過是遮凡人的眼,讓她心安罷了。

小屋佈置倒是典雅,上好紅木特製的傢具,還有預留的食物和水。櫥櫃裏果真存放不少女子衣物。她隨意挑件藍裙,大小正合適,暗裏得意於自己身段標準。

打點好后,她朝門外輕喚:“進來吧。”

待神君恆天步入小屋時,她已着手泡茶。據說神無需進食,不過茶水倒是閑飲,以打發寂寥的神仙時光。畢竟救她於刀劍之下,雖這茶不是她的,但借花獻佛也得做個樣子。火石取火不易,她弄了半天才把桌面上的小爐火升起,燉上小壺水。神君倒是不急開聲,移步坐到一側,頗為有趣的看她折騰。

“說吧。”望着燃起的爐火,她輕聲道,“你大老遠下界找我,肯定不是竄入石屋,看我一眼那麼簡單?”

“不錯。只是未曾料到冷然會突然闖入。”他答得也夠坦然。

“受傷的不是我,是我姐姐。冷然定是弄混我們雙胞姐妹。我只是不知姐姐傷得如此重,為救姐姐會要無名的命?”她抬頭望向神君,似乎在尋找一個答案。

“無名不會有事!當然你姐姐也不會有事。我轉入古堡多時,只發現你,並未見受傷的姐姐,想必給守護在更安全之地。”

這話聽着,她既為姐姐高興,又為自己難過,忽然覺得她是被拋棄的那個。如果今夜沒有神君,她會不會屍首異地?無名可會為失去她而難過?

“其實,那小魔頭並非真要殺你。若有心,何需先怒吼再出手?以他修鍊的迷心妖術,讓你沉睡在美夢中動手,不是更簡單?”神君似乎猜到她那點心思,故意解釋道。

“嗯?”嘴上故作驚訝,心裏卻認可他的說法。記得那場神宴之上,她曾被迷惑到含笑迎接飛刀,不躲不讓。冷然有心要殺她,確實不必大張旗鼓地拔刀。

“魔妃不過想留個好印象。紅白雙簧戲,許是這樣可換得無名一點感動?”

不覺得與魔妃熟識,但心頭有種莫名的凄涼。

“你?傷得如何?”

她立刻換過話題,想到服食諸神丹的姜黎曾卧床不起,神君應該也——

“本君倒也希望重傷?可惜……”

“嗯?不可能!諸神丹對神有奇效!除非……”她突然跳起身,嚷出兩個字:“夢影”!

“呵!夢影?這個詞倒是新鮮。本君一直以為自己不過是個傀儡。如今看來,連傀儡都不是!”

神君微微挪身,靠向椅背,語氣漠然。越表現的冷淡越是在乎,他心頭該是有諸多無法訴說的無奈。她吐吐舌頭,不知如何應答。其實,“夢影”也是從無彥和長玄的對話里得來,她根本不知何意。

“北神殿苦修五百年,重新回到神君殿時,感覺變得奇異,虛實之間總有錯覺。特別是後來這幾十年,常常不知所思所想,直至那日望着眾神倒下,就本君站着,才猛然醒悟:這個世界果真不屬於本君——”神君繼續道。

“呵呵。我也常常覺得自己不屬於這裏。如我這般痴傻的人都能存在,不可能個個都像姐姐那般美好。神族也一樣吧?”她笨拙安慰着。

“可本君一直不覺得自己與其他神有何不同,奇怪吧?”

她忍不住多瞧他幾眼,而後傻笑兩聲,道:“確實沒有什麼不同!”

“唉!也不奢望你能懂。”說著,神君拿下那早已翻滾地茶壺,小心倒水入杯。

“我不過一介凡人。”她目光落到兩個紫杯上,凝望着在熱水中沉浮的茶葉,似答得無心。

“無彥和無名要守護的人,絕對不是一般。”他推過一茶杯到她面前。

“此地不是妖魔谷?你一個神,是如何進來?”

她又刻意轉換話題,每每提到無名,總覺心沉。

“這天下六界早歸屬無名,何需再去遮掩?如今要用結界守護的,反是神族的領域。可惜那薄弱的結界,還是抵不住——”

“你是說,這妖魔谷已沒有結界遮住神眼?”她聽得有點懸。

“呵呵,何需遮神眼?長玄最終也會把神族交到他兒子手裏。天地終歸是無名的!”

長玄和無名的關係?她聽着居然不驚訝。許是神族離她凡人的生活太過遙遠,忽然覺得七界統在誰的手下,與她何干?

“呵呵!”她傻笑兩聲,“你找我一個凡人,不是要和我說神族的故事吧?”

“無彥曾經有個愛徒叫落煙。本君記得最後一次見到她是好幾百年前的事,後來聽說她消失在一場大火里。不知為何一直想尋得她的蹤跡。”

“又是紅羽背後的故事。”她嘀咕着。

“你果真知道些什麼?”他面露喜色。

“我和普通人族沒有不同,只是偶爾有些奇異想法,被視為異類罷了。”

她仰頭,“咕嘟”喝下茶水,回神時才發現神君略微驚訝地望着她。

“你,不覺得燙?”

不提還好,一提她頓覺喉頭冒火,立刻抓過一袋乾果,咬得“嗑磕”直響。見神君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她一臉窘態,立刻逃離他的視線,爬上床,拋出一句“困!有話明天再說。”之後,倒頭便睡。迷糊中打了幾個噴嚏,她翻個身,看似又進入夢鄉,其實睡得不踏實。

幾日奔波勞累跑到妖魔谷,又遇到那番屠殺,而後是姐姐重病不起,想見不能,她心情一直處於低谷。即便是現在能夠躺着放鬆,暫時無需擔憂危險,她也倍覺難受。眼前總有一個影,半蹲在山峰之巔,雙肩無物,卻總覺得有股巨大的無形壓力,一直擱在黑影的肩頭。她深深感應着那黑影的極度難過和痛苦……

“不可能!”她突然大叫着坐起,一把拉住坐床前的神君,嚷道,“我一路輕騎,姐姐乘坐魔船怎麼可能比我晚到妖魔谷。除非……他們途中發生什麼事!”

“你也燒糊塗了……”神君輕聲應句。

“神君急切召喚,我當何等大事,原來只是……”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低語。她順聲望去,只見一白髮蒼蒼的老者正步入小屋。

“文神尊,她眉間黛羽鈴,是吾神族守護之人。”

神君飄然起身,讓出床前空位。見神君都如此謙卑,她自然也不敢怠慢,跟着叫聲“神爺爺”。

“呵呵,叫我爺爺就好。”

“文爺爺!”她又乖巧地喚一聲。

“哈哈,文爺爺!這個好。”

老神者不急不慢踱步到桌邊,一手翻過一茶杯,一手拿下還架在小火上的壺子。待熱水入杯時,她立刻聞到清淡的葯香。

“聽爺爺的話,把這葯湯喝了。”

文爺爺飄到床前,遞過茶杯。她聽話地接過葯湯,小心放入嘴裏。

“之前過度勞累外加撞傷,又受驚嚇。無名雖有給她調理,但這勞傷未愈,加之深夜淋雨。內淤積傷氣,外又感風寒,看來得歇息幾日才能痊癒。畢竟凡人之軀,即便神丹妙藥也得適量服用,心急不得。”文爺爺和氣道。

無名何時給她調理過身體?沉思細想,她居然毫無印象,忍不住偷瞧文爺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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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傾妖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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