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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德帝此時依舊面色深沉,看不出任何喜怒。

孝賢皇后見此,乾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低低地道:“皇上,你可知道,那容王妃未曾出嫁之時,曾和數個男子有過糾葛。你所知道的就有那威遠侯,昔日在宮廷宴席之上,光天化日,他可是就那麼盯着容王妃瞧呢,這其中若說沒有什麼私情,那誰人能信?除此之外,還有當了叛國之徒的一名男子喚沈從嘉的,曾險些和容王妃定親,更曾寫信夜約容王妃私會於卧佛寺。”

仁德帝眸中漸漸泛出一點冷意,淡問;“還有嗎?”

孝賢皇后一狠心,又道:“容王妃還有一位表哥,這個表哥對容王妃一往情深,曾和她一起辦理茶莊,兩個人為了這茶莊的事兒,可是幾次私下相會。”

說完這個,她小心觀察仁德帝神情,卻見他面上冷沉蕭殺得厲害。

孝賢皇后見此,便乾脆跪在那裏,仰頸泣聲道:“皇后,臣妾知道你待永湛猶如親子一般,那是你自小到大一手看着的弟弟,視若親子。可是正因如此,你萬萬不能看着未曾經過□□的他被這樣一個女子魅惑心志啊!皇上且看,自從永湛成親以來,心裏眼裏哪裏會看別的女子半分,他滿心滿眼裏都是那個容王妃了!”

她一邊流淚低泣,一邊祈求地望着仁德帝。

仁德帝緩緩地蹲下,和皇后平視。

一雙帶淚的濕潤雙眼,飽含着無限的深情無奈和祈求,這是他結髮之妻。

仁德帝眸中的冷意越來越濃,一張稜角分明的臉猶如冰一般,沒有半分溫度。

皇后凝視着這張蕭殺冰冷的臉,恍惚間彷彿回到了剛成親的那時候。那時候剛剛成親,新婚燕爾,自己對夫君不是喜歡,不是敬仰,而是絲絲的無奈,似有若無的懼意,以及無法剋制的嫌棄。

那時候的他,不就是這麼一張臉孔么?

孝賢皇后強忍下心中泛起的種種,還是忍不住再一次為仁德帝心中的寒意雪上加霜:“容王妃,絕非永湛良配,皇上不能看着自己的親弟弟如此被一個妖女魅惑啊!”

說完這話后,她面上雖然在哭,可是心裏卻不知道怎麼泛起一種前所未有的快感。

是了,你看看吧,你最寵愛的弟弟,還是抵不過一個女子的溫柔鄉,就那麼喪失心志。

可是就在她心中踴躍着那股幸災樂禍的時候,仁德帝忽然伸出手來,狠狠地一個巴掌扇了過來。

孝賢皇后這下子,是徹底被打懵了,她含淚的眸子不敢置信地望着仁德帝,顫抖着手,捂着自己火燙的臉龐。

仁德帝是從軍數載的,也是指揮過千軍萬馬,他這一巴掌打下去,盛怒之下,可是用足了力氣的。

孝賢皇后捂着疼得火燒火燎的臉頰,淚水嘩啦了落下:“皇上?”

仁德帝起身,撩起龍袍,抬腿一腳,就這麼踢向了孝賢皇后。

孝賢皇后猝不及防,狼狽地摔倒在了地上,口中“哇”的一下吐出一口鮮血來。

她如同一個摔碎的破娃娃般,癱倒在那裏,兩隻眼睛發直地瞪着地上,地上鋪着從番邦進宮來的毛毯,富麗堂皇,上面還有反番邦特有的花兒,開得芬芳和寂寞。

她吐出的血噴在那花兒上,呈現出別樣詭異的妖嬈。

仁德帝眸中不帶絲毫溫度地望着地上那個狼狽的孝賢皇后,冰冷地開口:“顧緋,容王妃乃是你的堂妹,她既如你說得這般不堪,為何昔日容王大婚之時,你不曾說出半分!”

堪比冰山一般的憤怒,幾乎將孝賢皇后淹沒。

“你這個賤婦,朕幾次曾說,望你好生待永湛,長嫂如母,可是你何曾記在心上?且不說那容王妃是否如你所說行為不端魅惑永湛,只是她便有千般不是萬般錯處,如今她已經是永湛的結髮之妻,並且為他生下兩個孩兒!今日今時,你竟說出這般話,又是何居心?”

仁德帝說到此處,唇邊掀起一抹極盡嘲諷的寒涼笑意:“還是說,當日永湛成親之時,你明裡為他高興,其實暗地裏卻幸災樂禍地看着,看着他被一介你口中的妖女魅惑心志,踏入不堪之地!”

