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看到那個消息后沒過多久，肖就回來了，還給紀明曉端了晚餐上來。

他身上仍然穿着軍服的襯衣，大概是回來后只脫了外套，還沒來得及換衣服。

身上還有些酸軟，但紀明曉根本顧不得，在肖把晚餐放在床頭的柜子上時，他伸手握住了肖的手腕。

“什麼時候？”他問。

肖對他笑了笑，把枕頭拿過來墊到他的腰后讓他能舒服點。

“其實早就該走了，因為有人阻撓才拖到現在。”肖一邊幫他調整好姿勢，一邊平靜的對他說，“好在拖到現在結果也不錯。沒有錯過機甲聯賽，拿了冠軍，還被升了職。”

在幫他坐好后，肖把晚餐端過來，“先吃東西吧，你一定餓了。”

確實餓了，但紀明曉現在沒有一點食慾。

勉強吃了一點東西，他又抓住了肖的手，“到底什麼時候？”

肖嘆了口氣：“明天早上。”

這麼快嗎？紀明曉怔住。

或許初次的親密之後會有人覺得不好意思或者不習慣，但他根本沒來的及感受這些就不得不面臨已經到來的分離了。

晚上，兩人相擁而眠。到早上的時候，紀明曉很早就醒了，但是閉着眼睛不願睜開，好像這樣一來就永遠不用起床，也不用和身後的這個人分開。

但時間不會因為他這個小小的動作停止，像往常一樣，肖到了時間后就直接起床，整理，吃早飯，直到軍部的車停在家門口。

臨行前，紀明曉把一個空間鈕給了他。這個空間鈕是紀明曉前幾天才拿到的，這種東西根本不像肖當初告訴他的那麼常見，他是託了路易從拍賣行花了高價拍到的。體積比當初肖送給他的那個戒指型空間鈕要大很多，裏頭被他塞滿了各種遠行會用到的東西。

他這幾天一有空就做各種各樣方便儲存攜帶的食物和零食，點心、香菇肉醬，豬肉脯，牛肉乾，還專門準備了一個有冷藏功能的儲物箱，放了肖愛吃的湯包和蝦餃，想吃的時候直接拿出了加熱就可以了。另外他還準備了不少調味的配料，一樣一樣分好註明用途，如果有機會自己做飯，拿出來就可以用。

因為肖說過之前給他的藥劑已經用在了需要的人身上，所以他又準備了一些。新式的治療儀、醫藥箱和防護服儘管肖已經說過軍隊裏會準備，但他仍然塞了進去，還有替換的衣服和其它的一些東西，直到空間鈕再也塞不下東西為止。

肖離開前先和父母擁抱告別，又再三叮囑了他一些東西，最後緊緊的抱住他。

“等我回來。”他在他耳邊輕聲說。

紀明曉努力在臉上露出一個笑容，點頭答應：“好，我等你回來。”

肖和往常一樣在他的額頭上親吻了一下，然後坐上了軍部來接他的懸浮車。

懸浮車平穩的升空，在他們上方又停了一會兒后，終於開始加速離開了。

紀明曉看着遠遠消失在天邊的懸浮車，手指握緊掐進了手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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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肖離開后，紀明曉也告別斯特林夫婦回到了科學院。

因為遲到了一會兒，夏普教授板著臉批評了他幾句才放他回實驗室。

他沒有在意夏普教授的態度，見到雪萊后對方對他脖子上仍然殘留的印記表示出調侃也沒有在意。

他去找了塞西爾老師，見面的第一句話就是：“我要申請使用精神開發藥劑。”

塞西爾看到他本來還很高興的要打招呼，被他一句話說的愣住了。

“你說什麼？”他不確定的問。

“我要申請使用精神力開發藥劑。”紀明曉重複，臉上的表情再平靜不過。

塞西爾頓住。過了一會兒后他用手指把眼鏡往上推了推，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嚴肅的說，“你才剛剛進入10級，而且現在進步很快，只需要穩步的練習就可以了，不需要用這種東西。”

精神開發藥劑是專門作用於精神力的一種東西，它能在短時間內快速提升精神力，但是會造成精神力的不穩，還可能影響後期的發展，用的多了，甚至會產生依賴性。

“我知道。”紀明曉冷靜的說，“但是戰爭已經開始了，基因狂暴症在戰場上是最容易爆發的，我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去等。我知道精神力開發藥劑的副作用，所以我想請您幫我控制劑量。”

