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母命難違:柳金蟾離家求學2
“估摸着是那老女人提到夫人命的話兒。”奉箭低低地說道。
奉書嘆氣,低語:“女人都想娶貴婿,當夫人么?”
“藉著天梯好上青雲,娶個好相公,比十年寒窗輕鬆多了不是么?”奉箭低低嘀咕,心裏替自己公子不值:明明娶他們公子也能做夫人,只是差了層皇親……
岸邊那對母女嘰嘰咕咕從哪邊月上柳梢,到此刻月升午天。
他不知他空洞洞的心,為何會放得進那些瑣瑣碎碎的叮囑,明明每一句叮囑都不着邊際。
“夫人命,將來要娶貴婿”么?
據他所知,一個女人真正是從一介草民一躍龍門的,迄今只有一個,那就是當今靖國府戰嬌嬌的母親已故靖國夫人薛墨蘭,以傾國之貌、幽蘭之姿獲得了皇子靖的傾慕,那是個很令女人砰然心動的故事,但她的美貌也為所有的男人們津津樂道……
北堂傲抬眼眺望江面映着殘月的凄冷,他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輸給了戰蛟,美貌、或者權勢?飛但偏偏這二者他都欠卻了他那麼一點,他唯一勝過他的只有謀略、只有勤奮……但這些那個女人想必都看不上!但看不上又何必要對他花言巧語?又何必要說愛、何必……騙了他的身?
讓他這般走投無路?
岸邊的老女人終於走了,留下着她那一堆不像母親的叮囑走了。
被叮囑的頑劣少女恭恭敬敬地目送着母親遠去的身影,長長得舒了一口氣嘆道:“白鷺書院哦——這不是要我的命么!啊啊啊啊——”
小小的書童帶着童音的聲說:“夫人說,小姐能進白鷺書院,就等於有半隻腳踏進了朝廷。”
少女銀鈴似的聲音就咯咯地笑了起來,她說:“傻雨墨,小姐我不想做官!做官有什麼好?欺世盜名、爾虞我詐、你以為官場是我們牛家村啊?那官場適合想平步青雲、野心勃勃的女人,你小姐我不爭爭名也不想奪利!”
“小姐又沒當過,怎麼知道?”小童的聲音滿是質疑。
“你小姐我是金陵縣才女,冰雪聰明!”
“可是夫人說生小姐時夢見過月亮和蟾蜍,算命的說蟾宮折桂……”
“雨墨啊,月下跳了一隻癩蛤蟆而已。要是夢見一條小蛇鑽進河裏,是不是就要說乘龍歸海啊!算命的話也信,服了你們了?”
“可他還說小姐夫人命,能娶貴婿,出將入相,至少兩國之封!貴不可言!”
“雨墨啊!你看我,生得貌可傾城么?”
“小姐也不難看!”
“迄今為止以一草民之姿一躍龍門的,獨先靖國夫人,她是絕世美人,你小姐是嗎?”
“不是!”書童吞吞口水。
“這就對了!所謂貴婿,何為貴?我告訴你凡是娶了貴婿的女人都是夾着尾巴做人的,你小姐成日裏留戀花街柳巷,別說貴婿,就是門當戶對的人家會把好兒子嫁給我嗎?”
“但小姐是才女!”
“金陵芝麻綠豆一個點兒,你小姐我就好似東周國里的滄海一粟,說白了,就是井底之蛙,天下之大,才女年年如雨後春筍拔節而出,你小姐早晚就是昨日黃花!”
“……”
“還有出將入相,你小姐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別說打仗,就是衝上去,還不夠人練拳頭呢!至於入相……小姐我這輩子只打算像我大嫂一樣當個知縣而已,所以考到舉人,只要有才名,就有人舉薦,所以進京科考什麼的,小姐一點也不歡喜,明白?”
“可是夫人……”
“就是為了我娘那顏面我才考的。雨墨所謂‘山不在高。有仙則靈。’真正的名士不畏權貴、也不貪慕權貴,小姐我要做名士!”青樓里的名士。
“可是夫人還想兩國之封……”
“算命的不那麼說,我娘能給他一吊錢?這麼假的謊言,我娘自己都不信!我告訴你,出門在外,那算命的話統統給我忘掉,不然我們會被人笑掉大門牙的,明白?”
“明白!”
“拿給我一吊錢!”
“幹什麼?”
“你猜?”少女閃爍着桃花眼。
“夫人說你沒考起前,一文不給!”書童緊緊捂住包。
“雨墨……你疼我!我聽船家說過幾日會夜泊杭州……”杭州可是出美男的地兒。
“不疼!”又喝花酒。
嘰嘰呱呱的主僕上船,北堂傲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不知道為什麼,他羨慕那個完全不知道愁滋味的少女,滿眼都是快樂的閃爍,只是她的快樂彰顯着他不得不面對的絕望與末路。
北堂傲抿唇不願去想舊事,他繼續眺望月色西沉,卻聽那船頭傳來手鈴的聲音,不禁拉長脖子,便見那剛才的女孩手腕一抖,整個人就如靈蛇一般舞動起來,映着月色一張不怎麼出色的臉竟然就動人心弦起來。
鈴聲一停,素手就停在書童面前:“大爺賞一弔吧!”
書童氣得臉通紅:“沒錢。”
北堂傲一摸身上,竟然腰間有半錠碎銀子,索性就拿起來朝女孩的攤平的小手上隨手一拋,銀子他有很多,只是……於他而言毫無意義。
“謝了!”柳金蟾接到銀子,高興地朝上面的人大喊,一抬臉只看見一抹隱沒在黑暗裏的人影,只是月色的袍子是掐金綉銀的,蟒紋?
一定眼花了!
“銀子哦!至少二兩。”柳金蟾立刻拿着銀子向書童炫:“夠至少兩……”次,還是頭牌!
雨墨立刻就怒了:“小姐學那些壞男人,遲早……遲早……會娶失過身的壞男人!”
雨墨一溜煙憤怒地跑了。
北堂傲一聽眼睛立刻瞪大,心裏頓時起了千尺巨浪,這話就好似罵在了他的心窩裏,他要怎麼樣,又能拿一個小小的書童怎麼樣,只能捏緊欄杆要宣洩心中的鬱郁,他怒瞪那少女,就見少女親了親他拋下去的銀子,他有瞬間的窘迫。
“失身的相公好啊,反正小姐我早失身無數次了!”他不失身,她哪敢上手!
柳金蟾拋着銀子快樂地走進自己的船艙,心裏想着杭州頭牌的模樣。
北堂傲愣了,這話從女人的嘴裏說出來,讓他第一次震驚了,他想看少女的模樣,卻只有一抹燭火拉長的影兒!
失身,也可以是一件不被在乎的事么?
只是他北堂傲,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