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5.開棺
北風嗚鳴,捲起枯葉沙塵無數,曠野山郊里,滴水成冰。
鮮紅血漬卷着殘雪,與黑色泥土混在一起,臟污的地面上,散落着幾具人類屍體。屍體上的血還在汩汩的流,顯然新死不久……
趙杼手腕甩了個花,將烏金鐧收起,走到自己的馬前,拍拍它的頭,翻身騎上去。黑馬打了個響鼻,噴出陣陣白煙,狀態極其興奮。
“好了,知道你喜歡刺激。”趙杼揉揉它的頸子,雙腿一夾,策馬往南奔去。
元連看到他大喜:“王爺!”
趙杼停下來:“清理乾淨了?”
“是!”元連撓撓頭,“就是沒料到對方有後手,還好王爺睿智。”
趙杼頜首:“確定了就好。”
肅王雖未帶兵打過仗,可為人心機很深,受其信任前來跟蹤探聽情況的,心眼不會少。
當然趙杼也不是好欺負的,十數年征戰,西夏遼國不是沒有聰明人,可誰都沒幹贏他,說明什麼?誰都別妄想跟他耍心眼!別說他早就布好網等着肅王的人往裏跳呢,就算正常情況下,察覺到不對,處理起來也是十拿九穩的。
就在剛剛,他弄死了所有肅王眼線,並且還搞到了他們與親部的聯繫方法,如此,他便可大膽行動,什麼都不怕了!
“清理現場,回京!”
“是!”趙杼命令一發,元連立刻帶人行動。
真定離上京城並不算太遠,現在出發,腿腳快點,夜間便能到上京城外。到那時,應該也會有肅王最新消息了……
可千萬不要讓他失望啊!
……
趙杼沒等很久,一切處理就緒,元連上馬與趙杼一起,走在隊伍最前面。路上無聊,元連就開始琢磨着時間,“今夜到上京城外,收攏肅王消息,明日大概皇上和王妃要開棺驗屍了?那明天晚上,肅王會不會動?嗯……自投羅網挺好,咱們抓個現形,收個口子,正好連鍋端了,連勁都不用費!”
自言自語嘀咕一會兒,元連看著錶情端肅,氣勢無兩的趙杼,湊過去小聲建議:“王爺,到了上京城外,您可不能進城啊。”
趙杼拿眼角斜他,一臉‘本王用的着你說,本王打架什麼時候掉過鏈子’的傲然。
元連眼睛往旁邊瞟:“可是王妃那……我不是怕您擔心嗎?”
趙杼眉眼凜肅,視線變的鋒利:“王妃的事,也是你能說的?”
“您不能衝著我放殺氣啊,我可是您先鋒,回頭要第一個衝出去殺敵的!”元連壯碩的身板抖了一下,復又挺直,眼神十分堅定。
趙杼冷哼一聲,“你太小看你家王妃了。”
“沒有啊……”元連親眼見識過無數次王妃兇殘瞬間,怎麼敢小看?只是在這方面,他有點擔心王爺,別憋不住太想媳婦了偷溜進城,風險很大!
而且……元連眼珠子游移:“明日王妃將和皇上一起開棺驗屍,王爺難道一點也不擔心?”
他們面對的可是心眼非常多,隱藏非常深,耐心非常足的肅王!
“不擔心。”趙杼神態很平和,“盧櫟一定會成功。”
元連也不擔心王妃本事,他擔心的是另一點:“王妃本性純善,若驗屍結果真的不對勁,與肅王有利……”
計劃里,鬧這麼多齣戲是想牽制肅王,只要肅王心思被引開,平王這頭行事會更順利,真相如何並不重要。可盧櫟與一般仵作不同,他心中有自己的理想,有對真相執着的地方,如果得到的結論不堪,他一定很難受。
他難受,自家王爺不就也跟着難受?不會想進城看看,安慰安慰?
