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
清晨,夏日的陽光方方半遮半掩含羞帶怯的從雲層中露出一縷,市井中的一家醫館的門扉便被他的主人推開了,王小石走出屋子,深深的呼吸了兩口新鮮空氣,站在門口大大的伸了個懶腰,一雙星子一樣的眼眸彎成了月牙,看上去格外自在。
春夏換了秋冬,斗轉星移,當時王小石來這開封府碰運氣,先遇白愁飛,后遇蘇夢枕,得了天下間誰也比不上的兩個兄弟,再破關七,殺雷損,滿眼望去皆是刀光劍影,談笑間便是風雨動蕩。
如今再看,蘇夢枕病痛入骨,朝不保夕,白愁飛風頭漸盛,執掌權柄,唯獨王小石在盛京城中開了一家小小的醫館,眼中所見,春花秋月是美,細雨靡靡是美,草木枯榮更是美。
既沒有蘇夢枕驅除韃虜,雖遠必誅的遠大志向,也沒有白愁飛不死不休的想飛之心,似乎,無論世事如何變遷,紅塵如何顛倒,他都只是一顆平平凡凡簡單快樂的小石頭。
轉過身去將自家醫館的門關好,王小石順着街道往前走,王家老伯的粥鋪已經開了張。
說是粥鋪,卻也只是在街角搭了幾張桌椅,置了些碗筷,簡陋的緊。
王家老伯熬了一輩子,米粥還是半分花樣也無,不過最簡單的白粥。
王小石卻覺得很好喝。
如今時候還早,粥鋪中只有他一個客人,他坐在椅子上,對着一隻缺了口的碗,喝着白粥,很是有些舒適閑逸的味道。
陽光終於掙脫了雲層,倏爾間展露開自己的身姿,整個世界被耀得金燦燦的一片,宛若從未有過苦痛,掙扎,磨難。
王小石眯了眯眼,突然有些神思不屬。
他想溫柔。
年前,金兵入侵,蘇夢枕奔襲邊界之時,勒令溫柔回了家,如此便沒了消息。
許是,還在生他的氣吧。
王小石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當日,他許下諾言說定會護着她,不讓天衣有縫送她回家,天衣有縫雖失敗了,溫柔卻終還是被溫文帶走了。
想起溫柔臨行前,那張宜嗔宜喜的桃花面上滾着淚珠的摸樣,王小石的心臟就像是細腰兒斑斕毒蛇狠狠的咬了一口,灼痛得他半點方法也無。
當真是他天生的剋星當世的虐緣。
王小石忍不住苦了一張臉,再看那碗白粥,也沒了食慾。
興許老天爺當真是看不得王小石受一丁點子委屈,王小石剛剛苦下了臉,刀光就映亮了他的眼睛。
恰似情人的眼波。
好像斑駁的燈影。
如夢裏落花不知數。
王小石的瞳孔驟縮,卻沒有出劍。
他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因為那是溫柔的刀。
刀在他的身前停住了。
持刀的人站在他的面前,依舊是一身棗紅色勁裝,帶着三分英氣,三分嫵媚,桃花笑春風一樣的嬌俏。
溫柔。
王小石看着他,一時間覺得自己定是做了一個迷夢。
不過,連做夢溫柔都要砍我一刀么……
溫柔收回了刀,見王小石獃滯的摸樣,忍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罵道:“臭石頭,你怎麼這麼呆!”
“笨死了!”
“果然是天下第一笨的小石頭!”
……
笑着罵著,溫柔卻又突然哭了。
淚珠順着通紅了的眼眶滾落了下來,瞬間就把王小石的魂魄都嚇了回來。
他噌的一聲站起來,近到溫柔面前:“哎,哎,你別哭啊!”
“誰欺負你了?”
王小石急的心臟火燒火燎的。
他平生最怕兩件事,一怕蘇夢枕失望,二怕溫柔哭。
溫柔哇的一聲,哭得越發響亮,方才被溫柔唬了一跳的王老伯看王小石的眼神里已經開始出現了譴責。
王小石真是又冤又急,又急又心疼。
溫柔忽的抬起了頭,暈着淚珠的眼睛盯着王小石:“小石頭,我想你們了,我想你,想白菜,也想師哥。”
王小石愣了愣,回過神來,卻是又甜又苦。
甜得魂魄都酥了。
我也想你,溫柔。
苦得心尖都在抽疼。
你要是只想我一個人該有多好。
天下間,當真是一個情字最是,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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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王小石恨不得將一顆心都刨出來給溫柔,那邊白愁飛與莊周卻是皆還未起身。
莊周本就久病在身,雖然近來有薛暢調理身體,一夜放縱依舊是有些精力不濟,方才醒來。
白愁飛則是着實累得狠了,尚未清醒。
莊周醒來,並未睜眼。
他不知為何想起來第二次剛到這個世界時主神,哦,不,余謹給他的那個任務。
‘蘇夢枕與白愁飛相愛。’
也不知現在算不算‘相愛。’
如果算的話,倒是也不辜負了那位生物的靈魂。
在心裏嗤笑一聲,莊周睜開眼,半坐起身,側目便是白愁飛線條優美的脊背,他伸出兩根手指,有些漫不經心的從白愁飛的脖頸沿着脊骨向下滑,一路上密密麻麻的青紫紅痕宛若雪上生花襯得他手指格外蒼白。
手指在腰臀之處的凹陷微微停滯一下,最終下滑到臀上某處。
撥開臀、、、瓣,那處看起來着實有些凄慘糜、爛,想必已然紅腫開裂。
端詳了半刻,莊周收回手,取來一方白色巾帕細細的擦乾淨手指,然後微微傾身,抬手間將白愁飛昨夜被卸下的左臂接了回去。
白愁飛悶哼了一聲,皺了皺眉峰,醒了過來。
一雙形狀漂亮的眼眸睜開,有些恍惚的注視着蘇夢枕,然後焦距瞬間回歸。
莊周看着他睜眼,神色喜怒難辨。
“醒了?”
白愁飛皺着眉,感受着身上的疼痛,昨夜種種穿光掠影一樣在腦海中閃現,忍不住露出一個略帶着嘲諷的笑意:“你倒是好體力。”
說罷,白愁飛便欲起身回去,渾身上下的粘膩感覺着實令他不適到了極點。
莊周看出了他的意圖,抬手壓在他的肩上,制止了他的動作,說道:“便在這裏洗吧。”
頓了頓,莊周似乎在斟酌字句,又道:“薛姑娘那裏,你莫去動她,她於我還有用處。”
白愁飛聽到第一句,本就已經詫異,再聽第二句話更是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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