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羅軒見他頭也不回地走了,忍不住摸摸自己的後頸,那裏還殘餘着溫俊龍的氣味。
他看着溫俊龍離開的背影,眼睛微微發熱,總覺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
“你磨蹭什麼,還不趕快給我過來。”溫俊龍對羅軒吼道。
羅軒的神經突然抽動了一下,腦海里忽然閃現出一段畫面。
更加年輕的溫俊龍站在這個操場上,從遠處吼了一聲,“是你白痴嗎?磨蹭什麼,還不趕快給我過來。”接着視線有些晃動越來越近,應該是他跑了起來,他跑過去撲向溫俊龍將他壓在操場的圍牆上,他笑得很大聲,急急忙忙地吻溫俊龍。溫俊龍承受他毫無章法的親吻,然後雙手捧着他的臉蹭着他,親吻、交頸、咬住了他後頸上的腺體。
就像剛才那樣,對,就像剛才那樣。
羅軒突然開始頭疼,就像有個人不停地拉扯住他腦袋裏的某個神經一般,他眼前一會兒出現溫俊龍大學時候的樣子,一會兒變回他現在的模樣,思緒有點混亂了。再緊接着他的視線突然模糊一片,他的耳邊一遍遍回蕩在大學時期他和溫俊龍交談的話語,但是又聽不清,他的思緒被拉得很遠,什麼都聽不到看不到只能感受到一陣陣襲來的頭疼。
直到溫俊龍發現他的不對勁跑過來抓着他的肩膀時,他才慢慢聽清溫俊龍焦急的話。
“溫俊龍?”
“怎樣,你哪裏難受?怎麼回事兒,怎麼走着走着就蹲下來。”溫俊龍語氣雖然着急,但因為緊張再次面癱,顯得兇巴巴的。
羅軒把頭靠在溫俊龍肩膀上,“溫俊龍,我難受。”
溫俊龍一聽他有氣無力的聲音,這還得了,立即抱起羅軒問了旁邊的同學往醫務室跑。
因為今天是校慶,特地留了校醫值班。溫俊龍抱着羅軒衝進醫務室時,正好有幾個學生打籃球受了傷來此包紮,見他急忙忙地衝進來趕緊給他讓出過道。
“怎麼了?”校醫見他這幅緊張的樣子以為發生什麼大事,結果湊近一看羅軒好胳膊好腿的一點受傷的樣子都沒有。
溫俊龍將羅軒放在病床上,“醫生,你給看看,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頭疼得厲害。”
校醫看看溫俊龍,再看看羅軒,空氣中還瀰漫著他們身上的信息素,校醫意味深長地看了他們一眼轉身忙活學生去了。
“喂!”溫俊龍不悅地叫道。
校醫不緊不慢地處理學生膝蓋上的傷口,“你先等着,沒看到人家學生這都流血了嗎?alpha就愛大驚小怪。”
溫俊龍一看受傷的那個學生,膝蓋上的傷口血還沒止住,身旁有兩個同齡人陪着,其中一人手裏還抱着個籃球,顯然是打球時受了傷。溫俊龍看看人家,再看看他家一點傷口都沒有的omega,憋了一會兒忍不住開口催促道:“他頭疼。”
校醫還沒開口,那個受傷學生的同學就叫囔了起來,“大叔,我同學還流着血呢!”
溫俊龍臉色有些不好看了,恰好此時羅軒扯了扯他的衣袖說道:“我好多了。”
溫俊龍惡狠狠地瞪他一眼,“閉嘴!”沒看到這些學生看他的眼神嗎?這時候就該給我裝虛弱裝可憐證明他溫大爺是正確的!
羅軒看到溫俊龍的臭臉,瞬間心有靈犀了,but他的頭真的漸漸不疼了要怎麼辦,演戲么?
於是羅軒只要勉為其難地靠在溫俊龍懷裏,還偷偷在他耳邊說:“頭不疼了怎麼辦?”
“想怎麼死你自己看着辦吧!”
“嚶嚶嚶……人家也不想嘛,剛才真的很疼。我覺得你剛才不應該送我來醫務室,醫務室都是處理外傷或者什麼肚子疼的,突然頭疼應該送去……”
“送去火葬場還是精神病院?”