趙杼難得唇角微勾,笑意外露,“你還是太小看盧櫟了,小義與大義,他分的清。”
若說兩年前,最初見到的那個懵懂少年,或許會有迷茫,會有憤怒不解,但現在這個盧櫟,經歷諸多風雨,看過世俗民情的盧櫟,不會。他心中仍有堅持的信念與理想,但已明白世間並非百黑即白,有些事情需要妥協,或者退讓。理想的模樣,並非只有一面,理解的實現,也並非只有一條路。
元連,元連有些不能解讀自家王爺現在的神情,自戀?想念?讚賞?滿足?欲求不滿?總之,很複雜。
不過做為平王手下第一副官,殺敵勇猛就好,元連自覺將事情提醒到了,也就不再擔心,專心趕路。
……
這日盧櫟起的很早。
他推開房門,就被燦爛陽光灑了一臉。數九寒天,陽光再燦爛,也不會帶來太多熱度,呼吸間口鼻處全是白煙。可牆頭上雪還還未化完,微涼空氣裏帶着一抹獨有的清新氣息,提神醒腦,讓人不由心情很好。
“小櫟子!”沈萬沙呼哧呼哧跑來,彎着腰撐着膝蓋喘氣,“快,快點,咱們可是要開棺驗屍的!”
這還有位起的更早的。
盧櫟很驚訝:“你什麼時候起來的?”起床,收拾乾淨,再一路從沈府跑到這裏……他略心疼,拍着少爺的背給他順氣,“累不累?”
“當然……累……”沈萬沙喘着氣,覺得不對,搖搖腦袋,“不對,我是來叫你的!快,快去驗屍!”
盧櫟:……“這也太早了吧。”
“早?早么?”沈萬沙歪着頭,“聽說肅王嫡妃棺木昨夜二更時分就運到了,宮裏傳出話來說一早就要驗……”
盧櫟摸摸他的頭,“皇上國事繁多,出行更需準備,不可能這麼快。”
計劃里需要製造震撼效果,自然需得百姓們圍觀捧場,太早了外面哪有人?皇上睿智,怎麼會想不到這點?
沈萬沙還是有點不放心,覺得皇上能晚,他們這些臣民不能遲到啊!而且萬一皇上真早到了怎麼辦?
盧櫟無奈嘆口氣,請胡薇薇親自去盯着,一旦看到皇上御駕消息,立刻前來報備,“這樣總行了吧?”
沈萬沙這才點頭,“嗯。”大不了到時候跑快點。
盧櫟拉着他進房間吃早飯。沈萬沙還是擔心,一是擔心肅王那裏找到什麼幫手,攪和此事;二是擔心這事查出來先帝真不對怎麼辦。他一邊小聲問問題,一邊拿眼覷盧櫟。
正如趙杼所說,盧櫟對這件事,沒有半點抵觸。
若先帝真有不對,他已死多年,有罪也罰不了,而且這個社會形態不一樣,君主權威很大,他多事會動搖國本,百姓信念,並無益處。事關肅王造反,社會和諧,他不能為了自己追求真相的心,就把大夏百姓坑了,讓他們處於水深火熱的戰爭中,就算真的不舒服,過不去這個坎,可以等事情過了再說。
至於幫手嘛,他就更不怕了。大夏現在所有叫得出名頭的仵作,幾乎都是余智學生,就算不是余智學生,也受過余智點撥,余智今天也會去,估計不會有什麼太大困難。
他如此說般解釋一通,沈萬沙才放心。
……
辰時三刻,盧櫟與沈萬沙出發,到了停放棺木的廣場,太嘉帝還沒有來。
盧櫟笑看沈萬沙:“怎麼樣,我說的對吧?”
“嗯……”沈萬沙看看現場一圈圈的人群,“人好多!”
