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白衣出塵驚天人3
順安的眼淚不停地湧出,哭着點着頭,半天才擠出幾個字:“女兒,明白。”
李少妃稍稍安下心來,輕輕嘆出一口氣,眼前一片黑暗。她很清楚,已經到了彌留之際,縱有千萬個不放心也是徒勞。手心死死攥住女兒的衣袖,盡了最後的力氣喃喃地喊出一個人的名字:“剪,兮。剪……兮……”
剪兮十六歲入宮時,李少妃剛懷上順安,椒鸞殿缺人手就被派去貼身侍候。今天本該跟隨母親去給外公賀壽的,臨出椒鸞殿卻被君夫人叫走了。
如此推算,剪兮,現在也是凶多吉少!
“母親放心,女兒一定把剪兮找回來。”順安知道母親心裏想的是什麼急忙應下。李少妃微微地搖了搖頭,攥着女兒衣袖的手瞬間滑落,沒了一絲生氣。頃刻間,她的世界天崩地裂,埋在母親胸前嗚嗚咽咽。明明知道兇手是誰卻不能說出口。明明可以為冤死的人報仇,卻要裝作不知道地離開。
一隻溫暖的手按在她頻頻顫抖的肩上,她從悲痛中抬起頭,淚眼朦朧地想要看清眼前的人,只有半張銀質面具。
她知道,她和東珠現在安全了。可是,母親和魏嵩卻再也醒不過來了。
“活着是對你母親最大的寬慰,所以,不要太難過。”白衣男子的聲音入耳,如玉碎。他的左手從橫掛在腰際的劍身上微微抬起,似乎想輕撫眼前這株帶雨的梨花。雖是寬慰的話,語氣卻是冷然。
順安決定把母親安葬在都城外,在去洛水山闕的路上途徑李司馬的府邸,只剩成片的屋舍成了廢墟,沒有任何生命跡象。順安心頭一陣悲戚,下意識地走過去,一把被白衣青年攔了下來。示意她最好不要暴露,說不定還有人埋伏在周圍,畢竟留有兩條活口他們豈會善罷甘休?
她背過身去,不忍心目睹凄慘的場面,李家滅門,外公遇難。一夜之間,對十二歲的她來說打擊太大,可是又不得不承受。雙手捂住嘴巴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嗚嗚咽咽的聲音還是從指縫裏傳了出來。
東珠一樣沉在悲慟和重創里,安慰不了小翁主幾句,走過去兩個人相擁而泣。
面具之下,青年男子深沉目光下的神秘感絲毫不減。沒有因二十餘口人的性命而悲憫,更沒有因順安的悲慟而動容。只有一張面具掩蓋的冰冷的臉和兩片輕抿的薄唇。
寬闊的洛水靜躺,都城外洛水兩旁高山聳立,遠遠看去宛如門闕。故而,此地名曰山闕。
山闕之下添了兩處新墳,墳前沒有立碑,除了他們三人沒人知道這墳的主人是誰。天的盡頭染上一線魚白,像噩夢一樣的夜終於到了盡頭。只是太陽再升起時,順安失去了母親,今後要過着顛簸流離的生活。
李少妃入葬前,順安把母親腰際的白芷香包解了下來。今後母親再不用吃藥,也用不到白芷去遮掩身上的藥味。五色絲錦繡成香包上有一簇白色小花,仔細地掛在自己的腰間,熟悉的白芷香蔓延開來,就像母親還在身邊一樣。
她和東珠兩個拉着手站在李少妃的墳前,沉默中彼此傳遞着安慰。素衣青年負手站在洛水前,背對着她們看着對岸青山。
順安默默走過去,他站在在星辰未盡冷月稍減的天幕下,輕紗籠罩白衣,鍍上一層光暈。清秋夜風裏,暗香拂過衣擺,平添一種仙韻。險些讓世人以為他是從天而降。
“翁主今後作何打算?”他先開口問道。
“回宮。”她平靜地說出這簡單的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