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9
連日來,鍾氏和奧世的緊密接觸,成了圈裏熱議的話題,似乎大局已定,奧世在幾家有意拉攏的公司中選了鍾氏,將其他公司踢出局,彷彿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就只差那麼一紙合約。
隋心每天都能聽到從同事口中傳出的進一步消息,在和鍾銘互相聯繫的微信上,鍾銘從來不主動提起。
設計部劉總監特別好奇這事兒,還得從隋心口中打聽,隋心答不上來,劉總監還說她是保密功夫做的好。
隋心的右眼皮一直在跳,這不是好徵兆,有時候畫圖累了,就閉上眼休息一會兒,或猛往右眼裏滴眼藥水。
到了晚上,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就劃開微信看看朋友圈。
凌晨的時候,鍾銘發過來一條信息。
“睡了么?”
隋心幾乎是秒回:“沒有,你在做什麼?”
“在想你。”鍾銘還在這三個字後面加了一顆心。
隋心抿嘴笑了下,剛要回復,鍾銘又發來一句話:“全身都在想。”
隋心皺了下眉頭,立刻想歪了。
“鍾總忙了一天還不早點睡。你們和奧世的合作進展到哪一步了,百忙之中還有閑心調戲良家婦女?”
隋心想讓自己的話看上去不那麼刻意,但事實上她的確想知道這次合作的□□,心裏總是不踏實,總覺得會有變故。
“要簽約了,就這幾天。”鍾銘回道。
沒幾秒鐘,又來了一句:“我現在就來調戲良家婦女。”
隋心輕笑:“得了吧,早點睡吧,你也就嘴上說說。”
這個時間,他不是在鍾家,就是在公司。
“兩秒鐘。”
突然蹦出了三個字,嚇了隋心一跳。
還沒反應過來,門鈴就響了一聲,很有節制的,只一聲就斷了。
隋心一驚,立刻從床上坐起身,心裏想着不會吧……
還好於斯容睡得死死的,房間裏一點動靜沒有。
隋心踮着腳穿過客廳來到門前時,心裏還撲通撲通直跳,打開一道門縫,視線里塞滿了一副結實的身軀。
她還沒開口,就被他一把抓了出去。
門板在身後緩緩合上,鍾銘一言不發的攥着她的手,走向對門。
——
隋心身上套着長睡裙,上面畫著海綿寶寶卡通圖案,一身的鮮黃色,是她最喜歡的,當初買的時候還配了一雙海綿寶寶拖鞋,一件海綿寶寶眼罩,一身海綿寶寶居家內衣。
一進門,隋心按開燈,想問他吃飯了沒,要不要煮碗面給他吃,誰知燈光剛剛充滿整間屋子,他就回身將她摁進沙發里。
“我會讓你知道,我不是嘴上說說。”簡短的一句話,伴隨着炙熱的氣息罩了下來,密不透風的堵住她的嘴。
隋心“嗚嗚”兩聲,雙手要掙吧,睡袍下擺已經被用力撩起,露出一雙細白的腿。
鍾銘用膝蓋將她兩條腿頂開,置身其中,一雙大手已經越過小腹,探到綿巒起伏最柔軟膩人的部位。
睡覺了根本不會穿內衣,那雙手暢通無阻,銜着頂端,到最後連頭也埋了下去。
烏黑蓬鬆的發就在隋心眼皮子底下磨蹭,她掙扎着踢着腿,氣息不穩道:“你先等等,鍾銘,等等……你個流氓,色狼!”
任何一個女人在醞釀睡意的時候,被人這樣侵犯,都會帶着一股子氣。
可鍾銘卻巍然不動,身為一個男人先天在力量上的優勢,被他毫不知羞恥的用在這個時候,他也沒打算放水,真是下了狠手了。
低沉沙啞的嗓音從她的肚臍上傳來,濕潤的舌尖已經一路舔了下去:“良家婦女,你好香,奶香……流氓色狼就喜歡這個味兒。”
小內褲上,大傻子海綿寶寶露出找抽的笑容,咧着大嘴。
他的吻狠狠地釘上去,隔着一層布製造出一片濡濕。
隋心渾身發顫,雙手揪着沙發佈,腳尖都蜷縮到一起,用力勾着,指節泛白。
——
鍾銘真的是餓紅了眼,連日來不眠不休的工作,已經將他的耐性逼到臨界點。
為了製造和奧世密切接觸的各種新聞,他和那所謂的程總都費盡心力,前一天晚上在澳門賭場,第二天上午就飛回北京開視像會議,下午又去桑拿房,晚上去了夜總會。
每一天,他的行程都排的滿滿的,玩伴卻是個老人家。明明眼睛很累,合上眼卻睡不着,滿腦子塞進來的都是一個女人柔軟的身體,還有往日的溫言軟語。
還有三天,就是臨門一腳,該放出去的消息已經放出去了,多日來布的線也已經各就各位,只要大哥在臨簽約的前一秒出現,阻止,那麼一切都將畫上句點。
可就是這最後三天,他竟然被決了堤的相思沖潰,從公司一出來就一路飆車來到這裏,車子剛熄火就開始發微信。
想確認她睡了沒。
可是睡了又如何,他有備用鑰匙,假如微信沒有回復,他照樣會摸進屋,摸上床,找到那片相思地就撞進去。
想不到她非但沒睡,還用言語撩撥他。
良家婦女?
