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平復
“村長,不必動怒,這一切只是一個誤會罷了。”
村長看到是他,一把把掃帚扔下。“什麼誤會?誤會能從土裏扒出來,跑到人家床上?這不是害人嗎?”
這個道長搖搖頭。“人之魂靈而魄愚,小慧身上三魂已走只剩七魄,但心中又有心愿未了,所以才出此下策。長生兄弟,她有沒有給你託夢?”
眾人的目光一下子又落在父親的身上,父親那麼多年在村中都是正面形象,沒想到今天這種事情會落在自己頭上,本來內斂的性格更加內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道長看到,心中盤算了一番。“陳么兒,小慧的事情是因你而起,但王老三、徐半仙和長生都出了事,唯獨你一人倖免?你對此事有什麼解釋嗎?”
陳么兒就是小慧的姦夫,本來大家都沒往這方面想,道長現在一指出來,大家就覺得不對勁了。
明明這件事就是因為他而起,又因為他的袖手旁觀,導致小慧死後無一人伸冤,小慧本該找他索命的,可為什麼卻找了王老三和徐半仙呢?甚至還連累了我爸。
眾人矚目,陳么兒瞪大眼睛。“解釋什麼?人死都死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她半夜跑到長生床上來,長生自個把她背回埋了就是了,用得着興師動眾把大家都吵起來嗎?況且,誰知道人是不是長生自個挖上來的?死了都那麼漂亮,不保准長生會幹這種事!”
我氣的想衝過去給他一腳,但我爸死命拉住了我,村長看不過去了,走過去就是一個耳刮子給了陳么兒,罵道。
“你這個畜生!當日在村大會我本以為你會為小慧說幾句話,可沒想到你和個孬種似得躲在一邊,今天又說出這樣的話來,你真是連畜生都不如!”
陳么兒捂着臉一副震驚的模樣,顯然沒料到村長會給他一耳刮子,那副表情彷彿在質問‘村長你這個老不死的憑什麼干打我的?’,就在陳么兒準備發怒的時候,我爸擋在了村長的面前。
“么兒,你自己走吧,在鄉親們面前,我不想鬧得太難堪。”
“我走?憑什麼我要走?我就是要站在你家看你的熱鬧,告訴大家你和小慧也有鬼,你別以為不知道,小慧全部都告訴我了……”
陳么兒的話沒說完,我父親一腳就踢在他的肚子上,一拳把他給打趴下,那姿勢嚴謹的像個軍人,打得陳么兒直呼別打別打了,最後我爸停手,陳么兒狼狽從眾人中扒開一條道路,跑出了我家的院子,還不忘喊一句。
“好你個庄長生,你給我等着,敢打我,我有你好看!”
村長看着這一幕,不停嘆着氣。“老天真是瞎了眼,死誰不好偏偏要死王老三和徐半仙,為什麼不把這畜生給帶走呢?”
我爸回頭略有些尷尬的看了我媽一樣,照普通的農村婦女聽到這事,還不得鬧翻天?不過我媽卻沒有,十分理解的沖我爸點點頭,我爸頓時安心無比,走到道長面前。
“友道長,小慧這件事情該怎麼辦?請您指點迷津。”
友道長點點頭,避過剛剛尷尬的話題,直接說道。“既無託夢之事,無非重新送行下葬,只希望小慧能平息這件事情,不再對大家有任何干擾。”
“道長……”我爸欲言又止,友道長示意,然後拉着我爸進屋商量了一下,等出來的時候已經做出了決定。
我爸沒說話,友道長說:“大家都得記住了,明天正午十二點整一定要讓屍體下葬,必須是在正點的時候,早一分晚一分後果都不是你們可以承擔的!”
村長在內,大家都被這話給嚇住了,連忙點點頭。我雖然不是很相信友道長,但種事,相信總比不相信好。
見此,友道長點點頭,說:“既然如此,那大家就都回去休息吧。”
不消一會,人群就散開了。
我原本還打算趁現在去找一下徐半仙在何處,但不料我前一腳剛踏出門,我媽就叫住了我,訓斥起來。
“大半夜的幹什麼呢?還不回去睡覺去!”