塞西爾皺着眉頭觀察他，在確定他真的不打算改變主意后，嘆了口氣。

“好吧，我會幫你申請的。”

夏普教授在知道他的決定后堅決反對，但是他也知道現在的情況，最後在紀明曉本人的堅持下也只能默認了。出於對紀明曉的保護，他在批准了藥劑后，找了醫學部的幾個教授幫他全程監測精神力的變化，盡量在不造成任何負面影響的情況下提升他的能力，並且對紀明曉提出的一些要求也全部予以同意。

紀明曉在來之前就跟肖要了一種檢測儀器，可以檢查出附近有沒有監控設備。好在他的宿舍里沒有發現這些東西，只發現了一個體征檢測儀。

他向夏普教授申請取消。

“我不喜歡那些東西，”他很直接的說，“它們會讓我變得緊張，尤其是在使用了開發藥劑以後，任何情緒上的波動都可能對我造成影響。”

夏普教授一開始不同意，但是紀明曉在這個問題上非常堅持，而且在被拒絕後看起來非常焦躁，甚至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精神力開發藥劑最開始使用的時候，出現的一些癥狀就好像使用了某種違禁品，它能將人的感官、情緒無限放大，有一種精力極度旺盛的感覺，同時思維會變得異常敏捷，充滿活力和自信，好像無論想做什麼都可以無所不能。但在這種狀態結束后，就會陷入萎靡不振之中，抑鬱、不安、多疑、焦慮等消極情緒也隨之而來。

他現在表現出來的就是這樣的癥狀。

夏普教授最後還是同意了，而且因為知道他有可以檢測出這些東西的儀器，連一些更隱蔽的監測方法都沒有用。

紀明曉的癥狀其實遠沒有他表現出來的嚴重，他這樣做並且提出要求是因為他必須進入到空間裏去。

融合植物的原始基因和外源基因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容易，除了他的精神力異能外，還有一樣東西必不可少，就是空間裏那些植物所蘊含的綠色光點。

當初他把那株樣本拿進空間，就是利用精神力的作用，將空間裏其它植物上的綠色光點作用在樣本植株上，然後才成功的。

所以後來在現實中做實驗，他根本沒有再成功過一次。

所有人都以為是他能力剛剛成形，還不穩定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裏頭缺了一樣非常重要的元素。

原本想着慢慢來，等能力徹底穩定下來再做下一步打算，但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允許他這麼做了。所以哪怕會引起別人的懷疑，他還是用了並不高明的方式，把自己住的地方所有的監測設備全部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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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離開一周后，第二批從地球採集植物樣本的人回來，帶回了更多的原始植物樣本，這一次能夠製作急救藥劑的材料已經全部湊齊了。

這些東西當然是肖和紀明曉一起安排的。在得到新的樣本后，紀明曉就完全陷入了實驗的忙碌中。

九月五日，吉佛爾大學開學。

在這之前實驗室的實習人員已經開始返回各自來的地方，但是仍然有一些人留在了科學院，紀明曉和雪萊就在其中，塞西爾也留了下來。

雪萊是因為基礎知識打的非常牢靠，而且自學了很多東西，學校里的那些已經教不了他更多了。而且納爾森教授對他非常欣賞，直接收了他做自己的學生。

紀明曉則是因為他目前的重要性，加上正在進行的實驗同樣不能離開這裏。夏普教授接手了他的學習工作，給他佈置了不少學習任務。紀明曉每天除了實驗和精神力鍛煉外，剩餘的時間都拿來學習新的知識。

他每天晚上在宿舍時，會打開珀西給他的那個屏蔽儀器，然後進空間進行精神力恢復，在恢復后就開始使用精神力控制綠色的光點修補新的植物樣本。

精神力開發藥劑確實很有效，他的異能迅速提升並且穩定下來。儘管在使用的時候會有各種副作用，他都咬牙忍了。

十月，製作急救藥劑的一種主材料基因融合成功，植株樣本被迅速拿走做了後續處理，然後開始進入培育種植階段。

第二種植物融合成功就像打開了一個缺口，後邊的速度開始加快，在十一月即將結束時，需要的十幾種材料終於全部融合成功。

在別人看來，紀明曉沒有按照植物品種由易到難的順序進行，他的選擇好像是隨機的，只有他自己知道選擇這些植物的原因。

不過因為頻繁過度消耗精神力，他的狀態終於出現了不對。在最後一種植物的融合成功后，他就像暫時完成了一項任務，稍稍鬆懈下來。但就是這麼一放鬆，他在看完檢測數據從椅子上起來時頭腦一片空白，直接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他在修復艙里待了兩天。出來后，他的工作被叫停，勒令休息，精神力開發藥劑也被永遠禁止使用。

