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與世為敵
?海雲台
季媃頤祭奠結束。
三瓶老白乾,她喝了一瓶,身上那件鮮紅的長裙,彷彿黑夜中綻放的玫瑰花,一如她往前四十多年裏那般璀璨光芒。
看着那幾張黑白相片,季媃頤醉醺醺說道:“哥哥,我要讓他付出代價。”
“哪怕同歸於盡。”
門外保姆看見爵士的夫人,此刻像個醉鬼,立刻抱走了家中的小公主,只留下了幾名季媃頤的心腹下屬。
“伊莉莎女士,你要求我們準備的,全部到位了。”
季媃頤點了點頭,靠在躺椅上閉上了眼睛:“那就開始吧。”
西山後院
季行履端坐在客廳內,熏香繚繞,雷啟雲低着頭站在一旁,沉默不語。
老人的臉上溝壑縱橫,花白的頭髮一絲不苟,這位已經存在了數十年的神佛,忽然睜開了眼睛。
他抓起平日裏最珍愛的紫砂茶壺,伴隨着劇烈的咳嗽,茶壺被砸得粉碎。
這位行將就木的老人,眼睛佈滿了血絲,神情痛苦,攥住雷啟雲的衣袖,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把他帶回來,不惜一切代價帶回來!”
“革除他的所有職務,割斷他和盛世萬朝的所有聯繫,告訴司伏那個小子,如果他敢幫季明轍,就不要再想着能順利繼承那家集團!”
雷啟雲已經不記得,這是老師時隔多少年的暴怒。
季明轍太過火了。
他沒有把任何的警告和勸慰放在眼裏,他以為自己能和世界抗衡。
可這位天之驕子如何去明白,他的世界,是由季行履構造而成。
無論是參贊,還是倫敦的情報官,亦或是盛世萬朝。
季行履只要一句話。
一句話就足夠讓季明轍的世界完全崩塌。
包括.......
“是個美人。”季行履看着照片里的林允兒,很公道的評價,“可這不是季明轍墮落的原因,如果他執迷不悟。”
雷啟雲終於開了口:“老師,小轍終歸是要長大的。”
“他需要女人,我理解。”
季行履看也不看手帕上的血污,面無表情說道:“但絕不能是一個外國女人。”
“去警告季媃頤,她那位丈夫在倫敦的議員位置是怎麼來的,我們清楚得很,如果不想明天泰晤士報上出現他的政治醜聞,那就給我安靜!”
“她如果敢在季明轍和這個女人身上做文章,我就讓她.....”
伴隨着老人痛苦的咳嗽,數位醫生衝進了大院,扶起季行履往房間走去。
雷啟雲走出了房門,回頭看了眼黑暗中的客廳。
這裏也曾歡聲笑語過。
他也是那一份子。
雷啟雲掏出手機,聲音沙啞:“回來吧,小轍惹惱了所有人,季媃頤也在首爾,你再當死人,你兒子就真得死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緊接着便是一陣狂笑。
“老頭要死了嗎?”
“是的。”
“太好了。”
雷啟雲掛掉電話,坐上了停在外面的黑色邁巴赫,臉色陰沉。
“去首爾。”
......
林允兒要為了新專輯開始進行宣傳,可能接下來的幾個月內,都沒有機會像前兩天那樣,進行一整夜的談話。
但這不要緊。
季明轍有自己要做的事情,絕不能把林允兒帶進來的事情。
他站在大使辦公桌前,拿着國內傳來的命令,臉色很玩味。
大使靠在椅背上,沉聲道:“上級要求你立刻回國述職,你現有的職務和級別應該享有的待遇全部凍結,季明轍,你好大的膽子。”
大使拍案而起,咆哮道:“作為一名外交官,你是瀆職,作為一個孫子,你是不孝,作為一個家庭的希望,你是敗筆!”
“滾出去!”
走廊上的人停住了腳步,看着這位已經墮入地獄的天之驕子,神色複雜。
在此之前,沒人知道季明轍的來歷。
他們不會把季明轍和那位老人扯上關係,哪怕他們都姓季。
神話就是神話,神話的傳承者,如何與凡人待在一起?
今天的陽光很刺眼。
季明轍微眯着眼睛抬頭看,端着手機,電話那頭的司伏急得在跳腳:“我已經被禁足了,現在我的話根本在集團里傳達不下去,老子現在完全廢物一個,季明轍,我早說過,我他媽早說過,不要跟那些人對着干!”
“你家老爺子親自發了話,誰能救你,誰敢救你?”
“林允兒到底有多好,到底有多好,屁股沒有,胸沒有,你他媽就圖張臉啊,你就是沒玩過什麼女人,你糊塗啊你!”
現在這種時候,還能說出這種話來的,也就只有司伏了。
季明轍倒是心裏開懷。
他說錯話了,自己借司伏抄了那麼多年作業,到底是抄出了個真心待他的兄弟。
掛掉司伏的電話,季明轍撥通了國內的西山大院。
“喂。”
令季明轍感到意外的是,竟然是季行履親自接的電話。
老人的聲音充滿了疲憊,但很穩定:“我可以原諒你,我可以讓你的生活回到原來的樣子,只要你答應一件事。”
季明轍笑着問道:“爺爺,你說。”
“回國。”
“我目前沒這個打算,我現在很生氣。”
“自從你長大之後,一貫就是如此的無禮,就像沒有教養的野孩子,但我現在不準備和你就這個問題探討。”
季行履深深的吸了口氣:“無論是在國內,還是首爾,你將要和李深秋結婚,如果在國內,就大辦特辦,我會邀請所有的人。”
“如果在首爾,我會讓媒體宣揚,駐海外的外交官,和為了心上人,遠赴國外的痴心女子,這會是個不錯的輿論。”
季明轍笑道:“爺爺,你真與時俱進。”
“跟我說話,要稱您!”
季明轍把還在通話中的手機扔進垃圾桶,雙手插着口袋,吹着口哨離開了大使館。
他漫步在首爾的街頭。
看着櫥窗里的商品,看着街頭青春靚麗的女孩,看着陽光明媚的世界。
季明轍發誓自己受夠了這些年來的所有事情。
西山的院子。
被老爸老媽砸得跟垃圾堆一樣的家。
眾人異樣的眼光。
他終歸要當一個叛逆的死小孩,背棄所有的希望,背棄唾手可得的完美人生。
與世界為敵。
季明轍站在一棟白色別墅前,隔着柵欄,和李深秋對視。
“我們要結婚了你知道嗎?”
李深秋放下花灑,和林允兒極其相似的五官,卻笑得和林允兒截然不同:“我們兩個結合,就是無數小說里的郎才女貌,誰都會羨慕。”
季明轍搖頭:“我才不羨慕呢。”
李深秋點頭:“我也是。”
“我不喜歡你,季明轍。”
“但我想試試,你憑什麼不喜歡我?”
李深秋雙臂抱胸,那份飽滿更是讓人稱讚,她歪了歪腦袋,眼神卻不太友善:“季明轍,誰也不能拒絕我。”
“李深秋,不是你能拒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