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節操不知是啥的番外3
從相親的第二天開始,王先生就對隋心特別傷心,態度熱絡從發微信的頻密程度上就可見一斑。
對於王先生,隋心是收到好幾條信息,回一條簡短的,“嗯”,“是么”,“不錯”,“好的”等等。
其實隋心不是個言簡意賅的人,她自認為跟熟人和有好感的人面前,話還是很多的,可是這位王先生實在讓她提不起說話的*,只是礙於對方是媽媽的社會關係,不好意思不回復。
王先生話題中的一大部分,是圍繞鍾銘展開的,比如鍾銘的喜好,鍾銘的性格,鍾銘的忌諱。
每當到這個話題,隋心會多聊兩句,也從王先生口中得知一些鍾銘的事。
原來,鍾銘每天都會回到這家酒店的頂樓包房,他沒有和家人一起住,也沒有帶女人回去過,有時候會和一行精英打扮的男男女女在包房裏開會,會叫客房服務。
原來,酒店原先準備派給鍾銘的管家就是王先生,不過鍾銘拒絕了,王先生尚在努力爭取,盡一切可能在他面前展現自我的專業和貼心,更讓隋心有機會一定要在鍾銘面前推薦他。
隋心不禁開始好奇,一個不回家住的男人,竟然長期住在酒店裏?其實他可以在北京買一套房子,或是租一套,從經濟效益上來說遠比酒店包房更划算。鍾銘是生意人,小時候也挨過窮,怎麼會讓錢這麼打水漂?
難道,真的是劣根性作祟,一有錢就開始揮霍?
不可否認,因為王先生的話嘮,隋心每天多了一些時間去琢磨鍾銘,不再像之前那樣,只是到了午休時被同事拉到一樓,這才用力的看過去幾眼。
——
清明節一過,設計部陷入了低氣壓,所有設計師都在發愁三天後要上交的設計圖,有的人愁的大把掉頭髮,有的人愁的過敏,有的人愁的突然大喊大叫。
這是一個上位的機會,但前提是,鍾總看上了你的圖。
但基於上次的經驗,隋心很難想像鍾銘會看上什麼樣的設計,從許總監手中展開的圖紙,在鍾銘的眼皮子底下都沒有過三秒,就被pass。
他甚至吝嗇得連個“no”字都沒有說。
為了這事,節后第一天,許總監就把所有設計部的人召集在一起開了一場會,宗旨就一條,誰能讓鍾總看上他的圖,今年的年終獎給他特批。
也是因為這次會議,隋心才知道,兩年前鍾銘狠狠的打了設計部的臉。
由於設計部都是從各國學成歸來的知名設計師,一個個難免有些傲氣,彼此之間文人相輕,遞交給高層的設計圖很少有被拍回來的。但是兩年前,鍾銘頭一次開口說要親審,所有人都摩拳擦掌,以為肯定會有人屏雀中選。
誰知,結果和這次一樣,不到十分鐘,所有圖都被批了回來,而且據說當時許總監原本是笑意慢慢的上去,卻是臉色煞白滿頭大汗的回來,鍾銘更是一邊電話,一邊分神將那些圖掃了一遍,最後還給了許總監一記深沉莫名的眼神。
那陣子,許總監每天見到人事部的人都在冒冷汗,不到一個禮拜,上頭就採納了一個外面工作室小設計師的一張圖,設計部當年的年終獎被無情取消……
但年終獎取消事小,被ceo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設計師狠狠打臉事大啊!
設計師們不服,非要親眼見到被錄取的那張圖本尊。
最後見到了,一個個全傻眼了。
嘴上還是不服,說“不過如此啊”!
心裏全都在盜汗,原來ceo如此眼毒。
——
會議過後,許總監還特意對隋心多說了兩句話:“既然鍾總點名讓你也參加,你就努努力吧,畫不好也沒關係,可以不交,鍾總不會特意問的。萬一你真創造了奇迹,那咱們設計部就多了一位設計師,這也是皆大歡喜的事。所以小隋啊,別有壓力啊!”
說是平常心,隋心是真做不到,不過有一點她和那些設計師們不同。別的設計師們已經累積多年的經驗,多少有些匠氣,想表達的太多,漸漸開始依賴經驗,卻難免被經驗主義害死。而她從沒有單打獨鬥過,心裏真實想表達的主題很單一,就那麼一個,沒有選擇。
是的,就那麼一個,就是她那還沒有發出嫩芽就被勒死在土壤里的暗戀。
可是,如何表達呢?
因為這個問題,隋心在公司留到很晚,她翻看了以往已經投入市場的設計圖,試圖在其中找到設計師要表達的東西,就像是患了重度強迫症,跟這些圖較真兒了一晚。
等隋心意識到時間時,已經過了十一點,外面還下起了大雨。
她裹着單薄的風衣來到公司大門外,望着天,嘆出一口氣。
工作以後,為了縮減上下班的時間,多幾分鐘睡眠,她就和大學學姐於斯容一起在外面租房住,周末才回家看望父母。
可是這個時間,公交車已經沒有了,去坐地鐵要走上一段路,這種天氣又不好打車……
正在糾結要選擇什麼交通工具時,身邊就突然多了一道身影,這個人個子很高,腿很長,站得筆直,腳上的那雙皮鞋擦得極亮,一看就是意大利高級定製。
隋心盯着那雙鞋看了幾秒,下意識地抬頭,闖入視線的竟是一張堅毅而肅穆的側臉。
——
“鍾總。”隋心很快叫人,聲音因為寒冷而有些發抖。
鍾銘卻像是才注意到隋心似的,淡漠的投來一眼,從兜里掏出煙盒,點燃一根。
淡淡的煙草味糅合著雨水的味道,沖入她的鼻息。
隋心抿了抿嘴,已經沒有下一句了。
鍾銘卻好似蹙了下眉,又好似在揣度什麼,吐出一口煙,語氣很淡的問她:“設計部給的加班費很高么?”