“你的能力是很多人的希望，我們不希望它出現任何損傷。”納爾森教授在來看望他的時候這麼對他說。

“我不知道你在着急什麼。”夏普教授板著臉對他說，“但是我們不需要做殺雞取卵的事，你得收斂一下你自己。”

“雖然工作態度讓人讚賞，但是你還是好好休息幾天吧。”塞西爾也對他說，“目前我們的進展已經非常快了。基因缺陷症已經困擾了聯邦非常漫長的時間，不可能一下被解決掉，我們要慢慢來。”

等雪萊再來的時候，還沒等他開口，紀明曉就自己先舉手做投降狀。

“已經有很多人說過我了，我希望你能換個話題。”他苦着臉說。

雪萊一下忍不住笑出聲來。

“不會，”他微笑着說，“我是來謝謝你的。”

“嗯？”紀明曉疑惑的看着他。

雪萊在他床邊的椅子上坐下，手肘支在扶手上微側着用手撐住了下巴，這個姿勢在他做來非常自然優雅。

“大學申請時其實我已經被其它大學的政法學院錄取了。”他微笑着說，“不過後來我聽到一些消息，花了一些功夫轉到了吉佛爾大學的植物應用專業。”

紀明曉的嘴角抽了一下，他早就看出來了，這傢伙就是一學霸。他們原來還猜測他是不是因為體能原因才去的植物應用專業，看來並不是。

“因為家裏的原因，我比較早就知道了關於植物和基因缺陷症的聯繫。”雪萊繼續說，“我的哥哥就是因為這種病去世的，所以我比較在意，在得到消息后就調整了自己的專業方向。現在看來，我的選擇並沒有錯。”

他的態度太過隨意，紀明曉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

“你的哥哥？”他小心的問。

“他原本是家族裏最被人期待的繼承人，”雪萊平靜的說，“也是我從小就很崇拜和喜歡的人。患了基因缺陷症后他陷入發狂的狀態，在被制服時採取了自殺式攻擊，和制服他的人同歸於盡了。”

“你或許知道，但並不會親自體驗到，基因缺陷症對病人本身和他的親人會造成多麼大的傷害。”雪萊對他說，“所以對你做的一切，我非常感謝。還有很多人，都會非常感謝你的。”

在最後離開時，他開玩笑的對紀明曉說：“快點好起來吧，對很多人來說，你現在可是救世主一樣的存在呢。”

雪萊走了，但是他的話讓紀明曉陷入了沉默。

雖然他看起來一直很平靜，但紀明曉能看的出他隱藏在表面之下的情緒，就連最後那句話，雖然是用了開玩笑的語氣，但是他臉上的表情再認真不過。

紀明曉嘆了口氣，所以，現在還是不能停下啊。

在休息了兩天後，紀明曉把一個藥劑配方交給了塞西爾。

“如果那些原材料的培育已經可以使用了，試試這個吧，也許會有幫助。”

原始配方上的材料他已經全部換成了現在的名字，用了現在可以看懂的方式詳細的記錄了製作的過程和要求，雖然別人做的時候不能像他一樣控制綠色的光點，但總會有一些作用的。而且科學院裏那麼多大師級別的人才，總能想到比他更好的方法。

塞西爾看了看手中配方上的材料，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不過他並沒有多說，只是點頭同意會去試試的。

交出一個配方后，紀明曉就沒有再進空間，他就像夏普教授安排的那樣，好好休息，認真學習，直到塞西爾宣佈他徹底恢復，可以再次工作為止。

十二月初，第一批基因缺陷症的解藥被投放出來，其中一部分解藥被優先跟着已經掌握治療方法的醫師一起送往前線。

而與此同時，另一個消息傳遍了聯邦：能有效防止基因缺陷症形成的藥物已經研製出來，等原材料成熟就可以在聯邦進行普及。

伴隨這個消息的，還有一個人的名字。就是他最終解決了解藥的原材料問題，同時也提供了預防藥物的配置方案。

星際歷3070年的前夕，紀明曉這個名字在聯邦廣為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