盧櫟倒不意外,事情鬧的這麼大,消息傳的這麼開,沒這麼多人才奇怪。他視線繞場一周,找到余智的位置,走了過去。
余智自收到盧櫟口信時,就一直關注着上京城內仵作,待盧櫟過來,他立刻表達了自己疑問:“很奇怪,肅王聽打聽了下上京城仵作情況,並沒有請誰幫忙的意思。”
“正常。”盧櫟微笑道,“開棺驗屍是皇上親訂,稍後肯定也要親自指人主理,肅王若直接請人幫忙,豈不是擺明對皇上不滿?”
沈萬沙小眉毛擰着:“可他就什麼都不做么?”
“當然不可能什麼都不做,”盧櫟眸色微垂,笑意更深,“只是不能做的太明顯。”
這裏是北街外一處面積很大的空地,節日裏辦特殊廟會,或者有大規模市集時才會用到,平時很空。現在這片空地正中間,擺放着一副翹頭楠木棺材,樣式花紋皆尊貴大氣,裏面裝的,應該就是那位肅王嫡妃。
正北面尊位空着,應是留給皇上的,東西兩側擺着案幾,是留於官老爺們坐的,盧櫟與余智就坐在西側稍遠的位置。至於百姓們,則是自西向東圍成圈,南邊最厚,人最多。
眼下皇上未到,棺材板折射着陽光,似散發出陰寒味道,圍觀百姓們竊竊私語,不知道在說什麼。
盧櫟與余智到了一處,話題是離不開驗屍的,今日有棺材在此,肅王嫡妃已死多年,他們的驗屍話題,便與驗骨有關。兩個人微微傾身,表情嚴肅認真,說的津津有味。
沈萬沙:……這樣子真的好么?你們難道忘了今天過來是幹什麼的!
沈萬沙沒有糾結太久,因為太嘉帝來了。
六引,十二旗,刀箭隊,騎兵隊,樂隊,玉輅,孔雀扇、小團扇、方扇、黃麾、絳麾、玄武幢,各官員拱衛跟隨……皇上出行,聲勢可謂浩大。
百姓跪迎,皇上安坐叫起,再由近侍念聖旨,今日這場開棺驗屍,便拉開了帷幕。
沈萬沙站在盧櫟身側,神情有些恍惚。之前等的心焦,現在這麼快開始,反倒有點反應不過來,肅王不說點什麼嗎?
他視線放到肅王身上。
肅王身穿王爺常服,束手端立,眉目微凝,同往常一樣,並沒有什麼特殊情緒。他身後站的都是眼熟從屬,並沒有仵作……
所以肅王沒有任何準備?
不可能吧……
沈萬沙又看向盧櫟。
盧櫟臉上綻着微笑,謙和又不失自信,氣質如修竹。他視線也掠過肅王,卻並未有任何停留,彷彿沒什麼可在意的。
小夥伴沒有發現肅王情況?
沈萬沙直覺搖頭,不,不可能。盧櫟觀察力很強,不可能自己看到的東西,他看不到。那這是……
正想着,太嘉帝說話了。
“此次開棺驗屍,不避百官,不避萬民,只求真相。朕聽聞仵作一行里最出色的先生姓余,余智何在?”
余智趕緊出列,跪到場中,“下官在。”
“此次開棺驗屍,由你主理可好?”
“回皇上,下官年老體衰,擔心力有不逮——”
“那你推薦一個人。”
余智並不知道肅王要造反,但這開棺驗屍很重要,前有趙杼盧櫟相托,後有皇上內侍提點,他知道,必須得避鋒芒。而且驗屍一行,他對盧櫟是服氣的,也想多看看盧櫟驗屍學習,年紀大了對虛名也不怎麼在意,所以推薦盧櫟,他一點意見都沒有,反而很期待。
“下官推薦盧櫟盧先生。”余智神色平和,聲音平穩,“盧先生一手絕技,我輩無人能比,此次開棺驗屍,必不會出錯。”
寒風刮過,余智花白頭髮隨風飄起,瘦弱的身體似乎都顫了下。場中所有人視線如炬,沒誰會覺得他推拒太嘉帝有問題,若由他主理,萬一驗到半截昏過去了怎麼辦?
