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旌旗蔽日敵若雲(上)
卯成年八月貮十五。
依天向之所向,萬眾之所歸,成亦續已祥意,凝平順為和,山河之象,紫氣而歸,故其天子之氣韻,繼金鑾之大統。
自金鑾正殿千步台前,立着一身綉龍明黃色錦袍的劉成,“上覆曰綖,桐板為質,衣之以綺,玄表朱裏,”揮袖之間,盡顯揚灑之氣,笑目迎人,如沐和風。旁則是着正宮裝的林芷萱,身着鳳鳴百花大灑擺,頭戴點翠金鳳冠,兩鬢貴蘭玉珠流蘇,正是一副“虹裳霞帔步搖冠”之態,她嘴角也掛着柔和的笑意,眉目生暖,卻少不去端莊威儀之態。宮女在後舉着明黃色精綉華蓋端端地立着,後方不遠處又有兩位宮女垂首捧着她拖地的長袍。
鼓樂齊聲響起,劉成嘴角掛了暖如春風的笑,雙眸亮若星辰,熠熠生輝,他開始邁步登上千步台,以林芷萱為首的眾人已經垂首跪下,他的每一步都邁得極其沉穩,他等這一刻已經很久了,登台入了金殿,登基為王,萬眾朝拜的君王,權傾天下。
他揚袍轉身立着,輕抬了手臂,俯視萬人,千步台下的眾人正要行君臣之禮,以高呼萬歲之聲,卻突聞利劍破盾之聲,亦如閃電之急,轉眼之間,千步台大臣外圍的侍衛已經逐個倒下,蒼穹之下,風影之間,一個帶了銀色面具的人臨風立於高台之上,與劉成遙遙對視,目若寒冰,令人生畏。兩人相對,一個暖若三月春陽,一個寒若九尺冰霜,同時間下面鎮守的侍衛和參拜的大臣亂作一團,宮女們尖叫着散作一團,林芷萱也被數人護着退到了一邊。,
劉成嘴角勾了一絲笑意:
“能有本事進來謀反的,絕非等閑之輩,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來人將面具輕輕一扯冷聲道:
“劉成,謀反的人是你!當年勾結北朔的人也是你!”
隨着一聲巨響的傳來,宮門已經被身着天宇兵服的軍隊攻破,劉成眼色微怔地看了一眼宮門道:
“天宇軍離奇失蹤,我早就有所懷疑。劉慕,你果真沒有死,竟然還騙過了我們所有人!”
眼看着天宇軍已經全部進入宮門,包圍了整個千步台和金鑾殿,劉慕高聲道:
“劉成,你挾持父皇,逼着他傳位,你犯下此等忤逆大罪,就算今日我不動手,天也必定誅你,你快快認輸,念與兄弟情分亦免你不死。”
劉成一揚袖袍大笑道:
“認輸?二弟,你真的以為我毫準備嗎?”他微微抬了抬手,一道紫色冷煙即時騰空而起。
他挑眉冷笑道:
“在你戰死的消息傳來后,我遲遲沒有動手等到現在,就是因為等待一支精銳軍隊的橫空出世,而岄兒的降生卻讓我不能再等下去了!這個位子是屬於我的,別人休想奪走!”
