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2章

陳純熙嫁過來之後和佩佩倒像是更親近了一些,她時常到如意居來,到了點了再回去。因為是三房,又沒有分家,所以家裏的什麼事都基本不用陳純熙來料理,她倒是樂的輕鬆。有時還過來和佩佩一起討論繡花的事,因為佩佩及笄之後,賜婚的旨意很快就下來的。不出趙氏的所料,就在今年年底。

倒是惹了笑話,人人都說太子殿下等不及了,連半年都不願等了,原本這樣的事就是應該放在隔年更規矩一些的,只是當今的皇後娘娘本就不是個規矩的人,這樣做倒也不叫人吃驚。

而陳純熙和佩佩討論的繡花其實就是嫁衣上的,女兒家出嫁要自己動手綉嫁衣這是傳統,便是佩佩也免不了俗的,只是佩佩的繡花實在不算精良,她也就稍微動下手,別的還是由技藝精湛的綉娘來綉。早就安排好了,雖是接到旨意就開始準備嫁衣,卻還是趕了一些,找了許多個綉娘沒日沒夜的綉,就等着在大婚前半個月能出,這樣哪裏不合適才能進行更改。

佩佩在大婚前要準備的東西的確是很多,主要還是每日必修的宮內規矩。其實這個原本趙氏是覺得沒必要的,畢竟佩佩雖不是在皇宮內長大的,只是跑皇宮跑的勤,身邊一起從小到大的教養嬤嬤原本也就是宮裏出來的,規矩是沒得說的。只是顏老夫人和李氏都還是覺得不妥,認為佩佩還是跟着再多學幾日。

偏這個另外請來的嬤嬤又是個死板的,原本的教養嬤嬤是看着佩佩長大的,自然是多有心疼,有些不要緊的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也就罷了,只是這個卻不是的。什麼都要求做的最好,動不動就拿眼看屋頂,嘴裏口口聲聲說著,“姑娘嫁過去可是做太子妃的,代表皇家顏面,可不要失了儀態,亂了規矩才好。”

這一日她陪着佩佩吃飯,佩佩吃飯向來是規矩的,就是原本的嬤嬤也沒有說過她不好的,只是這一次這個嬤嬤卻不這樣想,她糾正了許多次佩佩執筷和捏調羹的方式,終於還是惹惱了佩佩。

佩佩原本脾氣就不好,一直沒有動氣也就是因着她是李氏從宮裏請來的,說是皇後娘娘宮裏頭的,才多少給點面子,可是那嬤嬤卻半點認不清自己的身份,佩佩伸手就扔了筷子,玉石做的筷子在桌上發出了聲響,那嬤嬤眼睛也不看她,就瞄了瞄屋頂,“姑娘看來是吃好了,來人,撤了吧。”

屋內無人敢動。

那嬤嬤皺了眉,又道,“還不撤下去?”

仍舊是無人動。佩佩輕輕的笑起來,“你以為你是誰?這是在顏府,在我的如意居里,怎麼,平日你給你兩分臉你就以為自己還真是主子了,敢使動我的人了?”

那嬤嬤拿眼掃了佩佩一眼,而後就眼觀鼻,鼻觀心了,“姑娘這話岔了,老奴是奉了……”

“你說你奉了誰的命吧?”佩佩站了起來,水蓼她們就端了水盆毛巾上來給她擦手擦嘴,“皇後娘娘?陛下?還是太子殿下?”

那嬤嬤一哽,又道,“夫人請老奴前來,就是糾正姑娘這些個不是的。”

“我的不是?”佩佩冷笑一聲,“我還就告訴你吧,我長這麼大,還沒幾個人說過我的不是的。我看你年紀不小了,又是伯母為我請來的,就喚你一句嬤嬤,你就以為自己真是什麼了?我告訴你,便是我去了皇後娘娘宮裏,娘娘也從來未說過哪裏規矩不對了,怎麼,聽聞你是皇後娘娘宮裏的?你不知道皇後娘娘喜歡怎樣的人嗎?敢到我面前來拿喬?”

“長寧縣主!”

“你還知道我是縣主?你算什麼東西,敢到我面前來說要撤我的飯桌?”佩佩原本還在擦手,此時就把手上的毛巾朝她扔去,她下意識的往後一躲,佩佩便笑,“還敢躲。看來你真的以為你是過來做主子的了,來人,把這位主子給我請出去吧,咱們如意居可伺候不起。至於大伯母那裏,等一下等大伯母午睡醒了我便親自過去請罪,想必不過為了你,我大伯母還不至於怪罪於我。”

那嬤嬤原本就是狐假虎威,以為她是李氏請過來的人,佩佩總會多少給她點面子,其實她也不是故意要為難佩佩,只不過知道顏家富庶,想着再撈點油頭罷了。雖說李氏給的已經是十分多了,只是這個姑娘卻一點都沒有漏出來的,她覺得這也太小氣了些就想着針對一些……卻想不到這個姑娘是這個暴脾氣,她如何敢叫她鬧到李氏,鬧到皇後娘娘那裏去。她雖說是在長信宮當差,可是根本混不到皇後娘娘眼前去,她現在是知道怕了,連連求情,“姑娘恕罪,這都是老奴的不是,鬧到大夫人那裏去多少不好看……老奴今後一定會反省自己,再也不敢做惹姑娘不快的事了……這大婚將至,姑娘多少還是會需要到老奴的。”

