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9.14

打電話來的人是周易。

包小包沒有意外周易為什麼會有她的號碼，畢竟周易跟老幹部的那些人（姑且說人吧）關係匪淺，她把號碼給了林海他們，那麼周易想要知道自然也不難。

她只是不想在這時候聽到他的聲音而已。

不僅是他，是任何人的聲音都不想聽到。

“別緊張。”周易的聲音又從電話里傳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有面對面，他的聲音不像第一次見面時那麼凌厲，反而像是在網絡上交談時的感覺，像一位諄諄教誨的長輩，讓人不自覺地放下心防。

包小包卻依舊煩躁，她語氣生硬地說了三個字：“什麼事？”

“也沒什麼事，只是音音想邀請你來家裏做客而已，她很喜歡你，說上次有事早早離開很遺憾呢。”

聽到賀松音的名字，包小包緊繃的神經莫名放鬆了些。

雖然是夫妻倆，但賀松音帶給她的感覺完全不同。與她相處時很輕鬆，就算心裏有什麼負面情緒，看到她熱情洋溢的笑臉，那些情緒似乎也被沖淡許多。那是個會給人帶來快樂的女人。

包小包停頓了片刻，說：“什麼時候？我要看時間合不合適。”

沒有一口答應也沒有拒絕，關鍵是，聲音里的煩躁和冷硬已經不自覺地軟化許多。

電話里傳來周易自嘲的笑聲，隨即就聽他道：“下周日吧，你最近應該會比較忙。”說到“比較忙”三個字時，他的聲音裏帶着明顯的笑意。

包小包不置可否。

既然周易早就猜到了《破滅》的結局走向，那麼他自然知道，今晚放出的結局的確是她自己寫的，而不是什麼盜號賊所為。

不過，有一點周易猜錯了——她並也沒有什麼好忙的。

《破滅》寫完，它所掀起的風風浪浪也就與她無關了。不管網上如何腥風血雨，她只要讓自己的信息不要泄露，那麼那些腥風血雨，也就絲毫影響不到她了。而如今，能夠知道她古月身份的，也就只有那幾個人而已。

“對了，到時候林海他們幾個可能也會來。”電話那頭，周易又說了一句。

“嗯。”包小包愣了下，隨即還是應下了這次邀請。

周易卻還沒有掛電話的意思。

“邀請你是音音的意思，但我打這個電話，其實是為了祝賀你。”他說道，“據說高興時有朋友一起慶祝，那麼高興的感覺會翻倍。”

“所以，祝福你，祝福你達成所願。”他的聲音的聽起來很真誠，好像真的是朋友間的祝福一樣。

包小包拿着手機愣了愣。

她從沒想到周易打電話會有這個緣故。

祝福？朋友？聽起來……好遙遠。

周易的聲音卻又繼續傳來：“不過，並不是每個人在達成所願時都只有高興這一種心情，策劃許久后終於得來成功，有人可能沉浸於成功的喜悅，但也有可能喜悅之後是空虛。可惜，我並不確定你現在的狀況，不過……我猜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

“如果我不幸猜對，那麼，建議你，別像只蝸牛縮在殼裏，多接觸人群，放心，就算外面有傷害，你不是還有殼么？只要及時縮回去，就不會受到傷害。”

“還有，如果想拋棄古月這個身份，起碼做好道別吧。蠶豆可是差點找你找瘋了，群里的人挨個被他敲了，柚子更是被他騷擾地直接關了q。”

“如果實在不想接觸人群，那麼起碼想些快樂的事，或者做些會讓自己快樂的事——當然，我說的不是繼續報復，嗯，就像我負面情緒過多時，只要想想音音就會好很多一樣。”說道賀松音，他的聲音又不自覺地變得柔和而溫暖。

恰好，電話中隱隱約約傳出賀松音的聲音。

“好了，音音在叫我了，再見。”

