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將計就計
深秋悄然而至,寒意漸襲,最後一絲暖陽漾起點點柔煙,風過,無痕。
簡黎攸眼底含笑,目光盯着池塘中的殘荷,眉間儘是愜意的神采,雖暖意未盡,花未凋敗,但那柔波卻已然掀起冬的冷峭。
“小姐,你身子可金貴着呢,吹了風,仔細着了涼。”妙棋拿着一件紅色大氅走來,腳步輕盈,一身素雅的秋裝襯得她溫雅如蘭,氣質柔美,每一個動作,都充斥着美好,引人側目觀賞。
“瞧你,天天嘮嘮叨叨的,都快成老媽子了。”簡黎攸一手撩起額角飄落的髮絲,眼神清涼,目光落於大氅之上,一抹幽深轉瞬即逝。
“小姐,你可別打趣妙棋了,小心這妮子炸毛又給你泡苦汁子喝了。”妙菡捂嘴大笑,眼底看好戲的意味很是明顯,被妙棋瞪了一眼之後,才稍稍收斂,但那笑意卻怎麼也遮掩不住。
“哎?我穿就是了。”簡黎攸優雅的起身,入目的是與這消融的秋日渾然一體的香妃色長裙,銀絲勾出幾朵華貴牡丹,裙擺處綉着幾隻精緻翩飛的蝶,外罩一件淺色輕紗,風起裙揚,衣袂飄飛,眉眼如畫,峰波處盡顯風華。
簡黎攸勾唇,如清荷淡雅,牡丹富貴,秋菊纖塵,一舉手一投足間,晃動着人的心神,美如畫,笑如花。
“就知道小姐對妙棋的苦汁子沒辦法,能把茶泡的比中藥還苦,當真是個能人。”想起妙棋出手的產品,妙芷也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那東西,她今生都不想再碰,那種味道,回味無窮,絕對是徘徊在生死邊緣的痛苦。
妙棋小心的將大氅給簡黎攸穿上,動作十分細緻,穿戴好之後,又拍了拍那有些褶皺的肩膀,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小姐這般氣度,只要看上一眼,便足以銘記一生。
收攏了身上的衣裳,簡黎攸的臉色微凝,轉眸間,便看到簡黎惜抱着愛寵朝這邊走來。紅唇抿了抿,眼底閃過鄙夷,面色已然凌厲。
又是來找茬的。
穿越而來已至三年,對於簡黎惜那旁人看不穿的小把戲,她早已心中瞭然。
“大姐姐,你怎麼在這?可讓我好找!”人還未到跟前,細膩甜美的聲音便已飄到耳邊。
簡黎攸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頭,對簡黎惜這個妹妹的到來着實歡喜不起來,只一眼,她便快速的轉過了頭,不想再看那張笑容滿布的臉。
“找我有何事?”淡淡的開口,不帶一絲熱絡,語調平淡的沒有絲毫起伏。
“大姐姐,惜兒沒事還不能找你玩嘛?”委屈的開口,簡黎惜的眸子裏溢出一層水霧,眨了眨眼睛,硬是不讓那水珠滑落而下。懷中的狗兒也在簡黎惜的懷中打了個滾兒,隨即眼睛大睜,神情兇猛起來,尖銳的牙齒閃着攝人的光。
“隨你喜歡。”
“大姐姐還是這般冷淡。”不滿的嘟起嘴吧,簡黎惜那小女兒的姿態盡顯無遺,她愛嬌的要跑上前,湊到簡黎攸的身邊。
話音剛落,狗兒便從簡黎惜的懷中躥出,發了狂般到處亂吼,直衝簡黎攸而去。
丫頭婢女們也都慌了神,一個個慌亂的躲閃,生怕被小狗咬到。
“啊!”
“汪汪汪!”
“小姐小心!”
