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傷
永傷
自北原國皇上蕭雲凌為皇后蕭苒樺血殺一概庸朽之臣后,朝中人即便有對蕭苒樺心懷不滿者,也只能不敢言而敢怒。
坊間不知何時竟有了耳熟能詳的樂謠:都說自古禍水皆女子殃國殃民,更哪知妖孽身於黃金殿是男兒,本可相依相偎共結連理之心念,因那嬌艷容顏迷惑心智分良緣。
自此,廢除皇后的風波最後因一些謠言而轉變為滅男寵。
蕭苒樺面色有些陰鬱地看着手中的飛鴿傳書,在轉眼看向坐在自己身旁一臉璀璨笑容的方永,眼中的陰鬱逐漸散去,最後化為了一絲奈的輕嘆。
“娘子。”方永見蕭苒樺神色頗為黯然,有些擔憂地拉了拉蕭苒樺的衣擺。
蕭苒樺將手覆在方永的手上,感受着方永傳來的溫暖,淡笑道:“妖孽,你可聽我的話?”
方永立刻堅定地點着頭
蕭苒樺斂起方永散落在額間的青絲,輕聲道:“你先回到虛老頭那兒。”
方永抬起頭,慌張地將蕭苒樺拉近,見蕭苒樺沒有商量的餘地,便搖晃着蕭苒樺的手臂張合著嘴,可是因慌張嘴中說不出一句話。
蕭苒樺撫着方永發白的唇瓣,終是狠下了心:“今日我便送你回去。”
方永一聽,搖晃着蕭苒樺的手停了下來,他眼中滿滿地堆砌起痛楚的失望。
蕭苒樺看着心疼,再要伸手撫摸方永時,卻被方永輕輕擋開。
蕭苒樺失神間,但見一隻鋒利的飛鏢閃着寒光透過欞而來,那飛鏢的煞氣鈍重,直直朝方永而去。
待蕭苒樺回神去抓飛鏢之時,卻是晚了。
那出手之人手法狠毒,整個飛鏢沒入方永的心口,露在外的紅纓飄在風中顯得灼眼。
蕭苒樺眼神狠戾地刺向外驀然消失的身影,眼角閃爍着冰涼的冷意,她轉身扶住方永搖晃的身軀,方永捂着胸口緩緩挪到蕭苒樺觸及不到的地方,微弱地喘着氣。
“妖孽。”蕭苒樺的聲音裏帶了些危險的。
方永卻是不理,安靜地看着自己心口越涌越多的黑血。
“我再也不說送你回去的話便是了。”蕭苒樺妥協道,方永這才慢慢蹭到蕭苒樺的懷中,嘴中囁嚅了兩句疼,便帶着滿足的笑顏靠在蕭苒樺的肩頭上昏了過去。
蕭苒樺緊緊抓着方永力的手,心中少有的波瀾一陣陣襲來,最後像是要將人給吞噬的漩渦。
她摟緊了方永,語露脆弱:“你這痴兒,你可知我如今護不了你了,你若有個好歹,我該如何自處?你可真是我的冤家。”
說罷,蕭苒樺極快地將方永胸口處的飛鏢一抽,方永昏迷中的軀體卻也隨着痛意狠狠一抖,便歸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蕭苒樺的指尖沾上了一些方永胸前的黑血放入舌尖一點,隨後那雙淡漠的黑亮眼眸半眯起慎人的光澤,嘴中輕笑道:“遁血蠶。”
當初方天行就是用這招在自己身上的,她怎會不知這是噬神派的毒?
