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和王師傅吃完飯,我有點犯困,打算回房間小休一會,走到門口一摸口袋,壞了,鑰匙掉了。我跑回剛才吃飯的飯店,沒找到,問老闆也說沒看到。我琢磨了會,十有**是掉在殯儀館的走廊上了。嘆了口氣,沒辦法,再遠也得去找啊,不然就只能撬門換鎖了。
我打起精神走到殯儀館,看見我上午搬到外面的椅子還放在走廊中,過去一瞧,鑰匙就掉在椅子下面,我撿起鑰匙,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從城區到殯儀館距離不近,我半天中走了一個半來回,被太陽曬得懶洋洋,腿有點發軟,我點起支煙,決定歇歇再走。
環顧四周,除我外,殯儀館此時已空無一人,微風徐徐,幾隻麻雀在牆角旁邊蹦來跳去。我彈掉煙頭,打了個哈欠正要離開,這時不知從哪傳來一聲呼喚:“非凡。”這女聲好熟悉啊,我楞了一下,前後左右看了一圈,沒人,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走了兩步,又聽到一聲:“非凡。”這回我聽得真真切切,叫我的不是別人,是夢裏那位神秘的紅衣女子。剎那間我沒有絲毫恐懼,反而感到一陣驚喜,自按王師傅教的辦法去做以後,我已經快兩個禮拜沒有夢見她了,要說不想,那是自欺欺人。
我轉身往後山看去,以為她又會出現在同樣的位置,出乎我意料之外,她居然紅衫飄飄地站在大廳屋頂邊緣。在夢裏見過那麼多次,我卻在今天才看清她的長相。她很年輕,大概二十齣頭,長發垂腰,皮膚白皙毫無血色,相貌在我認為是中上,不算美人。我看着她,她眉宇間透出一絲幽怨,叫我感受雜亂。微風稍勁,盪起她的紅衫和黑髮,翩然若舞。這時我腦中突然閃出一個詞語:風華絕代。我以為自己在做夢,想掐一把自己,卻發現身體無法動彈,我想叫喊,又發現自己張不開嘴巴。我急了,我想我肯定是白日夢魘了,可我這麼清醒,眼前的一切這麼熟悉和真實,對,我不是在做夢,那我動啊,我動不了,我叫吧,我叫不出。我越來越急,我感到有些窒息,是夢是實,我分辨不清。
“非凡。”她又叫我了,聲音還是那麼好聽,可在我這時聽來,卻覺得有股刺心寒意。我拚命掙扎,想動想叫,我滿頭虛汗力不從心。
“非凡,這麼多天,你為什麼不回來了?”
“非凡,你回來吧,我好想你。”
“非凡,你回來吧。”
“非凡,非凡,非凡……”她呼喚得一聲比一聲急迫,聲色俱厲,直逼我心,我感到自己的心臟幾乎要捶裂胸口,我的呼吸越來越困難。
“啊——!”終於,我吼了出來,身體在一瞬間恢復了知覺,聲音消失了,她消失了,幾隻麻雀被我的吼聲嚇到,疾飛而去。
我使勁撓了撓頭,頭皮的刺痛告訴我不是在做夢,房頂上空無一物,可她的呼喚聲卻在我耳畔依稀回蕩。我在衣服上蹭去手指上粘着的汗水,心有餘悸地看了看四周,倉皇離去。
“什麼?又遇見她了?”猴子不大相信。
我愁眉苦臉,說:“是,還是大中午,太陽當空的,我怎麼這麼倒霉。”
“恩,倒霉,我要在就替你倒霉倒霉。”猴子還是這幅德行。
我假裝要揍他,他趕緊躲開,嬉皮笑臉。
“唉,怎麼辦,總不能一輩子都系紅繩枕剪刀吧,何況現在就算這樣也不保險,你們看,大白天都出來了。”我兩手一攤,對大嘴和猴子說。
這時大嘴提議:“不如去土凹找黃師傅吧。”
我說行,趕緊的。
黃師傅正坐在門口編竹條,一眼看見我們,笑呵呵地說:“又中俠里么?”(又中邪了嗎?)
猴子指指我說:“這回中俠的是他,不是我。”
老頭放下手裏的竹條,招呼我們說來來來,坐下說,又是怎麼回事。我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沒猴子那天說得精彩,卻把老頭聽得眉頭深鎖。我有點心慌,看老頭的表情,這件事似乎很麻煩。
果然老頭開腔了:“一蒿事情難搞。”(這件事情難搞)
我心猛地一沉,垂頭喪氣地說:“完了完了。”
老頭笑了下,說他只是說難搞,又沒說不能搞。猴子在一旁跟腔,說:“就是,這難搞和不能搞完全是兩個概念嘛,看你平時不傻,怎麼遇着個女鬼就傻里吧唧的,別急,總有辦法解決,對吧黃師傅?”
老頭告訴我,要解決這個事情有兩個辦法:第一個是把那女子招來,對她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勸不動咱們還可以給她點厲害看看,當然了,這樣做風險很大,萬一勸說不成又厲害不過她,那我們幾個就要倒血霉了;第二個是燒個紙人給她,在紙人身上滴幾滴我的血,然後在她墳頭燒掉,這樣她就會把紙人當作我,而我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老頭的兩個辦法一說完,我們全票選擇要用第二個。
不過麻煩很快就來了,第二個辦法看起來既簡單又保險,實際操作起來卻有很大難度。要燒紙人給她就必須知道她的墳地所在,不然隨便找個地一燒,事情沒解決,萬一把其他孤魂野鬼招來就麻煩了,另外要找她的墳地實在很困難,因為不知道她名字,其實就算知道她的名字我們也十有**找不到她的墳地,從她的穿着打扮來看,她是古人,古人的墳墓就是古墳,王師傅在後山修墳修了快十年,連一座古墳也沒見過,這青山處處埋屍骨,天曉得她埋在哪裏。
如此一分析,我心涼了半截,這談判有風險,燒假人又沒處燒,那該怎麼辦?
老頭摸着下巴考慮了半天,說:“實在毛辦法,就只得走陰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