“……”
“還怔着幹什麼?快點將狗兒捉住,小心這畜生傷了大姐姐!”簡黎惜片刻之後便回過神來,見大家還在慌亂中,厲聲呵責,頗有幾分大家小姐的威嚴。
見場景依然混亂,簡黎惜擔憂的掃了簡黎攸一眼,咬了咬牙,便撲了上來,想要將簡黎攸擋在身後,阻止那狗兒上前來咬人,卻並未發現簡黎攸嘴角勾起的那一抹玩味的笑容。
“啊!”
“噗通!”
又是一聲尖叫,簡黎惜攔截不成,反而撞到了簡黎攸的身上,二人一同跌入了池塘中。
“小姐!”“二小姐!”
“小姐落水了,快點來人,救命啊!”
尖叫聲此起彼伏,那擔憂害怕的心情讓幾個人腦子一片空白,亂了心神。
“我下去救小姐,你們都冷靜點!”秋菊冷喝一聲,將外衫脫去,直接跳入了水中。
“我也去!”春蘭眸子一閃,也跟着跳了下去。
池塘不是很深,但水卻漫天而來,讓人窒息。簡黎攸掙扎着想要浮上水面,可身上的大氅瞬間吸收了太多的水分,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後背也好像被什麼給抵住一般,將她牢牢地禁錮在水底,怎麼都伸展不了身子。可她卻知道,自己此時與岸邊的距離是越來越遠。費力的睜開眼睛,看着在自己上方撲騰,腳卻死死踩在自己後背上的人,唇角勾起嘲諷的笑,戾氣從眼底一閃而過。
原來,來者不善,竟為這般。
可惜,她簡黎惜終歸是錯算了些東西。
“啊,救命!快點來救救我,我不會水!”
簡黎惜大聲的呼喊着,全身浸泡在水中,狼狽不堪,那柔柔的聲音里儘是驚恐的顫音,眼淚隨着水珠一同落下,可憐的讓人恨不得代她受苦。
“大姐姐,大姐姐,你撐住啊,春蘭和秋菊馬上就到了!嗚嗚嗚……大姐姐,你一定要堅持住!”
一邊求助,一邊安慰鼓勵着一同落水的姐姐,這般心胸氣度,這般乖巧可人,懂事的讓人忍不住讚歎,可誰會知曉,此情此景背後隱藏的卻是明眼人捕捉不到的殺機。
簡黎攸看着簡黎惜的自編自演,突然凝眸一笑,似是嘆息,似是嘲諷。她猛地張開嘴巴,開始大口大口的呼吸,一瞬間水如潮湧,鑽進了她的嘴巴,咽喉。
眸中的亮光越來越暗,那靈魂被束縛住的窒息感,讓她的身子慢慢僵硬,水嗆進了她的氣管,忍不住的咳嗽出聲,然她只是機械的動作着,好似失去了靈魂的木偶,漸漸的,四肢軟了下去,雙眸也緩緩的閉上,失去了動作,失去了呼吸。
看着身下不再動彈的身軀,踩着簡黎攸撲騰的簡黎惜,嘴角勾起了一抹詭異的笑,隨即消失無蹤。
“你們快點啊,咕嚕嚕……唔唔……”
確定簡黎攸不再有翻身的機會,簡黎惜的聲音也跟着弱了下去,看着距離自己只有兩步之遙的春蘭和秋菊,簡黎惜安心的放任自己吞下河水,任由自己被水吞噬。
呵呵……
她終於可以一雪前恥,終於可以成為簡府中最高貴的大小姐。
在沒有了她簡黎攸的簡府里,她簡黎惜才是最耀眼,最該被人疼惜的!
微笑着看着藍天,簡黎惜從未覺得藍天竟然是這般的美,嘴角彎起的弧度也越發的真摯美麗。她相信,今天之後,她一定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春蘭和秋菊奮力的將擋在簡黎攸前面的簡黎惜拉過去,但又害怕的不敢去看簡黎攸的情況,只是用手抱住她的身子往岸邊游去。
無人看見,那原本已經沒了光亮的眸子,赫然睜開,深邃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