蕭苒樺輕將方永扶到床榻下躺下,隨後在自己的皓腕上劃開一條口子,她吸了兩口腕上的血哺進方永的嘴裏,待方永臉色稍恢復了些紅潤,這才小心地處理起方永胸前的傷口。
“皇後娘娘,蕭太傅求見。”門外的宮人呼道。
蕭苒樺手中的動作一頓,繼而道:“讓他進來。”
當蕭翎站在蕭苒樺面前,見到床上唇色青紫的方永時,眼底滑過一抹釋然,蕭苒樺自是沒有錯過蕭翎神色間的變化。
“蕭太傅來此有何事?”蕭苒樺擰了一條熱巾覆在方永的額間,轉首問蕭翎。
蕭翎凝眉神色複雜地看着蕭苒樺,終是說道:“皇後娘娘,老臣有一事不知,故特來請教娘娘。”
“是什麼能讓知識淵博的蕭太傅來找我,我洗耳恭聽。”蕭苒樺好整以暇的盯着蕭翎。
蕭翎跪下:“老臣不知,為何娘娘一再庇護方永,為何娘娘至今還不能原諒皇上,為何娘娘自回宮以來便對皇上越發······絕情。”
“蕭太傅如此說來已不是一事不知,而是三事不知了?”蕭苒樺淡淡道,下一刻,她一把拉近蕭翎,雙眼瞪視着蕭翎因年華的流逝而變得渾濁的雙眸,道:“所以你就派人來傷方永?所以你就散播滅男寵的謠言?”
蕭翎一驚,卻很快的恢復鎮定,以蕭苒樺的手段,能知道這些事情完全不值得驚訝。
“皇後娘娘所言錯,是我派人傷的方永,亦是我向外散播的謠言。”蕭翎看向躺在床上的方永,面色變得滄桑又迷濛:“若他不死,皇後娘娘是不會回到皇上身邊的,他必須死!”
蕭苒樺嗤笑一聲,放開蕭翎被自己勒得發紅的脖子,道:“你的三事不知,今日便一一回答於你。我不是在庇護方永,而是在愛他;我不是不原諒皇上,而是皇上於我來說,早已事可讓我可恨,自然也原諒一說;至於最後一問······”蕭苒樺背過身看向外零落而下,凋謝容顏的紅花,道:“早已絕情,又豈有越發絕情之說?”
蕭翎瞪着濁眼,看向蕭苒樺不可置信地張大嘴:“你,你說,你愛方永?”
蕭翎自然心中知曉,但聽蕭苒樺親口承認,便覺得希望愈發渺茫,蕭苒樺自入宮一來,對所有人都是一貫的冷淡,只有對着方永時才會笑得真心。
蕭苒樺愛方永,蕭苒樺愛方永······那,皇上呢?誰來愛皇上?
蕭翎正起身子跪在蕭苒樺腳邊:“請皇後娘娘莫要因為一時的痴迷而誤了真情。”
“蕭太傅知曉何謂真情嗎?”蕭苒樺有些嘲諷地看着蕭翎那副畢恭畢敬的模樣。
蕭翎抬眼對上蕭苒樺冷若冰霜的面容道:“皇後娘娘若是能斷了與方永的糾葛,與皇上廝守一生,老臣會留下方永一條性命。”
“蕭太傅真正想說的便是這個?”蕭苒樺淡漠地回道,許久未露出狡黠的眼眸中躍上一點姦邪之感。
蕭翎低着頭,不再說話,若是能用方永的命來威脅蕭苒樺守在皇上身邊,即使蕭苒樺因怒而殺了自己,自己也是甘願的。
“那我也與蕭太傅說一句。若是蕭太傅能夠不再打擾我與方永在後宮的清閑日子,我可以留下你孫女蕭瑜樺一家的性命。”蕭苒樺笑意盈盈地說:“否則,我會讓你們蕭家一整族都屍首異處。”蕭苒樺那張柔和的笑臉,那張嫣紅的唇正在訴說著邪惡的話語,悚人至極。
“你,你如何知道瑜樺的下落?”蕭翎從地上爬起,眼中滿是震驚。
“你不需要知道。”蕭苒樺斂起臉上的笑意:“你所要知道的是,傷害方永的代價,你付不起就對了。”說罷,蕭苒樺朝蕭翎不耐地擺了擺手,蕭翎便失魂落魄地向屋外走去。
蕭苒樺褪下臉上的一層冰冷,看向方永的眼神是一片柔和溫暖,她輕撫了撫方永蝶翼般的翹睫,聲音中帶着沙啞:“妖孽,我護不了你多久了。”
蕭苒樺收回手,抬眼時,蕭苒樺的眼眸觸及到那不知何時站在外凝視自己許久的嬌美人兒。
蕭苒樺對着那人一笑:“李小姐,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