而且盧櫟進上京以來,連破幾個大案要案,樁樁有多人見證,名頭很大。有好事者已經將他經歷整理成說書段子,流傳甚廣,誰敢說他不行,沒技術,恐怕百姓們都不答應。
“盧櫟?朕倒是記得……朕還賜了牌子。”太嘉帝唇角微揚,“盧櫟何在?”
盧櫟出列,“臣在。”
“此次開棺由你主理,如何?”
“願為皇上為憂!”
幾人一來一往,就訂下了此事,肅王並沒有意見。
可有人見不得他受委屈,站出來道:“盧先生技術高超,可畢竟年輕,不夠沉穩……”這人覷着太嘉帝神色,嘴上話頭一轉,“不如找個副手協助。”
太嘉帝並未反對,只問這人,“王愛卿覺得誰人合適?”
這大臣姓王,是禮部侍郎,也是肅王鐵杆,他小心看了肅王一眼,“臣平日未與仵作有過接觸,不知道誰人合適,但這位余老先生聞名已久……方才他身側站着一位背仵作箱子的弟子,想必是得他看重,又技術好的,皇上以為如何?”
余智微微皺眉,朝背仵作箱子的徒弟看過去。
這個徒弟名叫劉成,年近三十,性格也很沉穩,的確很得他意。因今日盛事難見,劉成特別過來湊熱鬧,還擠開小徒弟們親自為他背箱……怎麼就攤上了這等事?
盧櫟視線卻越過劉成,看到一個眼熟背影……白時!
沈萬沙也看到了,眼珠子差點瞪出來,白時過來做什麼!不是答應過趙杼,看到盧櫟要繞着走,不能出現在他面前么?這是找死還是怎麼的!
劉成見被提到,立刻出來行大禮。
太嘉帝眼梢微抬,問余智,“老先生覺得如何?”
余智有些不理解,還是照實回答:“小徒劉成技術尚可,近年來幫着府衙破了不少案子,可堪一用。”
太嘉帝點點頭,問劉成,“你自己呢?”
劉成額頭貼着地面,聲音非常激動,“願為皇上效力!”
如此,事情就定了。
……
盧櫟回身準備的時候,沈萬沙一直與他打眼色,示意他看白時:這人敢堂而皇之出現,一定有陰謀!
盧櫟朝沈萬沙笑笑,讓他放心。
白時敢出現,許是因為趙杼不在上京,又許是他已被肅王招攬。但他之前做的事黑點太大,流傳甚廣,皇上又在這裏,他不能上場代替任何人驗屍,肅王也不會允許。畢竟肅王現在還不是皇上,關鍵節點名聲很重要,不能丟棄。白時最多只能做‘軍師’角色,提前對這場驗屍提出什麼意見,或者在肅王最後起事關頭,用他來黑趙杼。
總之,現階段,盧櫟不必正面對上白時,只需要提防他可能會使的手段。
會使什麼手段呢……
胡薇薇也看不慣白時,一邊幫盧櫟穿罩衣,一邊低聲與他說:“主子放心,有我盯着呢,那白時敢使壞,我就把他殺了!反正之前王爺也說過這話,白時敢出現在你面前,想必是有了死了的覺悟!”
盧櫟搖頭:“皇上在呢,不許胡鬧!”
“這怕什麼,”胡薇薇眼角斜挑,美眸里全是殺氣,“我手裏有幾種毒,保准他不會死在現場,事後誰人也查不出來……”
對了,中毒!
盧櫟眼睛猛的一亮,大家都傳說,肅王嫡妃是中毒死的!
當時先帝放出的消息,肅王嫡妃是自己不慎摔死的,可傳言是中毒……這便是矛盾點!
