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心神不寧,總覺得這件事還沒完。今晚發生的事我實在找不出科學的解釋,此時,我已確信這個世上確有某種神秘的東西存在。也許是猴子的魯莽觸犯了所謂的筷仙,又也許是我們招來了某類不幹凈的東西,要說髒東西,哪裏還比殯儀館多?更何況,殯儀館後面就是座墳山,想到此,我的心咯噔了一下,趕緊跳下床,把衣服褲子脫個精光,對着鏡子左看右看,確信身上沒有任何奇怪的印記后,才重新回到被窩。後來我得知,那天晚上,大嘴和猴子同樣失眠,也和我一樣在鏡前自我**欣賞,其結果是:我和大嘴安然入眠,而猴子,就沒有我倆這麼幸運了。
第二天,我在單位上看小說,(我們單位比較清閑,一年就兩、三個月左右有點忙,其他時間基本沒事,早上來單位轉一圈,和領導會個面,之後想幹嘛幹嘛。)突然接到大嘴打來的電話,大嘴電話里說猴子出事了,我問什麼事,大嘴說過來就知道了。
猴子出事了,正在殯儀館,難道是猴子……我胡思亂想,一路忐忑地趕到殯儀館。
不希望看到場景沒有出現,看到眼前活生生的猴子,我鬆了口氣,罵道:“我操,大嘴打電話說你出事了,我還以為你掛了,操!”說著,我照他肩膀狠狠地砸了一拳。奇怪的是猴子並沒像往常一樣迅速反擊,倒是哭喪着臉說:“也離掛掉不遠了。”
“怎麼回事?還沒緩過來啊,我操,你小子平時張牙舞爪,原來是個軟蛋子。”我以為猴子是被昨晚發生的事嚇的,現在還沒緩過來。
一旁的大嘴默不作聲,猴子一臉苦相地捲起衣服,轉過身說:“喏,你看右邊。”
“啊!”看見猴子的後背,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在猴子的右肩背上,出現了一個類似手掌的印記。這掌印非常奇怪,不大,像小孩的,卻又只有兩根手指,從位置上看,應該是食指和小指。
“不應該啊。”我說:“我記得昨晚在車上我替你看了,明明是什麼都沒有的啊?”
猴子欲哭無淚,說:“當時可能是沒有,我回家以後,覺得被那什麼推了一把不幹凈,接着就洗了個澡打算去去晦氣,誰知道洗完澡出來,對着鏡子一看,晦氣沒洗掉,反而洗出個這玩意來了。”
我用手指輕輕碰了碰那地方,問:“痛不痛?”
“不痛,什麼感覺也沒,可就是去不掉,後來我又洗了好幾次,皮都快搓下來了,還是這樣。”
我朝周圍看了一圈,問大嘴:“王師傅呢,他知道不?”
大嘴說:“王師傅在山上蓋庄(我們管修墳叫蓋庄),這事我一早就和他說了。”
我急忙問:“他怎麼講?”
大嘴說:“還能怎麼講,說我們玩出事了,十有**招來的是鬼,等他下來,讓他看看猴子的背再說。”
我應了一聲,看了看臉色泛白的猴子,欲言又止。三個人蹲在院子裏抽悶煙,一支接一支,等王師傅蓋庄回來,我們三人腳下,已丟滿長短不一的煙頭。
王師傅一看見我們三就罵:“你們三個顛伢崽欸,不要命,什麼不好歇?半夜三更來這裏歇這個,啊?”
猴子一見王師傅來了,唰地一下從地上彈起來,把衣服擼得老高,說:“王師傅,你趕緊給我看看,這是怎麼回事?”
“嚯!”王師傅發出一聲驚嘆。
不知是冷還是怕,猴子的身體抖得厲害,問:“怎麼回事,是不是很嚴重啊?”
王師傅眯起眼,又仔細瞧了會猴子後背的掌印,說:“這像是小伢崽的手啊,缺了三個手指頭。”
他幫猴子拉下衣服,對大嘴說:“你曉得這是哪個拍的不?”
大嘴滿臉不解:“我哪曉得。”
猴子在一旁急得直跳腳,說:“王師傅你就別賣關子了,是什麼快說啊,大嘴知道個屁啊。”
王師傅把夾在耳朵上的一支煙取下,在大拇指上頓了頓,提示大嘴:“兩個月前,一個小伢崽出車禍死掉了,還是你去拉回來的,不記得了?”
大嘴一聽恍然大悟:“哦,我想起來了。”接着指着猴子問王師傅:“你是說猴子背上這個,是那個小孩子搞的?”
王師傅點點頭:“**不離十。”
猴子在一邊聽得雲裏霧裏,因為煙抽得多,聲音嘶啞:“你們就別賣關子了,到底是怎麼回事,什麼小孩子小崽子的?”
猴子不明白,我卻大概清楚了是怎麼回事,因為那天大嘴去拉屍體的時候,我正好在,所以就跟去瞧熱鬧了。
在距我們鎮5公里左右處,有個地方叫客山,客山緊挨着一條國道,這條國道的客山段,不是好地方,自我記事起,就知道此地車禍頻出,邪門的是,迄今為止,所有出車禍的車輛幾乎都出在同一個位置,我那在交警的大隊工作的朋友告訴我們,在他們統計的車禍次數中,98%發生都在這裏。
要說這路段彎急坡多也就算了,可偏偏是條直得不能再直的柏油路,車禍出得也離奇,不是側翻打滾就是四輪朝天,可車胎卻都是好好的,並沒有發生爆胎或其他什麼易導致翻車的事故,就這麼平白無故的。當地的司機都知道這地方邪門,雖然這地方一馬平川,但開到此處都會很自覺的放慢車速,因此出車禍的車子,大都是外地牌照。
那天下午3點多鐘,我和大嘴在殯儀館外面打羽毛球,激戰正酣,副所長跑來叫大嘴,說交警隊來電話,客山出車禍了,是輛中巴,當場死了個小孩,要大嘴去拉。我跟大嘴來到現場,一堆人正在圍觀,那輛出事的中巴車橫卧在馬路中央,傷者已經被送往醫院,周邊散佈着玻璃碎渣和點點血跡,旁邊放着一具小孩的屍體,上半身被衣服蓋住,露出兩條血跡斑斑的腿,褲子幾乎被撕裂成布條,鞋一隻不剩,頭部下方漫滿了鮮血,一直流到路邊的排水溝里。
在把他抬進車的時候,我看見他血糊糊的右手耷拉下來,三根手指被壓得糜爛,剩下的兩根死死地勾住手掌,如果我沒有記錯,殘餘的手指應該是食指和小指,而猴子後背的印子,正是一個只有食指和小指的小孩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