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元神

識海世界，唐炎靈識盤亘不動，屹立如礁石，每一縷精神力，都被洗鍊得無比純粹，幾乎要實質為具象之物。

“還差一些。”

天地鼎注視着，發現到了這一步，已經是極限了。除非唐炎將煉精化氣修至圓滿，肉身成聖，才有繼續突破下去，讓靈識質變成為元神的可能。

對於唐炎來說，這一次可以說是天大的機緣，一旦錯過，日後想要修成元神，就只能靠水磨工夫慢慢熬煉。進境緩慢不說，修出的元神更是跟冥氣洗鍊的效果沒有半點可比性。

就在天地鼎猶豫着要不要出手幫唐炎一把，一枚枚扭曲的符文，天花亂墜般砸落而下。

“竟然是往生大咒！”

感受到那些符文中蘊含的氣息，天地鼎生出驚意。

“聖靈傳授傾授衣缽、魔種追隨、“神”雷封劫，如今又有冥族傳法，這般氣運……”

天地鼎輕聲說著，鼎身輕震，發出金鐵交擊的錚鳴。

“既然此界孤注一擲，敢給你送這麼多機緣，那本座就順水推舟，幫你一把！能不能立地成“神”，就看你的能耐了。”

“天地玄黃道，煉！”

天地鼎騰空而起，鼎口噴出一團土黃色的雲氣，化作慶雲華蓋，罩落在唐炎靈識的上空。

“轟轟轟”

若是有踏天之上的大修在此，看到此況，只怕是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

天地鼎噴出的雲氣非同小可，乃是有“萬物母氣”之稱的玄黃氣，有孕育造化之功，能夠幫助聖者感悟大道，珍貴非常。

慶雲華蓋氤氳起玄黃氣，蘊含的大道至理化作一點靈犀，流轉入唐炎的靈識中。

被冥氣熬煉到現在，唐炎的心神早已瀕臨崩潰的邊緣，靈識麻木不仁。忽然，一點靈犀落入靈識中，如同在油鍋中丟進了一點火星般，瞬間燃起熾烈的火焰。

前世，唐炎以丹身法入聖，重生之後雖然修為散盡，道境成空，但那些經歷卻沉澱下來，化作深厚的積累，只不過受制於唐炎的進境，一直沒有被利用起來，就連唐炎自己幾乎都要將之遺忘。

而現在，被那一點大道靈犀勾動，蟄伏在唐炎道心深處的修行記憶，一下子被喚醒出來。

原本，憑唐炎連“煉精化氣”都沒有的境界，想要修成元神，無異於是痴人說夢。就算有冥氣洗鍊，最多將他的靈識淬鍊到極致。再加上天地鼎的玄黃氣，也只是錦上添花，未必就真能讓唐炎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不過，被喚醒了前世的修行記憶后，唐炎重歸聖境，道境等同於一步跨入煉精化氣大圓滿。

煉精化氣，再鍊氣化神，水到渠成。

識海世界，冥氣濤濤如天河傾覆，怒浪奔流不休。

突然，一股如君如聖如神明的浩大氣意自天河中隆隆而起，截斷奔流，一念橫掃出去，整座識海世界都發出顫抖。

下一瞬，一道身影踏出冥河，拾天而上，轉眼臨至識海邊緣。

“你元神初立，正是最為脆弱之時，一旦離開識海，將會直接被外界的天地意志擠壓崩潰。”

天地鼎發出警告，聞言，那道身影點了點頭，落回冥河上空。

饒有興趣地打量了一番慶雲華蓋，唐炎元神能夠感受到其中濃厚而純粹的大道氣息，不由舔了舔嘴角。

然而，沒等唐炎開口，天地鼎便已看穿了他的想法，輕哼一聲，鼎口猛地一吸，將慶雲華蓋收了回去。

“借我用用怎麼了，這麼小氣。你在我識海住了這麼久，我可是連一個子都沒跟你收過！”

唐炎眼巴巴望着天地鼎說道，後者完全不為之所動，道：“你借外力強行鍊氣化神，若是再依靠玄黃氣，勢必導致根基不穩，影響日後成就，還是踏踏實實修鍊吧。”

天地鼎話里隱含着提點的意味，讓唐炎心裏“咯噔”一聲，連忙收起覬覦的念頭，同時開始捫心自醒。

在華夏世界，天地貧瘠，修鍊資源匱乏，但那時候的唐炎，卻是在分秒必爭、勤修不綴，甚至走出丹身法這條路。在那個科技佔據了主流，道修沒落，先天不出，王階作古的時代，唐炎能夠逆推成聖，背後的付出，非言語能夠道述。

而來到這個世界，唐炎在修行上可以說是一路順風順水，加上環境的優渥，唐炎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漸漸地生出了怠惰之心。而且，自從創立問鼎后，他的心思大多都放在了經營上，忽略了修行。

“長此以往，別說聖境，恐怕君階都會成為一道難以跨越的坎！”

冷汗涔涔，唐炎恍然之餘，心頭羞愧萬分。

“回去之後，儘快把問鼎轉交給杜書他們，然後閉關一段時間……”