佩佩揮了揮手,“我不會需要到你的。你需知道,我不是沒有教養嬤嬤,我的教養嬤嬤原本是在汝陽公主面前當差的,怎麼,還比不上你?給我帶出去。”

這自然是很快就叫李氏曉得了,她自然是不會因為這個怪罪佩佩,反而有些自責,握住佩佩的手道,“都是大伯母不好,也沒有查清楚是不是個好的就冒然帶來給你了,叫我們佩佩受了委屈了。”

佩佩去的時候顏恆也在,他聽這話也是點頭,“原本我就說了,咱們佩佩的規矩那已經是十分的好了,哪裏還需要什麼嬤嬤,偏你不信我,硬是找了一個。”

李氏連連點頭,“怪我,怪我。”

佩佩搖頭,“這事兒怎麼能說是伯母不好,伯母原本也是為了我好,也不是說那個嬤嬤不好,只是我不喜歡罷了。原本朱嬤嬤不好嗎?她還是祖母身邊的呢,她來教我再合適不過了。”

李氏點點她的頭,“你呀,我還能不知道朱嬤嬤教你有多合適?只是她到底是看着你長大,對你多有疼惜之心,未必會下狠心來教管你。”

“哎呀,伯母,說的好像我有多少不好似得,還得下狠心管我呢。”

李氏笑,“知道啦,咱們的小佩佩哪裏有不好,真真是最好的了。”她說著聲音就低下來,又摸摸佩佩的髮髻,語氣有些感傷,“真是快啊。我們的小佩佩,竟然也已經及笄了,要嫁人了。想當年我在裏頭陪着你母親生你下來,聽聞是個女兒的時候真是比你母親都開心……咱們顏家的嫡女,小小的粉粉的,多可愛啊。”

顏恆也笑,“你呀,真是老了,竟然都懷念起那麼以前的事兒了。”

“可不是老了,孩子們都長大了。連咱們最小的佩佩也要嫁人了。”

佩佩去握她的手,“大伯父和大伯母可不老,年輕着呢。只是佩佩長大了而已。”

李氏和顏恆都哈哈大笑,佩佩算是在顏恆的教導下長大的,他雖是伯父也和父親沒什麼區別,他教導的佩佩從來不像別的姑娘一樣,更有自己獨立的想法和意識,顏家就這樣一個嫡女,她降生的時候全家就恨不得把最好的東西都給她了。

佩佩退了出來,她看到了李氏和顏恆這個反應,突然就想到了趙氏,趙氏前段時間一直和佩佩一起睡覺,不舍之情理所應當,她也有時摸着摸着佩佩的頭髮眼圈就紅了,佩佩問她,她便也只說,“我總是覺得日子越發近了,我就越發的心慌了,好像自己捧在手心這麼多年的珍珠要被別人搶去了一樣,夜裏想想都生氣。”

佩佩只覺得她玩笑,只是今日看李氏這個反應便知曉,趙氏怕是已經有所克制了,她想起那日沈靜好出嫁,皇後娘娘一直在後頭哭,“好好好好,我的好好。”

分明知道不是分別,卻還是忍不住不舍。

遺音在賜婚之後來見過佩佩一次,也沒被別人發現,只說有兩句話想和佩佩說,他和佩佩說了他要回報紀止柔的事,其實佩佩早就曉得了,只是聽他說來竟然覺得有兩分無奈,他道,“從一開始我見到你我就曉得了,這件事是違背了我的心的。只是我多少有些沒有法子。我原先想着,幫紀姑娘完成心愿是家父的遺願,如何我也要做好的。只是每每我都還是忍不住手下留情……”

佩佩聽到就忍不住笑了,“手下留情?不是無可奈何?”

他搖頭,語氣認真,“不是。如果我真要拿你如何,你身邊的那些人真的擋不住我的。只是我到底有些不想……”他停了一下又深呼吸,“現在你到底是要嫁人了,紀姑娘那裏怕是還不肯罷休的。只是我許是不會再幫她多久了,”他輕輕的笑了下,“一個大好男兒成日為這樣的事糾結,真真不算個事。”他掏出來一個盒子遞給她,佩佩打開一看,是一塊紅色的玉,他道,“我們相識一場,這就算是我恭賀你大婚之喜的禮物吧。”

佩佩看那塊紅玉,摸上去溫溫熱熱的,皺眉看他,他卻好像愣住了一下,好一會兒才翻窗出去,就剩下聲音還回蕩在這個房間裏,“花易謝,霧易失,夢易逝,雲易散。”

佩佩也愣了一下,她低下頭扯了扯唇,又無聲的應了一句,“物尤如此,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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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是貴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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