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賣葯
未秋踢完羅鍋子后揚長而去,剩下羅鍋子捂着跨,含着兩泡淚跪在地上,疼的不行。
這會兒上羅大山扛着鋤頭出門,正好看到這一幕,皺眉走到羅鍋子跟前,不客氣的問道:“你是不是想欺負人家?我可告訴你,你敢打什麼壞主意,我羅大山頭一個不放過你!”
未秋可是他媳婦和兒子的救命恩人。
羅鍋子疼的話都說不出來,嘴裏含含糊糊哼了幾個詞,羅大山好奇之下,蹲到了地上,耳朵湊近了羅鍋子,只聽到斷斷續續的幾個字,“辣……真他娘辣……我喜歡!”
“撞邪了吧!”羅大山莫名其妙的走了。
羅小豆在家左等右等不見他爹回來賣豆腐,出來找時就瞧見他爹捂着褲襠在地上哼唧,立刻跑過去要扶他爹起來,順便問道:“爹,你這是咋啦?”
“還不是為了給你找個娘!”羅鍋子哼哼唧唧的抱怨道,“等爹娶了小寡婦,將來你就娶小寡婦她閨女,省事方便。”
一說道自己將來的媳婦,羅小豆臉就紅了,扭扭捏捏的說道:“我不想娶小寡婦她閨女,我想娶陳六月。”奶娃子有什麼好娶的?只知道哭和吃奶,一點意思都沒有。
“不行,差着輩兒,她是你小姨!”羅鍋子嚴肅的擺手,隨即又想起了什麼,問道:“你不是怕她嗎?咋還想娶她,你不怕她天天打你?”
羅小豆嘿嘿笑了笑,紅着臉說道:“她長的好看!”天天挨打他也願意……
羅鍋子看了兒子半天,突然喜滋滋的大力拍了下兒子的後背,說道:“真他娘,的不愧是我兒子!”
天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下雨,未秋撿完柴火就往家走,心不在焉的想着以後的打算時,聽到有人在前方叫她,抬頭一看,是羅青。
“未秋。”羅青白凈的臉上有几絲紅暈,看了未秋一眼又轉過頭去,說道:“我等會兒替我爹去縣裏送鐵器,你要不要搭個車去縣裏賣葯?”
羅青的父親是個鐵匠,沒錢在縣裏開鋪子,就在自家院子裏搭了棚子和火灶,農忙時種地,農閑時打鐵,因為手藝好價格公道,生意還算不錯,常到縣裏熟客那接活,等鐵器打好了就給客人送過去,羅青家的日子也算是村裏的頭一份了。
未秋剛想說“好”,轉念一想,想到了羅青娘和羅小蘭,便有些遲疑了,笑道:“算了,你去是辦正事,我明天和六月一起走着去吧。”
羅青連忙說道:“沒多少東西,就送兩家的貨,一刻鐘都要不了,你去不耽誤什麼的,咱們鄉里鄉親的,搭個順風車還能費什麼事!”
他都這麼說了,未秋也怕錯過今天,秋雨會連綿個沒完,之前挖的草藥耽擱的功夫太久,賣不上錢,便爽快的笑道:“那好啊,我回去收拾下東西,在這裏等你。”
“哎,好!”見未秋答應了,羅青臉上笑的盪起了兩個酒窩。
未秋怕祝氏再拉着她教訓她“二奶”不應該到處亂跑,把背簍放到了灶房后,躡手躡腳的進了堂屋,朝驚訝中的陳方做了個噓聲的手勢,踩到凳子上取下了吊在房樑上的籃子,臨走前又回頭看了眼背對着門口織布的祝氏。
陳方簡直哭笑不得,朝大閨女笑着擺了擺手,意思讓她快走,未秋笑眯眯的朝陳方拋了個飛吻,又踮着腳尖走了出去,一直到院門口才鬆了口氣。
等未秋出了院子門,一直織布的祝氏哼了一聲說道:“你就慣着她吧!”
陳方嘿嘿笑了笑,瞧了眼織布機旁放的一面銅鏡,這個傻閨女喲,她幹啥她娘看的一清二楚!“你啊你,刀子嘴豆腐心,嘴上罵的厲害,不也挺慣着她的!”
祝氏難得有個笑臉,說道:“我還不是想着,等到了京城,她這輩子就沒這麼自在的日子了……秦家規矩大,將來她就是想出個門,也得太太點頭。”
未秋出來時,羅青已經在村口等她了。
羅家拉車的是一頭栗色的騾子,脾氣溫順,脖子上掛着一個磨的鋥亮的黃銅鈴,走起路來脆脆的響個不停。
瞧見寬大的架子車上只有三四件小鐵器,未秋便問道:“羅叔的病還沒好啊?”