用溫暖的聲調說完最後一句話，周易掛掉了電話。

包小包拿着手機，望着安靜的沒有一絲聲音的公寓，眼神有一瞬間的迷茫。

時鐘慢慢指向九點鐘，距離《破滅》的結局發佈已經過去一個半小時，網上估計已經沸沸揚揚了吧，包小包想着。

原本準備今晚不再打開電腦的，但是，想起周易的話，包小包卻不由自主地再次坐在電腦桌前。

她登陸了qq，不是筆名伊蓮代表的那個qq，也不是筆名包小包代表的那個qq，而是古月。

選擇隱身模式后，就聽到消息提示聲如同蜂群飛過一般嗡嗡地響起。

包小包一一點開，將消息全部仔細地看過，最後只挑了兩個人回復。

柚子的留言是最多的，只是都是半個小時之前留下的，可能真的是被蠶豆煩壞了，現在柚子的企鵝顯示不在線。

編輯－柚子（離線）：到底怎麼回事兒啊天哪！古月你上了線立刻回我，我快被蠶豆那傢伙煩死了，還有讀者，你知道你的讀者簡直把客服小哥逼瘋了么？卧槽他們逼問你的真實信息啊！不說就要往奇點總部寄刀片啊！還有人不知道怎麼搞到我的q號逼我說啊！卧槽寄就寄，當老娘會怕他們啊，早就看這幫猥瑣男不爽了——媽蛋不對，跑遠了！其實我只想說古月你個混蛋快回來啊啊啊啊啊！！”

類似這樣的咆哮，柚子刷了足足幾十條。

看着這些留言，包小包仔仔細細的將柚子幾十條充斥着咆哮的留言全部看完。

相處幾個月，她居然才知道柚子是女生；才知道柚子居然也會自稱老娘；也才知道，在她寫出那樣一個結局后，柚子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責怪，而是保護她的*，是擔心她不再回來……

包小包心裏有種奇怪的感覺。

最後，她想了片刻，才在鍵盤上敲下一行字。

“謝謝一直以來的照顧，最後給你帶來麻煩很抱歉，總之，謝謝。有緣再見——古月。”

當然會再見，以伊蓮的名字寫下的《唐時》，可是又被柚子簽下了呢。

關掉與柚子的對話窗，包小包打開寂寞小蠶豆的留言。

與柚子相比，寂寞小蠶豆的留言數量直接翻倍，包小包按着下拉框拉了好長一段距離才看完所有留言。

寂寞小蠶豆：卧槽古月你這個混蛋！

寂寞小蠶豆：你特么給我說清楚，下午說那話到底什麼意思？！你是不是早就準備這麼幹了？！

寂寞小蠶豆：你這是找死啊你知不知道！幹嘛跟錢過不去？！

寂寞小蠶豆：混蛋你知不知道這樣你這個號基本就算廢了？！

寂寞小蠶豆：艹，你知不知道寫出一本紅文很不容易啊！你以為這這本能紅換個馬甲照舊能紅啊？！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想像你一樣一炮而紅卻不行的？趕緊地把結局改過來！不然等以後後悔了有你哭的！

寂寞小蠶豆：我說你不會是暗戀我才故意這麼做，就為了給我出氣吧？跟你說老子不搞基！

寂寞小蠶豆：混蛋！你不會再也不出現了吧？攪風攪雨地留下一地爛攤子你就不管了？尼瑪你還算個男人么？！快給我回來回來！

寂寞小蠶豆：古月你特么地快給我上線上線上線！

……

看完寂寞小蠶豆的留言，包小包只覺得……那種奇怪的感覺更加濃重了。

“混蛋別裝死，我知道你一定暗戳戳地躲在屏幕後面，快點給我滾出來！”

又一條信息突然跳出來，包小包一瞬間以為寂寞小蠶豆看出她在隱身，但是，這句話之後，寂寞小蠶豆就沉默了下去，沒有繼續消息轟炸，她就知道他只是在詐而已。

包小包笑了笑。

她忽然有些慶幸。

慶幸聽了周易的話，沒有徹底地將古月這個身份代表的一切全部拋棄。

她回復了寂寞小蠶豆。

古月：這個號棄了，不過，我沒有離開，以後一定還會再見的：－d

萬訂群嘛，《破滅》能進，沒道理《唐時》不能進。

所以，只是暫時離開，總會有再次相遇的時候。

而在包小包那句話發出之後，寂寞小蠶豆的信息就立刻轟炸了過來，“卧槽你果然在！”、“你給我解釋清楚啊你到底為什麼那麼做啊混蛋！”、“快點給我電話，尼瑪一有事居然找不到你的人簡直不能忍！”、“你個混蛋有沒有想清楚啊，棄號就是從頭再來了！你當從頭再來很容易啊！”……

看着信息翻滾，包小包又回復了一句，然後就徹底退出了qq，代表着古月的頭像變得灰暗。

古月：我有必須那麼做的原因，抱歉還不能告訴你。再見。

遙遠之地的電腦另一端，寂寞小蠶豆看着那行冷冰冰的文字，還有那個暗下去的頭像，眉頭皺地死緊。

半晌后，他等着那行字狠狠罵道：

“艹，古月你個混蛋不要被我逮到你的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