劉慕看着紫色的煙霧瞬間消去,在整個宮殿的屋頂卻突然出現數身着黑色斗篷,手握銀弓的人,箭閃着鋒利的光對準了宮廷之內的所有人。劉慕低眉掃視了眼千步台下驚恐的大臣,不由得皺了眉:林芷萱早已不見了蹤影,下面全是父皇麾下誓死效命的老臣,而劉成的親信竟一人在此。
劉慕心裏暗嘆道,原來如此,好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似是來了一個瓮中捉鱉,將天宇軍困在了大殿之內,天宇大軍不僅不能以群臣來威脅劉成,還要保護這些前朝老臣。
拓跋傲揚看了眼上方劉慕,嘴角勾起了一絲不明的笑意,對旁的人低聲吩咐道:
“派我們的人去宮殿之後駐守。”
“二弟,如何?是你投降?還是要逼我放箭?”劉成高聲問道,眼中儘是暖意,似是商量之意,卻甚過威脅。
劉慕未答,劍已在鞘中突突作響,突見一道驚鴻掠過宮廷上空,身如蛟龍直穿雲霄,又似蒼鷹嗜血而去,霎時屋頂上白髮齊放,天空密佈穿梭着一片片黑壓壓的利箭,劉慕見狀便以身上的披風迅速的翻身捲住箭羽,消卻了箭的力道,卻因為箭羽密佈成的屏障被擋了下來,此時位於四周的天宇軍開始迅速向屋頂攀爬,想要佔取上方位置,以身博箭,卻被密集如雨的箭射中紛紛掉落,根本沒有到達屋頂的可能性,照此下去天宇軍的形式甚為被動,也只能僵持在原地。
劉慕眉峰一緊,一把扯起倒在地上的華蓋遮蔽住身體,飛身一躍,抽劍砍開密集的箭叢,直直逼上千步台的劉成,劉成面帶笑意抬手一揮袖袍讓放箭的人住手,劉慕一個翻身在離劉成數米之外穩穩落下,劉成兩邊迅速傳出兩排持劍的黑衣人將劉成圍在中間,劉成一聲大笑對數米之外的劉慕道:
“沒想到,沒想到……二弟經歷了九死一生,武功長進如此之快,今日的確讓大哥刮目相看,可是,論你武功再好,你還是阻止不了,如今也算上天有眼,也有眷顧我的時候。”
他一挑嘴角高聲道:
“天宇軍,殺赦!”話語剛落,自宮殿四周又湧出數的黑衣人,在千步台處與天宇軍廝殺作一團,宮廷中人群更加慌亂,攘聲,尖叫聲,刺殺聲,怒吼聲,混為一團……
劉成看着劉慕更加陰冷的神色,嘴角一勾道:
“劉慕啊劉慕,你得到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自小以來,父皇總覺得我懦弱,什麼事情總是偏袒着你,娶落葸之事,明明就是公平之事,為何偏偏將落葸安排在與你天宇慕心閣甚近的星月方和?你們大婚之後還賞賜了你們龍鳳金絡玉,他是有意將皇位傳給你,為何還要一次又一次的試探於我?芷萱明明先懷上龍嗣,他卻始終沒有任何錶示。就連你戰死了,他也沒有想過要傳位於我,他足足將自己關了一月,茶飯不思,體力日益減退。我去見他,他便叫李才德趕了我出來,他何曾顧及過我心頭的感受?岄兒已經出世了,若我不奪,我怕自己連自己的兒子都保不住,所以我買通太醫在他調理的湯藥中放了鉤曳,令他的身體逐漸麻痹,不能走動。他是如此狠心對我的父皇,我卻不忍心用劇毒一次性殺了他,哈哈……”劉成笑着,語氣中滿是怨恨之意,這一刻他臉上的神色不再是暖如春風,而是透出了沁人心骨的寒意。
劉慕握了握手中的劍,冷聲道:
“他若偏袒於我,就不會派我去平定北朔之戰,更不會讓你有機會和北朔勾結,我們初次去鄂首之後你就與雲雨山寨主拓跋傲傑密謀,你以為父皇真的不知曉嗎?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給你機會,你卻不自知!是你自己滿腹猜疑、心術不正!”
“你以為我會相信?”劉成眼中閃過一絲瞬間即逝的光澤揚聲反問道,劉慕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你信或不信都與我關。就算今日我葬身於此,也不會讓你得逞!”
“哼,就憑你?”劉成語調一寒側頭道:
“去!給我拿下他!”
劉成身邊的黑衣人紛紛湧上,劉慕輕身一躍躲開飛來的數利劍,雖然這些黑衣人不是他的對手,可是他們數量太多,若是雙方僵持下去,怕是很難應付。眼看天宇軍節節敗退,自後方攻入的天宇軍又遲遲不到,難道真的望了嗎?他心裏一橫,手中又加了幾分力道,與黑衣人激烈的搏鬥。
“落葸,你來了?”突聞劉成一聲柔和地輕嘆,劉慕下意識的轉頭看去,卻被迎面襲來的黑衣人一掌正中肩頭,胸中一震一口鮮血噴涌而出,同時數把銀色的劍架在了他的脖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