……
盧櫟走向場中棺木時,神色安然唇角帶笑,視線刻意往白時身上轉了一圈,眉宇間滿是自信。
白時交握的雙手猛的一緊,眼睛裏射出厲光。就是這個人,就是這個人!突然出現,搶走了他圖謀已久,馬上就能攻破的平王,還仗着平王寵愛,逼的他無路可走,真真好不要臉!
竟然還擺出這樣自信模樣?
這個蠢貨也不想想,若不是走了狗屎運,平王能看上他?仵作技術?那是什麼?王爺身傲位尊,怎麼可能因為這些低賤東西傾心,必然是盧櫟床上功夫出眾,勾了王爺的魂!
每每想到這裏,白時就恨的不行,他當時就是太矜持!平王明明對他對別人好,只要他能像盧櫟一樣不要臉,現在就沒盧櫟的事了!
不過……平王再好,也是個臣,他現在有機會跟更強大的人了!這場驗屍不過是個過場,很快,他就能讓盧櫟跪在他面前,讓他好生欣賞欣賞失敗者臉色!
白時眼睛眯起,朝劉成使了個眼色。
……
說是開棺驗屍,但屍體下葬二十餘年,必然皮肉不存,只剩白骨,此次驗屍,實是驗骨。
四周蒼朮皂角燃起,禮官命人上前,高聲呼喊:“開棺——”
侍衛站在棺木四角,起開鎮棺釘,齊齊用力——
棺木發出沉悶響聲,蓋子被打開。
待屍氣散上一散,侍衛們抬着內里襯屍布,把嫡王妃屍骨抬了出來,放在旁邊架好的屍床上。
嫡王妃身上穿着青藍色緞衣,上綉精緻鸞鳥紋樣,過二十餘年竟沒怎麼變色,可見布料綉樣之精緻。她身上衣服寬大,遮住了手腳,面上覆有金箔,冷眼一看,未見任何骨頭。
“月柔……”嫡王妃棺木一被打開,肅王就開始難過,現在她被抬出來,他立刻受不了,掩面悲呼,痛苦的不行。
周圍百姓本來非常安靜,看到肅王如此,不由側目:“肅王爺真是深情。”
“嫡王妃去世這麼久,早已入土為安,現下被開棺起出,實是有些……唉!”
“可這樣能讓當年真相大白啊!”
“話是這麼說,只是對惦記她的活人來說,未免太殘酷了些。”
……
盧櫟聽到周圍聲音,眉宇間閃過思索。不過他朝屍身走去的腳步並沒有停。
豈知眼前突然一花,劉成越過他:“盧先生乃驗屍主理,不好太累,脫衣取骨之事,由在下這個副手來做就是。”
他並沒有聽盧櫟回話,直接走上前,手指靈活的解嫡王妃衣物。
隨着他手指翻動,嫡王妃身上衣服一件件剝離,骨頭一枚枚呈現。
可這些骨頭……竟多處泛着黑色!
屍床在場內最中間,在場所有人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骨頭泛黑……便是不懂驗屍的人都知道,這是中毒表徵!
嫡王妃真是中毒而死?
那當時先帝說她自己不慎摔死!
有問題!必須有問題!
在場所有人眼睛睜的大大,不敢說話,現場鴉雀無聲。
“月柔——”
安靜之中,肅王暗啞的聲音十分明顯,眾人看着他悲戚面容,忍不住跟着他難受:“肅王真是可憐……”
“皇親不好當啊……”
“嫡王妃冤了……”
輿論如此朝肅王傾倒,沈萬沙小拳頭攥的緊緊,十分發愁。尤其當他看到白時嘴角翹起,笑容乖巧甜美時,第一次與胡薇薇想法相同,特別想親手將拳頭揮到那張臉上!
在場人們心思不同,氣氛緊張,盧櫟卻全然沒關注,他的注意力,全在劉成……的手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