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對戰
不，不是停止，而是：
凝固。
撲面的掌風、凌厲的真氣、姚遠變得粗重的呼吸、以及後方那些雲城驚呼的城民……
所有的一切都被定格了下來。
少年驚駭欲死，雙眼瞪得渾圓，突然，一道聲音在他腦海中憑空響起：
“殺了他。”
殺了他？
少年愣住，平日裏他混跡街頭市井，為了爭搶地盤，沒少跟一些潑皮混混廝打鬥毆，手上也沾了不少人的血，但卻從未傷及過性命。
少年猶豫了，在他看來，程功三人雖惡，但罪不至死。
“我不能殺他！”
不知道那個聲音能不能聽到，少年回應了一句。
地下，唐炎得到少年的答案后，微微一愣，心念稍轉，便明白了他的想法。
“沒想到世間竟有如此赤子之輩。”
呢喃一聲，唐炎不打算勉強那少年，發動極致速度，離開了地底，帶着少年騰空而起，隱匿在一團雲霧中。而後心神溝通浮屠陣，暫時停止了大陣的運轉。
“咦，那個廢物呢？”
下方，“斷空”結束之後，姚遠驚訝地發現之前那少年竟憑空消失了去。
“鬧鬼了這是？”
那些城民正驚惶不安，突然，一道道身影攜裹淬厲的勁氣，從府宅深處走來。
“那是，唐老爺子！”
有人一眼看到了唐凌，當即驚喜呼喊起來。
“太好了，唐家的人來了！”
一名武者狠狠攥緊拳頭，咬牙切齒地說著。
“哦，終於肯出來了嗎？”
程功眉毛一挑，給隱匿在人群中的幾道身影拋了個眼色。
另一邊，唐凌率領着唐家眾人，一副怒氣沖沖的模樣趕來。但在看到大門內外密密麻麻的身影后，眾人臉色不由微變。
他們正在浮屠陣中接受洗鍊，突然陣法停止了運轉，然後便聽到唐炎傳音，說有人打上門來，結果沒想到竟然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
“唐家什麼時候惹上這麼多敵人了？唔，不會是炎兒乾的吧？”
唐凌聯想到了什麼，不過心裏倒沒有生出半點怒意。
他相信以唐炎的心性，絕不會做出什麼傷天害理之事。
篤定這一點后，唐凌挺了挺腰桿，走上前來，還沒開口，就見程功邁步上前，行了一禮后，將來意說明。
待程功說完，再看到那些城民，唐凌大概有了計較，明白真正上門找事的，應該就只有程功三人而已。
運轉真氣，唐凌心神在三人身上一一掃過，旋即臉色變得玩味起來。
若是在唐炎回來之前，唐家除了那些侍衛以外，年輕一輩中還真沒有人是三人中任何一位的對手。
但，被涅槃陣折磨，不對，應該是洗鍊了兩日後，現在的唐家，可以說是脫胎換骨。
“原來是方城程家的公子。唔，程公子遠道而來，只可惜炎兒現在並不在府中啊。”
唐凌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落在程功眼裏，讓他不由揚起嘴角，輕笑道：“無妨，唐家又不是只有一個唐炎，其他人也可以來比試一番嘛。”
“就是，難道偌大的唐家，除了一個唐炎之外就無人了嗎？”
孫龍附和出聲，一句話惹得唐凌身後那些人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瞥了一眼那些人，和之前縮着不敢出戰的城民並無區別，姚遠不由嗤笑出聲，然後搖了搖頭，故作惋惜道：“哎，我還以為唐家能有多了不起，今日一見，嘖嘖……”
唐凌在一旁聽着，從始至終臉上的表情都沒有發生過絲毫變化，等姚遠說完后，他才露出個不耐煩的神色，轉頭隨意掃了一眼，目光落在一個和姚遠看上去年紀相仿的少女身上。
“唐晨，你先跟禹城的這位姚公子比試比試吧。”
唐晨撇了撇嘴，俏皮的表情落在姚遠眼中，讓他眼前頓時一亮。
壓抑着胸腔中幾乎要跳出來的激動，姚遠努力表現出一副謙謙風度，道：“你叫唐晨是嘛？好名字，好名字！唐晨妹妹，你放心，等會我一定會手下留情的！”
“廢話真多！”
卻不料，唐晨對他根本不感冒，嘟囔了一句話，徑直催動真氣攻殺而來。
“唐晨妹妹，你這是不是急了點，這就……”
姚遠絲毫沒把唐晨的出手放在眼裏，正出言調笑，心頭卻突然生出不妙的感覺，驚得他連忙閉上嘴，雙掌裹着真氣向唐晨拍去。
二人轉眼交擊在一處，在那些城民看來，唐晨就猶如撲火的飛蛾一般，有些人甚至心生不忍，撇過頭去。
但，接下來的一幕，卻驚掉了不知多少眼珠子。
“啪”
兩道身影一觸即分，刺耳的氣爆聲中，一道身影被轟得倒飛出去。
赫然是姚遠。