呵,他不介意再一次用行動破了這四個字。
——
直到身體緊繃,一陣陣戰慄湧來,隋心雙眼大睜着瞪着天花板,張着嘴說不出話,只覺得眼前一片白,腦子裏一片空。
這個反應,鍾銘就知道,她到了。
於是二話不說,就將那咧着嘴的海綿寶寶二傻子扯掉,解開金屬皮帶扣,驟然一頂。
隋心立刻倒吸一口氣,發出一聲輕吟,皺緊眉頭咬住唇。
他吻了上來,嘴裏是她的味兒。
舌尖炙熱的痴纏着,不放過她的,惡狠狠地四處搜刮。
下面的動作雷厲兇猛,每隔幾秒鐘,就用力一頂,雙手扣住她的腰不容躲避。
隋心的話斷斷續續的:“大半夜的,你這是……強……jian……”
上頭的人聲音譏誚:“強jian還給你做前戲?”
“不行,你出去!”隋心開始踢腿,掙扎的越發厲害,還用指甲刮花他的脖子。
冰涼的空氣觸碰到傷口,帶着快意的疼。
鍾銘示好的低下頭,輕啄她耳垂,誘哄着:“我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合眼了,就在想你,剛才在微信上看你說的那句話,我就硬了。你忍心這麼對我么……”
隋心仍在掙扎,腦子又一次開始不清不楚,動作也漸漸疲軟。
鍾銘繼續哄着:“好心心,是你說的,會給我一個家,我現在剛‘回家’,你怎麼能趕我出去……”
話音落地,又是一頂。
真是一語雙關,隋心這才明白所謂“回家”的意思。
果然,男人一旦精蟲上腦,什麼話都敢說,還偷換概念。
她只好用盡最後一絲理智,告訴他:“危險期,你去戴……要不你就滾出去!”
鍾銘身形一頓,這才明白什麼意思。
黑眸盯着那雙迷濛的眼,腰間一股熱浪接着一股。
“危險期?”他問。
“嗯。”她答。
鍾銘閉了閉眼,又低下頭狠狠地吻了一記,隨即抽身迅速走向卧室。
他一離開,隋心就感覺到身上一陣涼。
海綿寶寶睡裙已經被□□的不像話,堆在脖子上,下面涼颼颼的一片□□,就像是剛剛遭過暴行。
她正想將睡裙遮下去。
走到卧室門口的鐘銘,就折了回來,將她一把抄起,打橫抱着踢開卧室的門。
一陣顛簸,隋心已經落在柔軟富有彈性的大床上,黑色的床單襯着雪白的肌膚,光是用眼睛看就拔不出來,全是視覺衝擊。
鍾銘利落從床頭櫃裏翻出一把安全套,扔在床上,隨手拿起一個用嘴撕開,遞到她手裏。
“你給我戴。”
隋心有一絲猶豫,盯着那個小雨衣,又看了看那囂張的部位,半響沒動。
直到他說了一句:“你不戴,我就這麼進去。”
隋心只好接過,紅着臉,顫着指尖套上去。
但這是第一次,她很笨拙,好幾次都擦到邊,聽到頭頂一身悶哼。
直到套到底,他終於忍不住,將人掀翻,沖了進去。
夜,還很長。
——
翌日中午醒來,隋心渾身酸痛,哀嚎着,心裏全是火兒。
昨晚就像是被拖拉機狠狠的碾過去壓回來,翻過去折回來的折騰她,前後側面上下換了好幾輪,終於她奄奄一息栽倒在床鋪里,不省人事。
隋心艱難的翻了個身,旁邊的床鋪已經涼了。
靠,真當自己是那啥了,過了夜就走。
隋心氣呼呼的坐起身,這才瞄見床上頭擺着一張紙條,拿起來一看,火兒又消了一半。
“寶貝,老婆,親愛的,你老公我得趕緊趕回公司,有急事,我保證就三天,三天一過,咱們一起放假,你想去哪兒我都陪你。”
隋心暗暗啐了一聲,肉麻。
拿起手機發了一條微信:“我要去不丹,去西藏,去香格里拉和尼泊爾。”
那邊很快回了一條:“你去哪兒,我跟着去哪兒,給你拿包,當碎催,噓寒問暖,當老媽子。”
隋心輕笑:“准了,跪安吧。”
“嗻。”
——
轉眼就是三天的風平浪靜。
到了第三天,是鍾氏和奧世簽約的日子,圈裏只有少數人知道,負責獨家報道此消息的媒體等待門外,裏面的議會廳只有兩個公司的相關人士。
隋心按部就班的到了美嘉打卡上班,時不時抬頭看一下表,她不知道簽約的時間,但一般來說是中午之前。
不知何故,這次簽約儀式,讓她也感到莫名的緊張。
明明是應該昭告全行的消息,偏偏要秘密進行,只發了一家媒體,連美嘉的高管們都不知道定在今天。
隱約的,感覺其中有什麼陰謀。
直到美嘉的設計部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是風塵僕僕的方町。
方町一踏進來,就緊鎖眉頭,桃花眼裏一片肅穆,四處搜索,直到望見坐在位子上發獃的隋心,立刻箭步上前。
桌前突然多了一道身影,還帶着春日的涼意。
隋心不明所以的抬頭,撞見方町再嚴肅不過的神情,心裏一個咯噔,知道要出事了。
“跟我走。”
方町彷彿很急,撂下這三個字就往門口去。
不需多言,隋心沒有絲毫猶疑,立刻跟上,同時追問:“去哪兒?”