他眯起眸子,冷沉沉地盯着地上的女人:“顧緋,朕知道你當日嫁給朕,其中心中有千萬不甘,可是昔日朕離開前戎邊,你也曾說過,會為朕照顧好永湛,可是你到底做了什麼?如你所說的不是虛假,那麼你就是眼睜睜地看着永湛被人戕害?”

仁德帝冷哼一聲,眸中都是嘲諷和不屑,聲音飽含憤怒:“你就是這麼對待朕的弟弟?”

孝賢皇后在黑暗的麻木中,終於抬起手,擦了擦唇邊的血絲,無奈地笑了下:“皇上,臣妾便有千萬不是萬般不堪,可是臣妾腹中也有你的胎兒,那是你的親生骨肉。今日你為了永湛而打臣妾,又將臣妾腹中的胎兒置於何地?”

她抬起眸子,一臉凄冷地望着仁德帝:“還是說,皇上的心中只有你那弟弟永湛,沒有半分臣妾和臣妾腹中的胎兒?”

仁德帝聽她這麼說,不怒反笑,笑得嘲諷至極:“顧緋,你腹中胎兒如何而來,你以為朕不清楚嗎?”

他別過臉去,深吸口氣,握緊的拳頭輕輕發抖:“朕乃堂堂一介帝王,可是後宮之中,竟然私用那民間婦人手中所流傳的禁藥!”

這是屬於一個男人的恥辱,也是一個帝王的恥辱。

他沉痛地望向皇后的肚子:“那禁藥將有什麼後果,皇后應該比誰都清楚吧?今日朕是打了你,若你因此而小產,那就當做天命吧!若是這孩兒能留下來,並生產出來,若是——”

接下來的話,仁德帝咬緊牙,才勉強說出:“若是生下來后,一切正常,朕自然會留下他。”

孝賢皇后聽到這個,簡直是猶如遭受雷擊一般,兩眼發直地看着仁德帝。

這個男人,原來他已經知道了,他全都知道了……他只是沒說而已……

孝賢皇后渾身止不住地瑟瑟發抖,猶如颶風中掛在枝頭的枯黃樹葉一般。

她咬着哆嗦的唇,終於僵硬地說出:“皇上,皇上……臣妾錯了……臣妾也想為皇上生出皇兒啊……”

仁德帝苦笑一聲:“皇后,朕絕非薄情寡義之輩,你這些年守在寧王府,不管怎麼說也算是照顧了永湛那麼幾年,朕一直感念你的恩情,後宮之中,妃嬪雖多,可是你卻是唯一的皇后。你若是知道朕的心思,當安守本分,不該生出這等念頭。”

他垂眸,望着她的皇后,低啞地道:“現在,你便跪在這裏,給朕想。”

他一字一字地道:“今日柔妃小產,雖則她本來胎象不穩,可是到底是小產了,須要有一個人出來應罪。朕不想理會這其中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想知道這其中的魍魎伎倆,朕只想讓朕的皇后給朕想一想,這到底是誰來應承這件事,然後把那人給交出來。”

皇后猛然抬首,望向仁德帝。

仁德帝眸中冷厲,剛硬的臉上散發著凜冽森寒:“皇后一日想不出來,便跪在這裏,給朕一直一直想,直到皇后想出來的那一天。”

說完這話,他便撩起龍袍,抬腳大步離開。

走出這寢殿時,他沉聲吩咐道:“所有人等,沒有朕的命令,不許進出,違令者——斬。”

最後一個”斬”字,他說得緩慢而清晰,傳入了在場所有人的耳中,也傳入了寢殿內孝賢皇后的耳中。

所有的人都腳底發軟,噗通跪在那裏,自心地發出剋制不住的寒意。

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漂櫓。

仁德帝乃是馬背上征戰多年的帝王,他若震怒,其結果不是任何人能夠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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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這翊坤宮,仁德帝深沉的目光望着夜空,夜空晦暗,此時秋風起,正是一年之中最蕭殺的時節。

他一聲不吭地抬腳,走在這皇宮迴廊之中,卻不知道自己該走向哪裏。

身後跟隨着一班侍衛太監,可是他卻半分不曾理會,他就這麼走着,彷彿一個人走在黑暗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發現自己的腳停在了一處宮苑,這宮苑倒是極為眼熟的。

這裏正是敬舒宮,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

一旁的太監忙上前,恭敬地道:“今日容王和容王妃便宿在這敬舒宮了。”

仁德帝點頭:“好,既如此,讓他們好生安歇吧。”

說著,轉身就要抬腿離開。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淡淡的聲音道:“皇兄。”

仁德帝回首,卻見夜色之中,他的弟弟永湛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長袍,就這麼站在秋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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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獨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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