隋心一怔:“什麼?”
設計部哪有加班費,設計師加班是家常便飯。
但隋心的反應實在是遲鈍。
鍾銘的眼神越發深沉:“我一直不提倡員工加班,有能力的八小時足夠了,沒能力的熬通宵也只會拖累團隊。你是第二種?”
隋心總算明白了他的意思,加班到這會兒,她肯定是拖後腿的那類……
很顯然,她的飯碗已經快砸了,聰明的員工必須要力挽狂瀾。
她愣了一秒,吐出口的話竟是:“鍾總,設計部人人都加班,好的設計圖都是修出來的。這是一個有責任心的設計師,對自己的設計力求完美的表現。”
可是話音落地,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天吶,她在說什麼,難道還以為他是當年那個鐘銘么,可以容忍她肆無忌憚撒潑耍無賴?
他已經變得高深莫測讓人猜不透,甚至讓人畏懼了……
可是當她說完這番話后,那雙眸子就像是定在她身上,半響沒有挪動,彷彿在看砧板上的肉。
直到一記低沉的笑傳來,隋心又立刻轉頭,雙眼睜大的看着掛在他唇角的那抹嘲諷。
“那好,明天開始我會宣佈,設計部取消加班,以後誰加班,我扣誰工資。”
那語氣輕慢的彷彿在說,那好,今晚咱們就吃日本菜吧。
不愧是當老闆的,規矩隨性而為,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隋心已經可以想見,從明天開始,設計師們統統抱着圖紙回家趕工的畫面……
可隋心剛想開口挽救什麼,就見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駛近,車燈前的雨霧綿密而犀利。
從駕駛座上走下來鍾銘的司機,手裏舉着一把男士黑傘。
“鍾總。”
司機站在傘下,一邊肩膀被雨打濕,將傘的大部分空間伸向鍾銘。
鍾銘按掉煙頭,接過雨傘,微微側身,伸到隋心面前。
隋心沒有料到有此一舉,目光直愣愣盯着那握着傘把的大手,骨節分明,修長有力,六年前最後一次見面,那隻手還將她的頭頂揉亂了,笑着跟她說:“丫頭,好好照顧自己。”
想到此處,隋心喉嚨有些噎,搖了搖頭說道:“不用了鍾總。”
“拿着。”鍾銘語氣依然很冷,“否則,扣你工資。”
隋心又是一噎,伸出的手在空中猶豫了一秒,握住那傘把,無意間卻碰到他的手指,溫熱的,讓人懷念的……
鍾銘幾乎是立刻的,將手□□褲兜,剛才接觸過拇指和食指像是過了電,在褲兜里緩緩搓着,那雙黑眸又定定的看了她一眼,轉身。
隋心的聲音卻在他身後響起:“鍾總,這傘……”
鍾銘知道她要說什麼,頭也不回的坐進車裏,目不斜視道:“不用還了,用完就扔了。”
——
車子駛出大陸,鍾銘半合著眼靠着椅背,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畫面,是一抹纖細嬌小的身影被一把巨大的男士雨傘牢牢罩住,在雨中漫步。
前面開車的司機,從後照鏡里望著鐘銘。
鍾總今天很反常,和一個並非高管層的女員工並肩站着,不僅聊天,最後還把雨傘送給人家。
那把傘很貴,是英國一家專門做雨傘的古董品牌的限量款,純手工製作,保修一百年,傘柄上還刻着製作他的工匠的名字和編號,絕對有收藏價值。
但或許在鍾總眼裏,那只是一疊英鎊吧。
——
鍾銘的手機在這時響起,接起來一聽,是方町的聲音。
“兄弟,你猜我前幾天碰到誰了?”
“誰?”鍾銘抬手捏了下眉心,意興闌珊的。
“一個小時候跟着咱倆屁股後面跑的丫頭片子,現在也長成大姑娘了。那會兒,還暗戀你一陣,可惜你不記得了。”方町的聲音透着笑,“等有時間出來聚聚,我把人叫上給你看一眼,興許還能幫你想起什麼。”
鍾銘語氣很淡:“六年了,一個丫頭片子,就算是靈丹妙藥,也該過期了。”
曾經,他極度渴望找回那些畫面,找回一閃而過的那些支離破碎的畫面,找到那縈繞鼻息揮之不去的香味來源。
可……隨着時間的推移,那些渴望正在逐漸淡化。
現在他的記憶,全是家人和朋友通過語言的描述堆起起來的城樓,就像強加進腦海里的公式。鍾銘不喜歡這種感覺,極度厭惡,像是被身邊的人任意捏造了一個他們想像中他應該成為的樣子,而他甚至沒有賴以驗證的依據。
方町說:“試試唄,不行就拉倒。也許會有幫助,畢竟當年你和那丫頭可是玩過交換日記的……”
交換日記?
鍾銘微微抬眼,昏暗的車廂中,眸光深邃。
怎麼,他也有這麼荒唐的時候?
那到底是個怎樣的丫頭?
是否與那些纏繞他的畫面有關,與那香味有關?
良久,鍾銘吐出一口氣。
“那好,你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