“鍾氏。”
——
方町一路飆車,手腳麻利,雙目銳利的盯着路況,偏不走大路,鑽只有北京的老司機才知道的小路,更快捷。
一瞬間,隋心彷彿看到了當年在溫哥華的他,追求速度和風馳電掣的那個少年。
隋心一手抓着車門上的把手,穩住自己的中心,一邊用了十分鐘的時間整理思路。
鍾氏和奧世的談判合作似乎順利的不可思議。
奧世的程總一向斤斤計較,是個絕不吃虧的生意人,但他掌握着打開歐洲市場的大門鑰匙,想開拓歐洲業務的必要在他面前過一道。
奧世的程總是個低調的人,從不在任何媒體面前露面,大家只知道他年過半百,身子骨不太好,拄着拐杖,好想還身有殘疾,但這一條據說是謠傳。
所以連日來鍾銘和程總頻繁出現在媒體面前,這樣高調的曝光實在太過反常,而且只是遊山玩水,並沒有討價還價,更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鍾銘又那樣對她說,還有三天,簽約過後放大假,她想去哪兒,他們就去哪兒。
他還說,如果全世界都不要他,她會不會要……
天……這裏面一定有事!
“是不是和奧世有關,鍾銘有事?”
隋心越想越害怕,終於問出口。
方町盯着路面,飛快地回答她:“奧世的程總是個冒牌貨。鍾氏一旦和他簽約,就會被騙走巨資,到時候鍾銘會成為行業內的笑柄,會失去鍾氏。”
什麼……
隋心的臉色煞白煞白的,跌坐在座椅里,用力咬着指甲。
她拚命的要將所有不同尋常的細節聯繫在一起,總覺得哪裏有點不對。
如果真如方町所說,這是一場騙局,那麼鍾銘是真的會一無所有,鍾政巴不得抓鍾銘的小辮子,再狠狠踩他一腳,這個機會鍾政不會放過。
可是,鍾銘失去了鍾氏,還有美嘉,雖然外人並不知道美嘉的幕後老闆是他,都以為他是玩票性投資的股東之一。
還有,還有……
鍾銘的那些話,分明是在暗示她,他有準備“一無所有”,他有準備放大假……
那麼,可能性就只剩下一個,他一早知道這是騙局?!
可是,為什麼知道了還要往下跳,還費盡心力的陪着那個冒牌貨一路玩耍?
為什麼……
鍾銘,你到底在想什麼?
——
車子很快來到鍾氏大樓下,兩人衝下車直奔大廳。
因前台早就認識方町和隋心,所以很快將兩人放行,來到電梯前兩人才有功夫喘上一口氣。
金屬質地的電梯門上清晰的映出他們的影子。
隋心驚訝的發現,不過二十八歲的方町,眼角已經浮現出淡淡的紋,連那雙招人的桃花眼,也不再如往昔一般光彩煥發,像是被蒙了塵,像是被霧霾籠罩的天空。
“你為什麼不問我?”
極其突兀的,方町開了口。
隋心不禁一怔,盯着金屬門上的他的影子,見他側過臉,望着她。
“問什麼?”她反問。
“問我……”方町輕笑了一下,低了低頭說:“問我,是不是又一次利用你,騙你,布了局。”
利用她什麼,利用她阻止簽約?