“是啊,肚子都疼了這老些天了,也不見好,打鐵都沒力氣了,昨天還發燒了。”提起父親的身體,羅青有些沮喪,爽朗的笑容也沒了。
未秋不是中醫,腦子裏的那點草藥知識還是小時候跟身為鄉村醫生的姥爺學的,她沒想過要去給羅鐵匠看病,一是不會開藥方,二是不敢托這個大冒這個險。看好了也就罷了,要是萬一出點什麼差錯,羅家村的人還不生吃了陳家這個外來戶。
“還是找個大夫看看吧,這麼拖着不是個事,小病也拖成大病了。”坐上騾子車后,未秋說道。
羅青苦笑着搖搖頭,“我爹那人,脾氣倔的幾頭驢都拉不回來,我跟我娘一說去到葯堂找我表哥看病,他就吹鬍子瞪眼的,說他沒病,就是吃壞了東西鬧肚子,過兩天就好了,使不着買葯白花錢!”
羅鐵匠身材高大健壯,說起話來聲如洪鐘,走路都是鏗鏘有力的,只不過這些日子身體不舒服,未秋很少見他出來。要不然,羅青去縣裏送的貨也不會只有這麼幾件。
即便羅青家算的上是羅家村條件好的,也沒有富裕到身體不舒坦了就請大夫的地步,莊戶人家過日子,都是儉省儉省再儉省的。
聽羅青這麼說,未秋也沒什麼好勸的了,兩個人坐在搖搖晃晃的架子車上,看着兩邊的鄉村景色。
“上午我去你家找你,六月說你不在家,我一猜你就是去小樹林裏撿柴火了。”羅青先打破了沉默,笑着說道。
沒等未秋開口,羅青又笑道:“你怎麼不把草藥賣到仁濟堂啊?那可是縣裏最大最好的葯堂了,聽說老闆李大夫是縣太爺的小舅子,醫術可好了,城裏有錢老爺都找他看病。我表哥在那當夥計,我去找他說說,肯定能給你出個好點的價錢。”
“不用了。”未秋笑着擺手,“這東西本來就不值錢,換哪家葯堂都差不多,去仁濟堂還得麻煩你表哥,便是多賣了一兩文錢,還不夠你表哥找人說項的那點人情呢!”
她當然知道仁濟堂是登縣最大的葯堂,陳方生病就是在仁濟堂看的,當時陳家人手裏還有點錢,想着找最好的葯堂,看最好的大夫,吃最好的葯,趕緊把陳方的病治好早日上路進京。
仁濟堂的李大夫估計是看出了陳家人不在乎看病花錢,又是外地人,胡天胡地的侃了一通專業術語后,得出的結論就是陳方身子虛,需要補,開的葯不便宜,兩包就要一兩銀子,人蔘、首烏什麼的應有盡有,硬生生的把陳方補的連床都起不來了。
未秋在別的醫院做過幾天實習大夫,知道現在不少小醫院也有這種陋習,能開貴的葯就絕不開便宜葯,碰到黑心點的大夫,吃幾毛錢一瓶的維生素B2就好的口角炎先開幾張檢查單子驗血驗尿,接着給你開個幾百塊一瓶的進口維生素類保健葯。
病人錢一交,藥房的單子一出,醫生這邊就能從醫藥代表那裏提成。
但像仁濟堂這種為了錢胡亂診治開方子,差點把人命都搞沒了的黑心藥堂,實在是太過分了點,未秋是無論如何也不想再和他們打交道的。
要是這年頭有投訴的地方,她非得去告這家葯堂貪財害命不可!
“不去啊……”羅青笑了笑,心裏還是挺失望的,要是去了仁濟堂,找表哥幫幫忙,能讓未秋多賣兩個錢也是好的,未秋肯定會感激他。
羅青先駕着車送未秋到了她前兩次去過的同濟堂,同濟堂的老闆是個鬍子花白的胖老頭,見人就是三分笑,清點着未秋帶來的幾捆藥草。
這個時候樹林和溝子裏蒲公英和金銀花最多,還有紅燦燦的枸杞和雷公藤,然而都是常見的草藥,挖上一大把也賣不了幾個錢,真正難得的藥材都長在山上,尋常不容易挖到。
羅家村後面就有一座小山,也沒聽村裡人說山裏有豺狼虎豹,頂多可能有些黃皮子和野猴子之類的動物,未秋打算等兩天要是不下雨就去山上碰碰運氣。
“蒲公英三十棵,金銀花三十六棵……這是什麼?”胖老闆疑惑的拈起一棵草藥看了看,隨即放到了一邊,清點完后,撥了幾下算盤珠子,給未秋算了價錢,說道:“十七個錢!”
“這麼少啊?”羅青叫了起來,嘿嘿笑道:“老闆,你看這麼一大捆呢,她一個姑娘家挖起來多不容易,您給多算點唄!”
未秋也有些詫異,拿着被老闆放到一邊的那棵草藥,說道:“老闆,這有一棵野三七呢,咱們這少,我也是頭回發現。”
胖老闆看着未秋就笑了,搖頭道:“姑娘,你說這什麼三七,我沒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