看溫俊龍那咬牙切齒的樣子,羅軒默默地閉嘴了。
此時一個窗帘之隔的學生們也開始閑聊起來,他們是大四的學生,有個同學問起了實習和畢業的事情。
“王強,聽說你已經找到實習單位了?”
“找到了。龍成藥業前段時間來做校園招聘時,就給面試上了。”
“行啊,你小子。”
王強頗為不好意思道:“運氣運氣。對了,你前段時間補考怎麼樣了?”
“就那樣子唄!”
“你小子認真點,補考再不過你還想不想畢業了?”
聽着外面學生略帶感傷和期待地聊起學業和未來的打算,作為已經畢業的老人溫俊龍也有些感觸,而羅軒完全沒有這些記憶。
“喂,溫俊龍,我畢業了嗎?我的意思是,我失憶之後就沒有來學校了,會不會扣學分不讓畢業什麼的。”
一提到畢業溫俊龍就很不想理羅軒,他非常冷淡地說:“你畢業了,還領了畢業證書。”
“難道我當時還沒有失憶?”
“沒!”
“那我們當時是什麼時候分手的?”
溫大爺的臉黑了,沒好氣地呵斥道:“回家再問,現在給我閉嘴,你不是頭疼嗎?頭疼還這麼多廢話!”
哦哦哦,他家溫大爺又惱羞成怒了。
等學生們走後,校醫終於過來看羅軒的情況,於是羅軒只好“哎呀哎呀我頭很疼”的演戲,而校醫則非常不爽地表露出對他們這對ao的唾棄。羅軒敢賭一根黃瓜,在校醫的眼裏,他一定是個嬌氣柔弱一點小疼痛就鬧得要死要活的omega,而溫俊龍一定是大驚小怪一碰上omega就全無理智的alpha。
於是溫俊龍只好帶着羅軒狼狽地從醫務室逃了。
一處醫務室溫俊龍就將他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通,羅軒弱弱地表示,“當時頭真的很疼。”
溫俊龍盯着他看了幾秒鐘確認他沒有騙人後才說道:“明天去醫院看一下。”
羅軒盯着他沉默的側臉看了一會兒,決定不把剛才記起的片段告訴他。
他剛才只是記起來一些片段,甚至那些片段混亂不清,不能證明他的記憶正在恢復,他需要恢復更多記憶才行。然後,讓他遲疑的不僅是這個,他其實覺得溫俊龍並沒有希望他回憶起以前的事情。他不確定他和唐曉的曾經是否全是美好的青蔥歲月回憶,究竟是什麼導致唐曉放棄溫俊龍,沒有把這點弄明白之前,羅軒不想讓溫俊龍知道。
所以接下來羅軒纏着溫俊龍繼續逛校園,還不斷套話,問他們曾經在這個地點做過什麼,希望能夠刺激他恢復一些記憶,就像剛才在操場時那樣。
但很可惜一整個下午逛到腿酸羅軒都沒有再想起半分,讓他不經懷疑剛才的回憶都是他腦袋太大自己幻想的結果。
分外心塞,尤其是他家的alpha還嚴厲拒絕背他。
因為太累了,羅軒堅決不肯再走了,非要在路邊的一家咖啡店裏坐着。
“才走了多久你就累成這樣,嬌生慣養。”溫俊龍不耐煩地坐在他對面,很是嫌棄。
羅軒呢,總是被嫌棄,嫌棄着嫌棄着也就習慣了,甚至更加沒臉沒皮。他掀開自己的衣服露出白嫩嫩的肚皮,拍拍肚子道:“這肉都是誰養出來的?”
溫俊龍一看他這白嫩嫩的肉就忍不住手癢,但周圍都是純潔的學生黨,為了祖國未來的花朵,他將羅軒的衣服扯下,“別丟人現眼了,自己好吃懶做還怪到我頭上,沒天理了哈!”
羅軒翻了個白眼,“溫大爺什麼時候學會顛倒黑白強詞奪理的了?”