除非奧世的程總是真的,卓越不滿被踢出局,要在最後時刻力挽狂瀾。
呵,如果這是局的話,還真是符合方町的作風。
隋心扯了扯唇角,搖頭,聲音很輕:“我相信你沒有。”
頓了一秒,她也側過頭,望住方町,正撞見那雙桃花眼中閃過幾不可見的一絲顫抖。
那淡淡溢出的光,極其脆弱。
“我相信你沒有利用我,騙我,或是佈局。”她篤定的又重複了一次,又道:“以前的方町不會這麼做,現在的方町更不會。”
方町張了張嘴,彷彿受到震動,有些難堪的別開臉,語氣嘲弄:“別忘了,我可是利用過你的設計圖……”
“可你沒有傷害我,你只是想借我的手對付姚曉娜,對付鍾政。”隋心將他的話截斷。
方町不語,垂落下的發梢蓋住了他的眼,只能望見嘴角的一絲弧度。
半響,隋心又說:“我後來想過為什麼偏偏選我的設計圖,大概有兩點原因。一是,除了我,你找不到可以信任的設計師,不會將這件事說出去,甚至不會在事發后先一步將事實曝光給媒體。”
是的,沒有一位設計師,會在發現別人剽竊了自己的作品后,還大張旗鼓的宣傳,能忍氣吞聲的粉飾太平的。
可是她會,她不僅粉飾太平,甚至當作沒有這件事發生。
“二,只有用我的設計圖,姚曉娜才會覺得真的噁心。她那麼恨我,怎麼會甘願用我的圖?呵,這太符合你睚眥必報的性格了。”
“呵……”輕笑傳來,方町抬起頭,那雙眼微微彎起,眼角的紋路越發明顯,卻透着愉悅。
“是啊,我承認我在這件事上的確睚眥必報,甚至有點小心眼。”他輕聲道,“誰讓當年在溫哥華,姚曉娜買了我的跑車,還趁機壓我價。”
……
隋心一個沒忍住,笑出聲,搖着頭很是無奈。
“天啊,你太記仇了!”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方町語氣不屑的,“而且她陷害你好幾次,上次在你們學校的天台上,還連我一起玩進去了,我特么的不回敬她才有鬼!”
果然,他還是那個方町。
當年那個方町。
一點小事都能記在心裏,連本帶利的要還給對方的那個小氣鬼。
甚至還因為自己漂亮的反擊而沾沾自喜,將此奉為正義的舉動,絕不會因為手段的卑劣而將自己視為壞人。
笑了半響,方町道:“不過,我也要謝謝你。”
隋心挑眉,不語。
就聽他說:“謝謝你在這一刻,選擇相信我。”
目光於空中相會,笑而不語。
方町,咱們會是一輩子的好朋友的。
因為你渣過我,在感情上,因為我渣過你,也在感情上。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如果能在感情上狠狠的打過對方的臉,那麼這個男人和這個女人,就具備了成為一輩子好朋友的先決條件。
不再曖昧,不會出軌。
太過了解彼此的手段,甚至對方的劣根性和陰暗面。
呵,這樣的男人和女人,難道還有除了“好朋友”更適合的定位么?
方町,謝謝你曾經利用過我。
感謝我對你的不忠,和猶豫不決。
敬,曾經那個不懂事的我,那個作死的你。
敬,曾經那個沒有下線的你,那個渣到底的你。
敬,好朋友。
——
衝出電梯,隋心和方町直奔會議廳。
門外散落着記者和攝影師,見到兩人行色匆匆的跑上來,連忙迎上前,亮燈,採訪。
“請問方總,您今天是代表卓越前來的么?”
“請問隋小姐,你身為美嘉的設計師,為什麼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
兩人要繞過記者,記者和攝影師去堵住去路。
方町面露不善,一把揪住記者的領口,口氣很沖:“我特么的是為了我兄弟來的,去你大爺的卓越!”
隋心繃著臉,雖然不合時宜,但真的很想笑,只好做出冰冷的語氣道:“我現在不是什麼美嘉的設計師,我是裏面那位鍾先生的女朋友,你擋在門口不讓我們見面是幾個意思?”
記者一驚,臉色煞白,連忙讓開。
方町箭步上前,一把推開會議廳的大門,隋心跟了進去。
門扉很快緊閉,頻頻探頭的記者,只來得及看到會議廳里的一半,只見到背對着立在窗前的高大身影,挺拔卓然,寬闊的背,修長的腿,收窄的腰,包裹在貼身剪裁的西裝下,彷彿抓拍的廣告片里的畫面。
——
鍾銘回過身,神色極淡,彷彿並不意外會見到兩人,那狹長的丹鳳眼甚至閃過一絲笑意。
隋心四處張望了一下,只有一張會議桌,桌上散落着文件,根本不見什麼奧世的程總,她不禁又望向鍾銘。
鍾銘已走上前,抱住神色糾結的方町,用力的在他背上拍了兩下。
“好兄弟。”
方町飛快的反應過來:“靠,你丫早知道那人是冒牌的?”
鍾銘輕笑不語,眼尾掃向隋心。
隋心卻面無表情的立在那兒,臉上既不見怒氣,也不見愉悅。
這倒是出乎鍾銘的意料,眉心輕蹙。
要不是事先就從鍾銘的暗示中猜到一些端倪,隋心真的會生氣,真的。
直到現在她都不知道他在玩什麼,搞這麼大陣仗,弄得全行都對這件事矚目,為的就是讓自己脫離鍾氏?
是的,隋心可以很肯定,這個局是鍾銘搞出來的,那個冒牌貨程總八成也是在配合他演戲,這就是一場秀。
方町的話打斷了隋心的思路。
“你特么的給我個解釋,這到底怎麼回事?”
