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血咒鎖魂
林樂霜被困在一幅畫中。
妹妹林玉雪請人用硃砂蘸着她的血,在長樂殿的寢宮內畫了一幅畫,畫中一隻離弦之箭即將射中一隻倉惶的血鹿。
她的魂魄就被鎖在這血鹿中,只要略一掙扎,那箭便發射出光芒抽打着她的魂魄,如萬箭穿心那般疼痛。
這長樂殿是元旭當年按照她的心意修建地,林玉雪來宮中散心時,一臉羨慕地對她說:“姐姐,你看旭哥哥對你多好,他真是愛你。”
元旭陪在一旁,整個人都散發著甜蜜的光芒,俊朗的臉上綻放出溫柔地笑:“朕要在這裏陪霜兒一輩子的,自然也不能虧待了自個。”
幸福充滿心田,她忘了妹妹就在身邊,伸出手緊緊握住元旭的手,有這樣俊美深情的郎君真是多少輩子修來的福氣。
林樂霜嘲諷地笑着,雖然聽不見自己的笑聲。
真是福氣啊……
她被困在這畫中,日日看着妹妹林玉雪和夫君元旭在這殿中恩愛,聽着林玉雪吃吃地媚笑、元旭心肝寶貝的喚着。
魂魄在憤恨中掙扎,被那箭發射的光芒抽打的虛弱不堪。困在這裏三年,心已被這抽打變得比鐵石還硬。
什麼恩愛,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都是騙她的。
她只是個醜女人,幼時容顏被毀,出門要用白紗覆面。卻因為相信了元旭對她許下的諾言,像飛蛾撲火般為他付出一切。
為了他,她費盡心機地討好太后;為了他一句,軍中需要軍醫,她廢寢忘食地鑽研醫術,帶出了千名軍中醫女;為了他,她不顧小產後身體虛弱,在戰場上陪着他出謀劃策;為了他,她冒着風吹雨打,花了兩年的時間,組建了林家軍,為他征戰四方。
能為元旭做的,不能為元旭做的,她林樂霜都做了。
在邊境帶着親手組建的林家軍,浴血奮戰打敗西羌,準備班師回朝時,她接到了二哥送來的詔書。
元旭命她速速回宮,好準備和他一同去泰山舉行帝后大典。
看了這詔書,她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元旭身邊,陪着他。她的元旭在催她回去,要和她一起去泰山上祭祀祖宗,宣告天下,她是他的妻。
二哥說:“皇上一直在京都盼着你早日得勝回朝,妹妹快些回去,好生準備大典。”
五哥拍着胸脯:“妹妹放心去吧,林家軍交給我,妹妹只管放心。”
有這樣的好哥哥,她怎麼能不放心。
她的五萬林家軍——在戰場上戰無不克,攻無不勝的猛虎軍團,被她的兩個好哥哥全部坑殺,一個不留。
保家衛國的勇士們沒有死在戰場上,而是在酣戰之後,被自己人在睡夢中坑殺。
林玉雪得意地告訴她這個消息時,她的魂魄被憤恨抽打的散了。那些戰士何其無辜,他們拋家棄子,為了大興而戰……
二哥和五哥站在她和林家軍的鮮血和屍骨上封了王。元旭甚至為此打破了元家先祖開國之後,和眾臣子殺白馬為盟,許下的非元姓者不得為王的盟誓。
元旭發下詔書,宣稱元后林樂霜戰死沙場,屍骨無存,命大興國內九州四島的方士舉着招魂幡到沙場上為她招魂。又稱今生不負林家,續娶林樂霜的妹妹林玉雪為後,封林樂霜的兩個哥哥為異姓王。
世人都說元旭與丑后並肩作戰,伉儷情深。元旭為人重情重義,是個好皇帝。
誰知道她是被元旭親手送到嘴邊的毒酒毒殺。
端着那杯斷腸的蜜釀,她沉醉在元旭深情的雙眼裏,滿杯飲下。
又有誰知道她的魂被鎖在這畫壁之中,連轉世投胎都不能。林玉雪好心地告訴過她,若是不能控制情緒,日日被這箭抽打,等着她的只有魂飛魄散的下場。
林樂霜平息了心情,要忍,忍到他們都去死。那怕最後是魂飛魄散,她也要親眼看着這對狗男女死。
林玉雪得意時,會躺在對面的沉香木榻上,欣賞着窗邊擺放的鮮花。這花是清晨的露水尚未滴落時,宮女們在元旭特特開闢的花圃里採摘的。林玉雪綻放着比這花朵還嬌艷的笑容問她:“姐姐,你嫉妒不嫉妒?本宮從小就等着自個成為嫡女,日日看着你頂着林家嫡女的身份,嫉妒的都把你的臉弄爛了。”
“等到你母親被毒死,等到你那短命的哥哥都消失。等了這麼久,本宮才等到成為嫡女,成為皇后。”
“你就在這裏日日看着本宮和旭哥哥親密,看着本宮生下太子,看着本宮成為太后、太皇太后。哈哈。”
“旭哥哥和本宮早就好上了,你這個不用白紗覆面便無法出門的怪物,旭哥哥怎麼會和你一生一世一雙人?不過是讓你為他賣命罷了,本宮只叫兩個哥哥說你知道我們兩個偷情,打算和西羌一起攻打大興,他就相信了。哈哈……”
即使沒有林樂霜的回答,林玉雪也是開心地,沒有什麼比折辱這個醜女更讓人心滿意足地了。
這一夜,林玉雪沐浴過後在殿中等着元旭,身邊的侍女們全都退了下去。
長樂殿中高高低低的蓮花盞上隨意地放着大大小小的夜明珠,照得整個殿中如同白晝。林玉雪坐在榻上,像是蓮花台上的仙子。這蓮花盞和夜明珠是元旭取步步生蓮之意,專門佈置的。
聽得外面一陣“抓刺客”的叫聲,林玉雪得意地對林樂霜說:“今夜會來個老熟人,你也見見吧,過了今夜只怕永生難見了。”
窗外有個熟悉的聲音“噗嗤”一笑:“你們這對狗男女,原來設下圈套等着我來呢。若不是親耳聽見,怎知你這賤人喪心病狂地將你姐姐的魂鎖在這畫中。”
一個熟悉的身影從窗外閃了進來,是十三叔!林樂霜的喜悅又引發了一陣鑽心的刺痛。
“來……”林玉雪笑眯眯地抬高聲音喊道。
兩枚銀針刺進林玉雪的咽喉。
十三叔冷冷地道:“蠢貨,被那元旭當作踏腳石了也不自知。還真以為自個是獨寵天下了呢,你這三年連個蛋都生不出來,還不明白?”
林玉雪不服地睜大雙眼。
十三叔並不多言,轉過身去,望着那畫面上將被箭射中的血鹿,嘆息道:“樂霜,十三叔為你招魂三年,方知你困在此中。你早早投胎轉世去吧,來世莫要再遇到元旭這樣狼心狗肺的東西。”
他輕輕撫了撫那血鹿。血鹿的眼變得晶瑩剔透,似要滴下淚來,那離弦之箭也光芒更甚。他想起狗鼻子老道說的話,不敢耽擱,運氣一推,那牆轟然倒塌。
耳邊響起轟隆隆的巨響,身上每一個毛孔都透出痛意,這是要魂飛魄散了嗎?還沒有對十三叔說聲抱歉,沒有親眼看着那對狗男女踏上黃泉路,林樂霜掙扎着縮成一團,抱住頭,大喝一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