聽了這話,我就知道我的計劃泡湯了。我只能依着我媽的話回房,躺到床上睡覺。
可現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我怎麼可能還睡得着?沒辦法,我只能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期望自己能睡着。
這樣幾次之後,我放棄了。轉而開始想起了今天發生的事。徐半仙詐死的這件事,現在還不能讓村裏的人知道。因為事情還沒有解決。
至於友道長,我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他雖然很厲害,但做這件事一定是別有用心。還有徐半仙,他說我爸會有危險,可是之後我回來,他卻一點事也沒有,這是否由能說明徐半仙是在誆我呢?
想着想着,我不禁鬱悶的撓了撓頭。這件事已經超出了我現在可以理解的範圍,我怎麼想也想不明白。
就這麼想着,我居然睡了過去。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
我突然想起之前友道長說的話,現在小慧的屍體應該已經在下葬地的旁邊了,就等着到正午十二點了。
但這種事怎麼能少得了我呢?這樣想着,我就往小慧下葬的地方跑去。
我趕到的時候,離十二點還差五分鐘時間。
我清楚地看到我爸看見我的時候臉色很難看。但礙於有其他人在場沒有責罵我。我有些幸災樂禍。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我爸手裏的鬧鐘到十二點但時候,我爸一聲令下,棺材就漸漸埋在了土裏。
忽然之間,遠處傳來一個人的大叫聲:“等等!等等!”
我轉過頭,那人已經跑了過來。他看見我們已經把棺材下葬了的時候,面如土色。
我爸問那人:“怎麼了?什麼等等?”
那人顫抖着說:“這個鬧鐘在前幾天就已經壞了,是早五分鐘的……”
接下去他說的什麼我就沒有聽清了。我腦袋轟的一聲,早了五分鐘……那不就是,我們沒有按照友道長的意思在正午十二點下葬!如果友道長說得是對的話,那我們不就完蛋了?
跟着一起來圍觀下葬的人顯然也想到了,有些慌亂了起來。不少膽小的已經跑回了村裡。
我看見我爸已經皺起了眉,但他還是比較鎮定。先是讓旁邊準備蓋土的人停下來把落在棺材上的土弄下去。
五分鐘過去了,現場只餘下我爸還有幾個膽大的,他們爸土蓋了上去。
我心裏也在祈求着,希望這樣子做可以讓小慧安心入土,但是我也清楚,這麼做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
做完這些時候,我爸快補走回了村子裏,我知道他這是要去找友道長。
太陽直直的照下來,我眩暈了一下,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身邊已經沒有人了。
埋棺材的地方忽然響了起來,我心裏直發顫。身體一點一點得向後挪去,在看到的那一瞬間,我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尖叫起來。
此時棺材已經從土中升了起來。棺材蓋緩緩打開,露出了裏面躺着的小慧。之間小慧的身體坐了起來,然後瞬間睜開了眼睛。
我直接昏迷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我睜開眼睛,面前用竹子搭的火爐正在燒着些什麼東西。我看了看四周,發現我此時正在一個山洞裏。
看現在這個情況,應該是有什麼人救了我。
我想坐起來,奈何身體沒有力氣,我只能躺在那裏等着那個人回來。
不過多久,那人就來了,我看了那人,發現他居然是徐半仙。
徐半仙見我起來之後,就說了起來:“你昨天暈倒在下葬地旁邊,如果不是我剛好看見,你就死定了,小鬼,你還不感謝我?”
我知道徐半仙這是在同我開玩笑。但我更關心另外一個問題:“半仙,小慧阿姨怎麼樣了,我暈倒之前……”
沒等我說完,徐半仙就打斷了我的話,他一臉凝重,說:“我趕過去的時候小慧已經不見了。你剛好暈倒在旁邊,不過小慧沒有纏着你倒是你運氣。”
我聽到這話反而更焦急地問:“那它會不會去找我爸媽啊?那這樣他們就有危險了,不行我一定要回去看看。”
徐半仙拉住了我,他一臉悠閑地看着我:“不是有那個叫友什麼的在嗎?你還怕什麼?”