隋心抬了抬眼,就見橘色的日光穿透玻璃,打在鍾銘的背上,像是給他整個人蒙上了一層光圈,發梢成了淡淡的棕色,帶笑的眉眼也透着溫意。
“你來了,就證明我沒有丟掉一個好兄弟。”鍾銘輕聲道。
方町罵了一聲“靠”,別開臉有些狼狽,再看向鍾銘時,聲音很低:“你大爺。變着方的給我找台階下……”
上次兩人的僵持,等於不歡而散,雖然都沒有說出重話。
可是如無意外,如果沒有絕佳的契機解開這層尷尬,恐怕以後兩人之間會永遠隔了一層,不再像以前那樣無拘無束。
上一次,鍾銘親自來找方町,請他放過鍾政一馬,不要把鍾政往死里絕。
方町放了,深覺對不起老爸,回了以前的小區懺悔。
可同一天晚上,秦媛竟然告訴他,那遺言是假的。
方町就像是掙脫了緊箍咒的孫悟空,一下子鬆快了,真想衝上雲霄大鬧一場。
可是,可是……
可是那天他和鍾銘這個好兄弟,劍拔弩張。
怎麼挽回,如何挽回?
鍾銘給了他答案,台階都給他鋪好了。
——
在得知奧世的程總是個冒牌貨的第一時間,方町就想到來阻止,他絲毫沒有質疑消息的可靠性,是秦媛親口告訴他的,但秦媛不是第一次騙他。
不管是真是假,這個兄弟,他得救。
於是拋開所有風險和可能性,方町未及細想,連透着不對勁兒的那絲端倪都被他壓了下去,飛車到美嘉,劫走隋心。
不為別的,方町只是想上個雙保險。
一個兄弟拉不回來,再加上最喜歡的女人呢?
誰想到,特么的這個兄弟卻告訴他:“我沒有丟掉一個好兄弟。”
特么的這個時候玩煽情,是想感動誰?總不會是想看他熱淚盈眶吧?
去他大爺的!
好吧……
但無論如何,兄弟還是兄弟,之前走的遠了些,現在回頭了。
還是兄弟。
方町低頭自嘲的笑了,用力拍了拍鍾銘的肩膀,扭頭,頭也不回的走向門口。
臨開門前,聲音低喃的撂下一句:“找時間一起喝酒。”
鍾銘勾起唇角:“好。”
——
門開了又關上,還不到十秒鐘。
鍾銘已經走向隋心。
隋心低着頭,別開臉,就是不看他,心裏正盤算着什麼。
生氣,必須生氣,就算沒那麼生氣也得做出個樣子,不能總讓他這麼有恃無恐,自以為將一切都掌握住了,就為所欲為。
他以為他是誰。
不過就是她喜歡的男人而已,有什麼了不起。
溫熱的手掌,輕輕來握她的。
她掙扎了一下,卻被握的更緊。
橘色的光灑下來,本就是深蜜色的大手,蒙上了一層柔光。
她低頭望着,望着他手背上的紋路,凸出而有力的骨節,摩挲她手背的指腹。
但是他們誰都沒來得及說話,門外就想起“叩叩”兩聲。
是鍾銘的男秘書。
“鍾總,他來了。”
他?
鍾政么?
隋心將手縮了回去,退了兩步,就見那扇門被一股不客氣的力道用力推開,是鍾政帶着幾個手下。
掛在鍾政臉上的,是篤定,是自負。
可是在望見空蕩蕩的屋子,只有鍾銘和隋心時,鍾政愣住了。
鍾銘抬了抬眼皮,男秘書就將門從外面帶上,關上了記者的窺探,關上了鍾政的驚疑。
——
“這是怎麼回事,程總呢?”鍾政問。
鍾銘扯了扯嘴角:“沒有程總。”
會議廳里驟然降溫。
鍾政擰起眉頭,銳利的目光掃過神色冷漠的鐘銘,掃過望向一邊事不關己的隋心。
怎麼回事,怎麼和預想的,和得到的消息出入這麼大?
