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心機表中的戰鬥機
見黎長卿起身,黎雪松壓下心頭怒火,縱然長渙是個沒數的,可長卿卻是他此生驕傲。
“父親,宮裏送來的千匹良馬百緞絲綢,以及萬兩白銀,已入府中賬房,今年參賽的使者花紅明顯較往年翻了一倍,足可見皇上對父親的體恤和看重。父親就沒必要為了些小事而傷神。”
黎長卿語出清朗,若清冽山泉水潺潺劃過一般,端的是皎潔如月,璀璨如星。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浣眉此刻心中冷笑,誰說心機表都是女的?看看黎長卿吧!可是比大多數女人都會裝!
黎長卿明明知道使者紅利是皇上用來安撫黎家出了一個兒子參加鷹派使者的比賽,說到底不過是參賽失利之後的撫慰金,不過是用馬匹綢緞和白銀買來一條性命罷了!
如此看來,她黎浣眉倒是比往年的那些四品官員家中的庶子值錢多了!
可這話這時候從黎長卿這貌似高貴優雅的人口中說出,莫不是惡毒至極。
黎長卿自詡是站在塔尖上高貴強大的一類人,而她黎浣眉即便是用性命換來的那些綢緞白銀,到頭來卻是連一根毛都不屬於她!她甚至連看一眼那些東西的權利都沒有!就已經收歸了黎家賬房!
黎長卿如此說,無疑是在用他黎家嫡出長子的身份狠毒的碾壓過浣眉這個庶子的爛命!
看吧……她黎浣眉被賣了都沒有權利點自己的賣身錢!這就是她的下場!
而黎長卿為人最惡毒的一招便是如此!什麼骨肉親情,不過是一邊等着她送死,一邊心安理得的數着她的賣身錢!
黎長卿不可謂不是心機表中的戰鬥機!
浣眉此刻眸光從容的看向黎雪松,清明瞳仁,不染一絲氤氳雜質,甚至是比天山上的皚皚白雪還要高潔明凈。
她有什麼好生氣或是委屈的呢?
黎長卿說的那些馬匹綢緞銀兩遲早都是她的!
她有膽子參賽,就有辦法將屬於她的花紅全部拿回來!不僅一個字兒都不能少她的,還要連本帶利的還給她!
黎雪松此刻被浣眉純凈眼神刺激的莫名有些不安,按理說,這個“兒子”在得知參賽之後,該嚇得屁滾尿流或是跪地請求才是,可她不但不害怕,還不在意皇帝賞賜的那些金銀珠寶,難道她就真的是麻木認命了嗎?
黎雪松心下一沉,對着黎長卿擺擺手道,
“這些事你就去處理吧。為父信得過你。”
“兒子告退。”
黎長卿淡淡施了禮,即便是在威冷嚴明的黎雪松面前,黎長卿也始終是淡漠高貴的態度,而正是這般態度,反倒是讓黎雪松更加高看這個兒子,認為他才是最像自己年輕時候,那麼的高傲優雅,氣度不凡。
黎長卿帶着他的惡毒裝x淡淡的退下了。
浣眉接下來還要面對黎雪松的質疑。
待前廳只剩下浣眉和黎雪松,黎雪松眼底寒光一斂,表面上帶着一絲嗔怪,實則那眼底劃過的都是咄咄殺氣。
“罷了,如今你三哥也被為父關入祠堂,稍後打了板子他也該長長記性,當知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倒是如今,你這丫頭倒是滿意了嗎?你瞅瞅你啊,好大一齣戲!”
黎雪松三言兩語的似乎是要將今兒這一出全都推在浣眉的設計上,至於黎長渙……他錯就錯在那張什麼都敢說的臭嘴上!
浣眉聽的面上一怔,眸光旋即黯淡了下來,一副不再辯解的落寞神情。
黎雪松到此都還要為他的寶貝兒子找一個墊背的!當真是“慈父”作風!
“父親,女兒知您心中是何想法。父親可能覺得女兒回來這兩天,府中生了很多事。也許女兒真的是不祥之人吧。可女兒若是有本事鬧出如此大的亂子,那又何必在別院坐以待斃呢?不早就想法子鬧騰起來了嗎?難道六年前女兒受的傷還有這六年來一次次從鬼門關前逃過也是裝的?還是那日俞嬤嬤被太子手下重創也是設計好的一切?若真如此的話,難不成女兒連那金殿太子也能收買了?
父親,若女兒才是這次事情的始作俑者,那女兒做這些,對自己又有什麼好處呢?難不成是以庶子身份故意樹敵?女兒都已認命參加‘鷹派使者’的比賽,想來此番前去也是九死一生了,女兒何必還要挑起事端節外生枝呢?女兒現在想的就只是為黎家盡一份綿薄之力,終歸我是姓黎的!死後要葬在黎家祖墳,總不能聯合外姓做出對黎家不利的事情!如此一來,不僅是得不償失,更是大逆不道啊!
難道我不怕父親以後都不認我這個女兒嗎?難道我不怕自己死了連個收屍的都沒有?難道我不怕連黎府的人都不認我黎浣眉姓黎嗎?浣眉是木吶蠢鈍,可也不能替三哥背如此大的黑鍋啊!三哥這次犯下的可是欺君之罪!女兒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敢替三哥承受!父親,您可要替女兒做主!還女兒清白!”
浣眉字字句句,言真意切。
說的黎雪松面上起了異樣的漣漪。
她知黎雪松不會輕易相信她。畢竟,自己在外面住了六年,一直都是可有可無的存在,若不是看在秦三夫人的面子上,或許,過去六年,浣眉連那容身的破舊別院都沒有。
所以,她提早已經想好該如何回答黎雪松。
黎雪松看向浣眉的眼神恍惚了片刻之後,旋即恢復如初。眼底帶着冰冷的懷疑和恨意,只是他表面扮演的又是大公無私的一家之主形象。
浣眉不再辯駁,只是抬起頭,從容不迫的看向黎雪松。
她能利用澹臺霄的勢力在短短半天時間內演這麼一齣戲,自然有把握應對黎雪松的懷疑。
如今在黎雪松眼中,她已然在案板上,任人魚肉。
因為只要她接受參加鷹派使者的比賽,那麼她的將來也就由不得她了。
不過,這一切只是她故意製造給黎雪松看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