我說:“可是……”
徐半仙扯着我讓我坐下來,對我說:“沒什麼可是的。那個友什麼的雖然不是很厲害,但是他要保護你爸媽還是很容易的。”
說著,徐半仙盛了一碗湯給我,我觀察了好一會,怕他在裏面下毒。
徐半仙看出了我的心思:“放心吧,我既然要下毒,那之前為什麼要救活你呢?”
我想了想,也對。於是我一口喝光了。
這個湯的味道有點怪,不知道為什麼吃去有些甜,還有股淡淡的腥味。但我轉念一想,許是裏面有些野味之類的呢。
喝完湯之後,我強烈要求要先回村子裏一趟。
徐半仙扭不過我,只能跟我一起去。
路上,徐半仙時不時地摘幾片樹葉來吹口哨。我看着有些不明白,不明白徐半仙為何如此悠閑。
相比起我,一路上我都在想小慧出來之後可能會發生的事。想了好幾種,可沒有一種是好的結局。
我暗自嘆了口氣,怎麼最近就能遇到這麼多不好的事呢。
徐半仙看着我皺起的眉頭,說:“小鬼,這麼小就憂國憂民可不好啊。”
我沒有理徐半仙,自顧自地想着。
一路走去,到了村子門口。我發現村子裏一片寧靜。
就像暴風雨來之前的寧靜。
我有些預感我爸媽他們會遇到什麼危險,於是快步走了回去。
來到村子中央時,我才發現,原來友道長在為大家做法。難怪村子裏如此安靜。
我突然之間想起了徐半仙,剛準備叫的時候,卻發現徐半仙不知去了何處。我那一句“徐半仙”就這樣卡在了嘴裏。
我四處張望着。
沒想到我爸早就看見了我,他看我這個樣子,走過來,伸手狠狠地敲了我腦袋一下。
我一下子捂住頭,我爸訓斥着我:“東張西望些什麼呢,還不趕緊看友道長做法!”
我無奈,這能聽我爸的話,老實地低着頭,站在那裏。
過了一會,我有些無聊,索性就抬頭看起了友道長做法。
友道長前面擺着一個桌子,上面鋪着一塊黃布,黃布上面還放着一些酒和吃的,看樣子應該是供品。
友道長穿一身的黑色長袍,手上拿着我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在那裏揮舞,旁邊符紙飄在空中,圍繞着友道長旋轉。
我漸漸地看入迷了。
忽然之間,我爸把我的頭往下按,我不明所以,但也依照我爸的想法低下了頭。
這時我才發現,之前我爸一直在扯我的手,我卻一直沒有反應,才出此下策。
我爸先是稍微抬了一下頭,看了看友道長,沒有什麼異像之後才解了我的疑惑,說:“友道長說過,他做法的時候任何人都不準抬頭。不然會遭天譴的。”
我半信半疑,可是看我爸那堅信不疑的樣子,我還是依着我爸的意思。
之後我就一直沒有抬頭。
我爸拍我肩膀的時候,我差點睡着。我爸說:“友道長已經弄好了,我們回去吧。”
我點點頭。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到中午了。
吃過午飯之後,我在樹下玩螞蟻。我爸我媽也不來管我。我失蹤了一天,按理來說他們應該四處找我才對,難道是為了小慧阿姨的事忙昏了頭?
我有點失落。這時,錢大柱來找我,他一來就神秘兮兮地對我說:“小魚,你知不知道小慧的屍體不見了?”
我剛想點點頭,突然感覺到哪裏不對,連忙搖搖頭。
錢大柱繼續說了下去:“我看吶,小慧屍體上都是蹊蹺,要不,我們去探探險?”
我問錢大柱:“你是說這事村裡人都不知道?”
錢大柱向我比劃了一個厲害的手勢。
村裡人還不知道?怎麼可能?這麼大的事不可能沒人說的啊,那到底是什麼問題?我陷入了沉思之中。
錢大柱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好幾下,問我:“你到底去還是不去?”
突然之間被人打斷,我覺得很不爽,不耐煩地說了一句:“不去!”
錢大柱看我這個樣子搖了搖頭,自己走開了。
看着錢大柱走開的背影,我忽然之間想到了一件事,但錢大柱已經走遠了,我只能等他回來之後在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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