奧世的程總是個冒牌貨,鍾政比方町早一點得知消息,是手下人查出來的,也經過了他生母袁平的認可,那確實是假的,是袁平故意騙鍾銘的局,對方根本就是演技出色的國際老千。
經過連日來的媒體報道,鍾政也已經基本肯定,鍾銘上鉤了,他像是貼身男僕一樣招待程總,又是澳門,又是香港,又是上海,玩的高級,玩的揮霍。
很好,鬧得動靜越大越好。
最好全行人都將焦點放在這件事情上,那麼等到冒牌貨的身份揭發出來,鍾銘一定會被狠狠打臉,鍾銘會一蹶不振,鍾銘會成為全行的笑柄。
但是為了保護鍾氏的利益,鍾政必須要在這個時間點,趕在他們正式簽約之前阻止,這樣才能確保鍾氏的資金不會流入老千的手裏。
而作為整件事的最大功臣,他鐘政,就會重回鍾氏大陸分公司的ceo席位。
鍾銘將無限期放大假,永久在父親鍾遠山心中失去地位。
一切都簡直完美。
可是這一刻,卻沒有程總。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經驗告訴鍾政,這恐怕是一場局中局。血液從臉上褪去時,這是鍾政心中非常不願意承認卻不得不承認的猜測。
直到這一刻,鍾銘才淡淡開口,看似冰冷的神情里,卻透着一絲溫和。
“大哥,根本沒有程總。這是我和袁阿姨一起布的局。如果你來,證明你對這個位置還有野心,證明你心裏還有鍾氏。你不來,這份合約也不會簽。不過因為這幾天的消息,令鍾氏的股價漲了不少,也算是小有收穫。”
聽到這話,鍾政一下子覺得有點暈眩,找了張椅子坐了進去,雙腿無力的伸長,抬頭瞪着這一刻突然顯得無比高大的弟弟。
鍾政不是個傻瓜,一直以來,他也不是沒贏過鍾銘。
但那種贏的感覺很糟,就糟糕在於他知道鍾銘讓着他,這特么的還不如不知道,自以為是的活着更開心。
鍾銘進鍾氏之前,鍾氏是他鐘政的天下,他一點都不着急,反正那個位子只有他能坐。
可是鍾銘來了以後,鍾政開始着急了,一着急就走錯棋。
正如父親鍾遠山的那句評價,鍾政啊,太過自信了就是自負,自負的人一定會摔得很慘,不是被別人絆倒的,而是自己絆了自己的腳。
這一刻,鍾政終於脫離了那層自負,理清了思路。
“為什麼?”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鍾銘也坐了下來,就坐在鍾政不遠處,對着他。
“因為鍾氏需要一個合格的繼承人,大哥,只有你能勝任。可是你之前做的事,令爸爸失望過,令袁阿姨失望過,這次是你翻身的機會。”
——
一直站在兩人後方的隋心,不由得捏緊了握住椅背的手。
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所有。
明白鍾銘為什麼誰都沒告訴,為什麼要玩這麼一場。
他太重視親情了,因為從小就缺失。
他太重視友情了,因為就那麼一個兄弟。
他費盡周折,自編自導自演了一場好戲,挽回了好兄弟,挽回了親大哥。
他看準了父親鍾遠山對大兒子的不放棄,看準了鍾政這個大哥的倔強和顧全大局,也看準了方町的本性。
所以,他一擊即中。
那麼,她呢?
她在他眼裏是什麼,弱點是什麼,有什麼是被他一擊即中的?
——
靜了良久,才聽到鍾政的聲音,透着滄桑,艱澀。
“為什麼?”
又是那三個字。
鍾政抬起頭,望著鐘銘。
鍾銘在笑,陽光打在側面,那笑容幾乎透明。
“家和萬事興,大哥。”
鍾政身體一震。
“我從小就沒有父親的陪伴,你從小就沒有母親的陪伴,大哥,你我都是缺少家庭的溫暖,到了這個時候,為什麼還要自家人為敵呢?我以為,家人就是,無論在外面出了什麼事,只要回了家,家裏總有幾個人會第一時間給予溫暖。”
出遠門回來,等在出閘口的人。
加班回來,端上熱飯的人。
傷心失意,電話另一端會安慰的人。
這才是家人。
鍾政不再言語,他的肩膀在顫抖。
鍾銘的聲音很輕:“明天的頭條,會是大哥重回鍾氏。一個小時前,我已經遞交了辭呈,大哥以後可以放心,不會有人和你搶。鍾氏,畢竟是鍾家人的心血,不要再內鬥,讓外人有可乘之機。”
夠了,話說到這一步,已經夠了。
鍾銘站起身,拉起一旁的隋心,走向門口。
鍾政悶悶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你離開鍾氏,有地方去嗎?”
簡簡單單一句話,不管鍾政問出來會不會後悔,鍾銘都覺得夠了,真的足夠了。
他們到底是一家人,血濃於水。
“美嘉。”鍾銘輕聲道,沒有回頭,一手已經搭上門把:“以後美嘉和鍾氏還有很多合作機會,大哥要手下留情啊……”
一聲咒罵,含着笑意,出自鍾政的口。
——
一出門,隋心就甩開了鍾銘的手。
閃光燈噼里啪啦的,攝影師跟着兩人在拍,記者跟蹤訪問。
“鍾總,請問鍾總,貴公司和奧世……”
鍾銘快步追上隋心,將她拉住,深沉的眸子快速掃了記者一眼:“鍾氏和奧世沒有合作,以後鍾氏的問題請問鍾政先生,我已經遞交了辭呈。”
隋心聽到這話,翻了個白眼,想掙脫他的手,卻掙不開。
記者也倒吸一口涼氣,追上去問:“那請問鍾先生,你現在準備去哪裏?”