唐炎在心裏盤算起來，正想着，忽然一股強烈的吸力憑空生出，攝住了他的三魂七魄。

沒等唐炎有所反應，那股吸力竟生生將他的魂魄扯出了身體，在一陣撕裂般的劇痛后，唐炎眼前一花，看到了外界正在發生的一幕：

一副陰、陽二氣凝成的太極圖，懸浮在近百道身影頭頂。太極圖上空，則是一尊冥氣凝成的身軀法相，撐天立地，壓得那太極圖一寸寸往下陷落。

那身軀法相，自然是冥仆所化。先前陰陽家老祖集百家聖者心念香火之力，推演出唐炎的所在，於是前來尋找，結果冥仆出手，僅僅化出一具法相，便鎮壓了百聖。

唐炎雖不認識百家諸聖，但他曾以鎮魔印收取百家先人屍骸，大概猜到百聖的身份來歷，知道來者是友非敵。

只是，唐炎不理解的是，百聖明明被冥仆鎮壓得死死得，又是如何將他的魂魄拘出了肉身？

“是我做的。”

就在唐炎不得其解，耳畔，天地鼎的聲音傳來。

沒等唐炎從錯愕中反應過來，天地鼎繼續道：“你在這一界修行根基不穩，光靠閉關可不夠，所以，我給你個重頭來過的機會。”

重頭來過？

聽到這四個字，再看看自己魂魄的形態，唐炎腦海中頓時冒出個不靠譜的想法，道：“你不是要我去投胎重生吧？你別亂來啊！”

“投胎？你願意我還不肯呢！再說了，你也沒那麼多時間了。行了，不多廢話了，我先送你出去。唔，這裏你可以放心，有我在，他們都不會有事的……”

天地鼎的聲音，漸漸變得遙遠，唐炎的意識也跟着模糊起來。而等他恢復清醒，眼前恍然換了一番天地。

空蕩蕩的房間，豪華的佈置，赫然是之前唐炎在唐府居住的那個房間。

“難道那破鼎讓我穿越回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了？”

唐炎想到某種可能，但旋即他發現了不對勁：

他現在還是靈魂的狀態。

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唐炎心念電轉，開始思考起來。

“天地鼎應該是把我的魂魄給弄到這裏，這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的起點，唔，怪不得它說要我重頭來過。”

想明白這一點，唐炎心緒稍定，旋即不由頭疼起來：

他現在只有魂魄狀態，無論丹身法還是白虎的傳承都無法修鍊，即便想要重頭修行，也是有心無力。

“算了，反正也沒有頭緒，先出去看看再說，也不知道爺爺怎麼樣了……”

拋開修行，唐炎一邊想着，盪起魂魄飄出了房間。

剛開始，唐炎還有些不習慣這種腳不沾地的方式，飄了一會後，也就慢慢適應了下來。

出了門，沿着記憶，唐炎很快來到唐凌的書房外。

感受到從一牆之隔的書房內傳來的熟悉氣息，唐炎一時間竟有些情怯。

“哎……”

輕嘆一聲，唐炎魂魄毫無阻礙地穿過牆壁，剛飄進書房，就聽到一道帶着蒼老暮氣的聲音響起：“你回來了。”

“嗯……嗯？”

唐炎下意識應了一聲，旋即想到自己現在的狀態，當即驚訝無比。

不過，在書房中另一人開口之後，唐炎瞬間明白過來。

“看來老爺是又夢到炎少爺了。”

說話的是莫伯，唐府的老管家，臉上掛着揮之不去的愁容，語氣間充滿了落寞。

看到這一幕，唐炎鼻子猛地一酸，眼角生出酸澀的感覺。

在他離去之後，已經有多少次，唐凌夢到他，呼喚着從夢中醒來？

“爺爺，我回來了。”

儘管知道唐凌不可能聽到他的聲音，唐炎還是回答了一句。卻不料睡夢中的唐凌語氣突然變得急促，用近乎吼出的聲音道：“你們不許傷害炎兒！想動炎兒，先踏過我的屍體再說！”

唐炎紅了眼，但還沒來得及難過，就聽莫伯咬牙切齒道：“那群天殺的真是該死，希望炎少爺不會上當跑回來。”

天殺的？

上當？

從莫伯的話中，唐炎捕捉到一些信息，讓他目光變得森然、冰冷。

“聽香國還有人敢打我的主意？不，不對，應該是北靈界的勢力……”

唐炎腦海中閃過一連串的念頭，推算着可能性，最後很快鎖定了兩個最有可能的目標：

鳴幽谷、葯谷。

相較十大家族或者五大靈族而言，鳴幽谷只能算是不入流的勢力。但若是放在聽香國，那就是可傾人國的龐然大物。

當初唐炎可是把鳴幽谷給算計慘了，而且鳴幽谷到邊陲五國距離也不算太遠。在北靈界不敢報復唐炎，跑來挾持他的家族，倒是不錯的辦法。

但，和鳴幽谷比起來，唐炎更覺得，葯谷的嫌疑會更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