“本大爺說的就是真理。”溫俊龍臉不紅心不跳,一本正經地耍賴。
羅軒不想跟他扯這個話題,反正他有六塊腹肌而他只有一塊腹肌的悲傷已成事實,他默默自己肉肉的肚子哀悼,這塊腹肌估計要彌留人間了。
羅軒踢踢溫俊龍的腳,“買喝的去,渴死了。”
“沒帶錢。”
羅軒撲上去搜溫俊龍身,搜出一個錢包,翻開一看,各種卡就是沒現金。他隨便掏出一張,“我覺得應該能刷卡,你覺得呢?”
溫俊龍將他踹走,“你自己去。”
開在學校附近的店除了餐館,絕大多數只接受現金付款,所幸這家咖啡店是為數不多的幾家可以刷卡的。
而更巧的是,這家店的老闆居然是陳橋,他們的老同學。
陳橋知道溫俊龍來了,熱情地跑過來打招呼。
“多年不見,溫俊龍你還是老樣子,這面癱樣真是讓人懷念。”
陳橋大學時期與他關係一般,畢業后也沒有再聯繫,此時溫俊龍非常吝嗇地給了個笑臉后不悶不響地喝咖啡。
陳橋對他的態度習以為常,而且他並沒有打算高攀溫俊龍這個大款,所以心態放得很好,反倒是和羅軒有談有笑聊得不錯。
“這店我畢業那年就盤下來了,當時裝修時你不是還過來敲過嗎?我還記得當時我們就坐在那個窗戶邊上喝過咖啡。”
羅軒有些不好意思,“我那個,不是剛好失憶了嘛!”
“還沒記起來啊!”
羅軒撇了溫俊龍一眼,見大爺漫不經心地喝着咖啡打量着咖啡的佈置顯然不打算加入他們的話題。
“還沒呢!”羅軒這樣說道,莫名的有些心虛。
陳橋看了看溫俊龍,再看看羅軒,笑道:“不過你們倆現在這樣不也挺好的嘛!”
他忽然感慨道:“今天校慶來了不少老同學,好幾個平時已經不聯繫的都碰上了,大家境遇各有不同,有些事業有成,有些混得一般般,但像溫俊龍這樣事業愛情雙豐收,對了,連孩子都有了,真是人生贏家。我還記得畢業時的謝師宴,當時系裏有幾對還在台上許諾多久之後要結婚的,沒一對真的成了的。反而是溫俊龍,當年謝師宴的時候他多冷清,黑着臉在一旁灌酒,沒想到反而真讓你們走到了一起。”
“他居然還會灌酒?這麼感傷?”
見羅軒一臉驚訝,陳橋笑了,“他哪是感傷與同學分別,他是感傷你當時拒絕了他。據說你當時躲了他一陣,在謝師宴開始前被他逮到了,估計是你一時想不開跟他提分手吧,所以他一晚上都在灌酒。”
溫俊龍轉頭不滿地制止陳橋,“不懂別亂說,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說分手。”
羅軒好奇道:“那是怎麼回事兒?”
大學情侶在畢業前要麼分手要麼打算結婚,真是鐵打的規律,而當時唐曉和溫俊龍也面臨了這樣的選擇,按照溫俊龍的意思,當然是結婚。但是當他打電話給羅軒時,羅軒聽完后卻說:“我現在有事,之後再說。”之後他就開始躲着溫俊龍。再見面時,其實唐曉並沒有說什麼,他只是看到溫俊龍後轉身走了。
“我轉身走了你不會追上去問明白啊!”羅軒恨鐵不成鋼地吼道。
溫俊龍更大聲地吼:“你都表示得那麼清楚了,我幹嘛還湊上去找不痛快!”
“這怎麼是叫清楚呢?明明就是不清不楚。”
“那你說什麼叫清楚,非要說出分手兩個字才叫清楚嗎?”
“那是當然!”
溫俊龍忽然沉默了,是的,以羅軒的性格就算要拒絕也會當面說,而不會一句話都不說轉身走人。但此時再糾結這些已經沒意義了,畢竟事情已經過去。
陳橋見他么吵得面紅耳刺的樣子覺得分外好笑,這世界上估計也就只有唐曉才能讓溫俊龍這麼激動,“好了,別計較這些,不管當初怎樣,反正你們現在都已經在一起了。”
羅軒和溫俊龍聽見他這話,相視一笑,對,不管當初如何,現在和未來他們都會在一起這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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