鍾銘擺了擺手:“詳細的明天美嘉的公關部會發新聞稿,從現在這一刻,我要放大假。”
記者繼續追,繼續問。
鍾銘每回答一個問題,都勾出了記者更多的好奇心。
到最後,為了防止隋心失去耐心,趁他不備跑的無影無蹤,鍾銘乾脆雙手將她扯進懷裏,摟着半推半就的走。
那姿勢交纏,曖昧的讓人眼熱。
隋心一下子漲紅臉,後面響起的快門聲,像是澆在火上的油。
“寶貝,寶貝,老婆,老婆,別生氣,你等等我……”
鍾銘還表現出一副和剛才在會議廳里截然不同的嘴臉,嘴上像是塗了蜜,半遷就的姿態,低低柔柔的嗓音,看在外人眼裏簡直就像是她在作,而他在包容。
隋心原本還在猶豫要不要生氣,這一刻終於氣得冒煙。
一路來到電梯前,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鐘銘的男秘書,捧上了一捧花。
鍾銘一把拿過來舉到隋心跟前。
隋心目不斜視的盯着電梯上滾動的數字,餘光卻清楚的從金屬門上掃到,鍾銘讓男秘書和記者們躲開的手勢。
她翻了個白眼,直到他挨了過來,身上熱融融的溫度貼着她。
“花,從米蘭空運過來的。”
隋心快速掃了一眼,用鼻子哼了一記。
鍾銘挑了挑眉,一臉的道貌岸然:“哦,我知道,你手酸,沒事,我幫你拿着。”
換做以前,鍾銘做到這步了,隋心肯定妥協。
當年他那麼高冷,她戰戰兢兢的追着去了溫哥華,如今角色調換,心裏是暗爽的,怎能這麼輕易放過?
——
電梯門一開,隋心就繞開他和那束花,走了進去,片刻不停的按下一樓按鍵。
鍾銘眼疾手快的跟了進來,將花丟了出去。
“哦,我知道,你不要花,你要人。”
低沉的嗓音透着蠱惑,湊了上來。
隋心終於抬了抬眼皮子,望向那雙幽深漆黑的眸子,那裏面映着她,滿滿的全是她。
她垂下眼,緩緩抬腳走向電梯的另一邊。
再抬眼時,她說:“我有幾個問題。”
鍾銘彷彿有些緊張,面上卻沒有流露出來,依然是那副深沉的樣子:“你問。”
“為什麼瞞着我?”
她指的什麼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鍾銘輕嘆:“怕最終會失敗,不想你擔心。”
“如果你真當我是家人,我的擔心也是家人的一部分。”隋心很快搶白,眯了眯眼,擺明了一臉的不高興。
“家人。”鍾銘呢喃着那兩個字,含在口中像是怕化了,靠了過來,聲音低低沉沉:“只有你會跟我說這樣的話。”
隋心別開臉,繃著,差一點就破功,但還是要維持高冷。
她抬起兩個手指,就將兩人的距離撐開。
鍾銘的嗓音裏帶着一絲討好:“那你要怎樣原諒我?”
隋心用眼角掃了他一眼,思忖片刻,突然說:“裸奔。”
什麼?
鍾銘眉梢微挑,意味深長的笑了:“在這裏?”
“嗯哼。”
明明是隨口一說,卻逼得不得不坐實,如果鍾銘懇求她收回成命,她是會妥協的,誰想到他卻露出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下一刻,鍾銘就後退一步,慢悠悠的脫掉西裝外套,扔在地上。
又扯掉領帶。
接着是襯衫的領口。
他臉上還掛着淡淡的笑,那雙狹長的眸子裏跳着火光。
隋心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卻佯裝出一副純欣賞的模樣,要看看他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直到兩顆紐扣被扯開了,電梯門上又響起“叮咚”一聲。
門開了。
——
隋心斜了他一眼,目不斜視的踩着西裝外套走了出去。
“不要臉。”
唯有這輕飄飄三個字,留有餘香。
鍾銘勾着笑,細細品味着那味兒,抬腳追了出去。
他人高馬大,長腿邁了幾步就跟了上去,和她并行。
來往都是鍾氏的員工,震驚的睜大了眼,望着他們心目中高冷清淡,卓越不凡的鐘總,一路討好的跟着一個小女人,路過的時候還能聽到鍾總一口一個“寶貝”,“親愛的”,“好心心”。
隋心紅着臉,繃著下巴,一路踏出鍾氏大門。
大門外是一片露天廣場。
鍾銘沒有跟上來。
她正在狐疑,就聽後面響起他的嗓音:“心心,嫁給我吧!”
腳下一頓,她一下子傻住了。
這,不按牌理出牌……
這,劇本不該是這樣的……
她刷的一下回過身。
晨光灑下來,灑滿他全身,他沐浴在暖陽中,對她輕笑。
然後就聽一陣動靜。
他的正後方的大樓樓頂上,突然掉下來一副巨大的幕布,上面寫着字。
【心心,不要離開我。】
【心心,我只有你。】
【心心,給我個家。】
鍾銘,你這個混蛋……
隋心一下子紅了眼眶,哽咽了聲音,無聲的吐出這句話。
他耍賴,他作弊,他居然跟她玩這套!
