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禍起鍋巴
“喂！柳錦娘，你個殺千刀的，你居然敢偷搶老娘的鍋巴，給我放下！”柳氏抓起一把鍋巴就跑，沒等她奔出門去，吳氏恰好回過頭，就開始破口大罵。
柳氏一聽她那彷彿被人搶了銀子般的怒吼，心上一顫，腳下一個不穩，眼看着就要栽倒。好在她手快，急忙用空着的那隻手扶住了門框，才免於栽倒。
“娘，請恕兒媳不孝，等采蕎好了，您想怎麼處罰兒媳都可以。”說完，轉身就走。吳氏一聽她的話，心頭怒火頓時滔了天。
要是被她拿走了鍋巴，以後這一個個的都有樣學樣，那她這家還怎麼個管法？
菜刀一丟，雙手叉腰，“老大家的，老二家的，都別忙了，去，給我抓住那殺千刀的小賤貨！”說著，自己也快步朝着柳氏追去。
兩個女人聞言，也緊緊跟着跑了出去。
三個女人正追着大肚子的柳氏罵得歡快，忽然，一道聲音響起，驚得三人同時住了腳。
“都給我站住！沒看她肚子裏還有個娃呢嗎？那孩子已經醒了，難不成你們還要再餓死她一次？都給我做飯去！”一個拿着槍桿的老人一邊吼着，一邊神色不明的用用煙桿敲打着柱頭，清理着煙袋裏的煙屎，其實也就是煙焦油。
“不行！繼續追，必須得把鍋巴給我搶回來！”老爺子的話，剛讓兩個兒媳婦想罷手，婆婆一聲吆喝，倆人眉開眼笑的撒開丫子就要繼續追。
老爺子見自己說話沒人聽，不禁面色一黑，拾起腳邊的半截木棍，忽地就朝着三人前面砸了過來。
這下三人不想停都得停下了。
吳氏眼看着柳氏跑出了後院，加上老爺子發了火，只好罷手，轉頭朝着老爺子撒氣。
“你那麼大方，那你今晚別吃了，你的飯，拿來分給那些個賤丫頭吃！”說完，白了老爺子一眼，氣沖沖的回了廚房。
柳氏步出後院，一路驚魂未定，顯然有些嚇着了。她是真沒想到吳氏竟是這般心硬，明知道采蕎差點餓死了，還是連一塊鍋巴都捨不得給她。
好在，好在老爺子出現了，不然……舉起手裏的鍋巴，竟有平日裏的二分之一。臉上立即出現幾分笑意，要知道這一鍋飯的鍋巴，可是要兌了米湯分給顧家一共六個女娃吃的呢。雖然她有四個孩子，但是平日裏可分不到一半，因為孩子小，公婆也不待見他們……
這塊鍋巴，分給孩子們之後，應該還能給相公分點兒。
柳氏想着，腳已經踏進了屬於他們一家六口的屋子。
“采蕎，來，吃東西了，娘給你要了東西回來了。采芸，采菁，采芙，你們三個也來吃，都有，都有。”
柳氏進門，便直接朝着顧采蕎走去，順手掰下了一塊鍋巴，遞給了顧采蕎。顧采蕎看着手裏的鍋巴，一時之間有點不知所措，只能瞪大了雙眼看着一臉欣喜的柳氏。
這，她應該是餓了好幾天了吧，吃這麼硬的東西下去，胃能受得住嗎？
柳氏給幾個孩子分完鍋巴，回過頭來，發現顧采蕎愣着不知道吃，不禁柔聲問。
“怎麼了采蕎？你剛剛不是說餓了嗎？趕緊吃吧。”
“娘，這個……會不會太硬了？”不是她挑食啊，而是她真的怕吃下去鬧肚子。
柳氏一聽，面色一紅，跟着眼淚就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對不起，都是娘沒本事，你、你等着，娘，娘再去給你弄、弄點兒米飯。”哽咽着，柳氏起身就要往外走，心裏很不好受。
她也真是笨哪，采蕎餓得狠了，吃鍋巴肯定會傷胃的，她怎麼就不知道搶點兒白米飯呢。搶什麼不是搶，剛剛鍋巴下面就是白米飯……
看她的模樣，顧采蕎急忙伸手扯住了她的衣擺，對着她搖了搖頭。
“算了，娘親，你去給我端碗水來就行了。”哎，她怎麼忘了，柳氏是最害怕吳氏的了，能夠去給她搶回來這些鍋巴已經不容易了。
罷了罷了，疼就疼了吧。
柳氏一聽，有些愧疚的回身，“采蕎，對不起，讓你吃苦了。”
顧采蕎搖了搖頭，“娘親，把鍋巴給爹爹送過去吧，我用水兌着吃就行了。”今天貌似已經有點晚了，吃完鍋巴休息一下，一切明天再說吧。
寒風颳了一夜，顧采蕎倒也睡了個安穩的覺，許是這副身體已經習慣了，肚子還真沒疼過。
天剛亮，她就爬了起來，趁着穿衣的空隙，她將新家仔細的打量了一番。
沒出門，她只看得到身處屋子的環境。一張破舊的床，約莫有不到四尺寬，上面鋪了一套洗的泛黃，打了無數補丁的被褥，沒有枕頭。上面還躺着她的三個妹妹，加上她，一共要睡下四個人。
真不知道昨晚她是怎麼入眠的，那是有多擁擠？
除了床，房間裏還有一個黑色起了白黴朵的舊衣櫃，櫃門缺了一扇，用一張破布遮着，透過狹縫依稀可見裏面寥寥無幾的衣衫整整齊齊的疊放着。
另外，除了幾張破舊殘缺的凳椅，其他的，什麼都沒了。
簡陋，簡直是太簡陋了。
拉開房門走出去，便是柳氏和顧賢南的卧室，然後旁邊還有一扇門，就是通向屋外的。本不想打擾爹娘，可向來淺眠的柳氏在她起身的時候就已經聽到了動靜，早就起了身。
這時，她批了件衣裳，正端着籃子低眉順眼的穿針引線。
看樣子，應該是在刺繡吧。咦？忽然，腦子裏一抹精光閃過，也許她想到了一個餬口的辦法了。一時間，顧采蕎的視線全然落在了柳氏手裏的繡花針上，想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娘親。”輕喚一聲，顧采蕎朝着柳氏走了過去。
“采蕎，怎麼又起這麼早？今天你別去廚房了，娘親待會兒自己去。”柳氏專註於繡花，根本沒抬眼，便知道出來的是自己的大閨女。這個孩子雖話不多，但最勤快，每天起得最早的便是她。
都怪她這些日子忽略了孩子們，才會讓采蕎差點兒……幸好，老天爺保佑，她的采蕎才沒有離開她。
“睡不着，娘親，你還有多餘的繡花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