在一千多雙獃滯地目光下，唐晨拍了拍掌心，像是剛打死了一隻蟲子覺得弄髒了手一般，嘴裏嘀咕道：“廢物就是廢話多。”
玄階五品的姚遠，廢物？
那些城民大腦齊齊陷入了宕機狀態，也有武者看出了什麼，陷入了思考。
“當真是廢物！”
眼角餘光瞥到姚遠倒地不起的身影，程功心裏暗罵一句。剛才的對戰他看在眼裏，從唐晨出手的瞬間，他就已經猜到了結果。
唐晨的武境只有玄階初期，而且氣息不穩，應該是剛晉陞不久。但她方才那一擊打出的真氣在質上完全碾壓了姚遠，再加上姚遠的大意，能夠取得如此戰果，並不足以為奇。
不過，姚遠的慘敗，還是讓程功提起了精神。示意了孫龍一眼，後者饒是心有退意，但卻也只能硬着頭皮走上前，邀戰唐晨。
“唐晨姑娘，還請賜教。”
孫龍的武境還在姚遠之上，玄階六品，距離玄階後期也不遠了。對上唐晨，只要不犯姚遠那樣的錯誤，絕對能穩穩取勝。
不過，唐凌又哪裏會不清楚這一點。
“張宏，你陪青城的公子比試比試。”
唐凌隨意點了個名字，話音落下，一道裹在盔甲中的身影從唐家眾人中走出來。
“張宏？”
孫龍默念了一句，質問道：“唐家主，這位也是你唐家的人？”
“沒錯，他是我唐家的侍衛！”
侍衛？
唐凌的回答，讓孫龍臉色一變，他身為青城孫家的嫡長子，未來有可能要繼承家族，然而唐凌卻讓一個低賤的侍衛跟他比試？
“唐家主，你讓一個下等的侍衛跟孫某比試，是瞧不起我青城孫家？還是覺得孫某隻配跟你們唐家的侍衛比斗？”
孫龍直接搬出了家族，但唐凌又豈會吃他那一套，點了點頭，道：“唔，孫公子說得有道理，你的確不配跟我唐家的侍衛比斗。”
“好！”
唐凌此言一出，雲城那些城民頓時鼓噪起來，有人甚至好高聲應好起來。
“你……”
孫龍臉色漲得通紅，指着唐凌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還打不打？不打滾蛋？”
張宏等了一會，見孫龍沒有動手的意思，便開口問了一句。
結果，這句話直接把處在暴走邊緣的孫龍給點着了，吼出一聲：“打”，而後擎起拳頭怒殺而來。
“你這步法空門太多，要是在山裏遇到那些靈獸，直接就完球了。”
面對孫龍的進攻，張宏不但沒有半點緊張或鄭重，甚至還有閑心評頭論足。
不過他說的也沒錯，孫龍此時被怒火沖昏了頭腦，出手完全沒有半點節奏。而張宏可是經過唐炎親手訓練的，戰鬥意識根本不是孫龍這種沒有見過血的武者能夠比擬的。
“殺！”
炸喝一聲，前一秒還是不動如山，轉眼間化作奔騰的雷和火。
張宏出手！
沒有花俏的招式，有的只是簡簡單單的一記直拳，在孫龍的拳頭離自己還有分寸的距離時，狠狠地轟在了他的大臂上。
“喀嚓”
直拳轟落，清晰地骨頭碎裂聲響起，下一瞬，只聽得“嗷”一聲尖銳的慘叫傳出，孫龍耷拉着軟綿綿的斷臂，蜷縮成了蝦子。
“沒勁。”
看也不看孫龍一眼，張宏轉身回到了侍衛的隊列中。
望着他的身影，人群中此起彼伏傳來吞咽口水的聲音。
張宏的利落一拳，勝得絲毫不拖泥帶水，帶來的效果極為震撼。
然而，除了張宏自己，沒人知道他每天光是直拳這個動作，就要重複多少次。
姚遠昏死在地，傷情不知。孫龍斷了一臂，正慘嚎不止。
上門挑釁的三人，已經躺倒了兩個。
程功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從唐晨到張宏，兩人的出手讓他明白過來，眼前的唐家就算沒有了唐炎，也不是一個可以隨意讓人捏玩的軟柿子。
這他媽是塊鐵板！
巨大的悔意湧上心頭，嘴巴里一陣苦澀，然而事已至此，除了對着這塊鐵板硬踢下去，程功別無選擇。
強撐着一口氣，程功看着唐凌，語氣帶着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顫抖道：“今日之戰，尚未結束，接下來就由程某來討教一番。不過，唐老爺若是再讓女眷或者侍衛上場，就別怪程某不奉陪了！”
“噓”
程功的聲音傳來，引起了一片噓聲，讓他麵皮漲得通紅。
“說的也是，那好吧，延軍，程公子就交給你了。”
唐凌話落，侍衛隊列中再次走出一人，每一步踏出，凝實的氣勢都讓程功覺得窒息一分。
地階！
程功瞳孔一縮，指着唐凌道：“你不是說不讓侍衛上場嗎？”
“沒錯啊，延軍是我唐府管家的兒子。”
唐凌露出一副“沒錯啊，就是這樣”的表情，落在程功眼裏，讓他只覺喉頭一甜，一口老血差點當場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