不該是這樣的,這樣的道歉一點誠意都沒有!
他怎麼能跳步,怎麼能一點預兆都沒有,才解決了一個局,就向她撒下天羅地網!
他算準了每一步,算準了她一定說yes!
不要臉……
無恥……
卑鄙……
隋心一下子氣的哭出來。
心裏太暖了,暖的要將她融化了。
可她不管,她索性蹲在地上抱着膝,哇哇大哭。
鍾銘顯然沒有預料到這樣的回應。
他愣在原地,好幾秒,傻眼了。
他以為,她會撲過來,抱着他,雙腿纏上他的腰,對他說,“ido”。
卻從沒想過,她會哭的像個孩子,一步都沒有挪動……
鍾銘一步一步的靠過去,一把揪住她的胳膊,將她扯進懷裏。
“好了,不哭,不哭……”
隋心的眼淚毫不客氣的蹭在他的襯衫上,雙手用力去捏他腰上的肉,聽到他倒吸口氣地聲音,這才好受點。
但是抽噎還是不停,她更不想抬起頭。
因為,太丟人了。
四周都是人,還有人在拍照。
全是他的錯!
——
終於……
終於,他在耳邊輕哄着說:“刻骨、銘心,銘和心註定要在一起……”
聲落。
四周響起掌聲,想起吆喝聲。
“嫁給他!”
“嫁給他!”
“嫁給他!”
“sayyes!”
“sayyes!”
“sayyes!”
隋心抬起淚眼迷濛的眼,被他捧起了臉。
她的眼前人影交錯。
很多人走馬燈一樣地略過,方町、秦媛、夏瓴、姚曉娜、秦朔、於斯容、爸、媽、鍾政,等等。
唇膠着在一起,深沉的,纏綿的。
半闔的眼裏,溢出了淚水,望見模糊的影子,眷戀,刻入骨髓。
緊緊交握的雙手,碰撞在一起的白金素圈。
一個,刻着銘。
一個,刻着心。
雨夜中,他舉着那把大黑傘立在窗下,仰頭望着她,發梢微濕。
他對她說,心心,別怕。
……
陽光下,花壇邊,她求他交功課,捧上兩顆棒棒糖作為謝禮。
他笑着拿起一顆,說,張嘴。
她張嘴了,荔枝味兒的棒棒糖融了進來。
……
超市裏,她狼狽的選購日用品,看到他的影子,撒腿跑走。
他撿起她的籃子不慌不忙的跟上來,問,你沒穿內衣?
……
教室里,她和姚曉娜打的頭破血流。
坐在他的車裏,他問,教過你保護要害,都忘了?
……
酒吧里,飛車黨老大要偷襲他,她用消防栓偷襲了老大,老大要反擊,他替她擋了那個酒瓶子。
他說,方町,先把丫頭帶走!
……
極光下,他漆黑的眸子裏映出流光溢彩。
他說,心心,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別放開我的手。
……
醫院病房裏,他負氣的別過身,躺在床上,臉色蒼白。
她走了過去,說,我不走。
他的眉宇,終於舒展。
……
度假小屋裏,他將她釘在門上。
他說,原來這就是偷人的感覺。
……
夜晚的雪地里,她對着天空哭,他站在不遠處,靜靜的等。
她回過頭,發現他還在。
她說,是我對不起方町,我做錯了。
他說,你沒有錯。
……
書房裏,她在畫他。
她說,她也給自己畫過裸畫。
他問,能送我么?
她說,好。
……
漆黑的遊戲室里,她扯開了他的皮帶。
他握住她的手,他渾身都很燙。
他問,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么?
她說,知道。
……
她生理期,他替她暖肚子。
他告訴他,那兩枚戒指出自他的手,熔金,倒模,拋光,執模,壓光,車花。連內圈上的小字也是他刻上去的。
他還說,我不會說什麼甜言蜜語,但是銘和心,註定是要在一起的。
……
【鍾銘,我喜歡你,我寫在了日記里,還用貼紙蓋上了,那張紙後來被撕了下來,兜了一圈又回到我手裏,我把它藏進那幅油畫裏,送給你。】
【鍾銘,分開太長久了,人死了以後,這種長久無限蔓延。在一起的時光那樣短暫,每個人都是一個人來一個人走,陪伴總是一陣子。】
【鍾銘,北京的天氣大概不會好了,但是你在的地方,就有陽光。我一次又一次的摔倒,但你照亮了我眼前的路,讓我追着那道光站起來。那一縷陽光照亮了我置身的黑色隧道,將我拉出那狹長的空間,迎來空曠,被烈日灼傷。】
【鍾銘,將來我們註定有一個人要先一步離開對方,心裏將留下難以彌補的傷痕,不會癒合,但是會結痂,會變厚,會更堅強,會學着在孤獨中懷念對方,會微笑着迎接死亡。】
【鍾銘,隋心,註定是要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