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談婚事
秦徵避開地上的殘渣,大步走到茶几旁的椅子上坐下,張氏也隨後坐了下來。
秦挽依本想讓翠蓮上茶,但她現在不說話都讓秦徵厭惡,更何況開口說話,索性安安靜靜地獃著,省得自己遭罪,更何況,即便她不招呼,有的是人鞍前馬後的張羅。
“翠蓮,還不去上茶,這點事情,還要人三聲五令嗎?”秦靜姝斜眸一視,冷聲吩咐道。
雖然秦靜姝是庶女,但秦徵三個女兒中,秦挽依過於鋒芒畢露,任性而為,不懂得與人為善,秦素月則是懦弱膽小,唯唯諾諾,底下人就不會尊敬聽話,只有秦靜姝最像他,辦事乾淨利落,沉穩冷靜,懂得虛以委蛇,既討得父母滿意,又贏得下人尊重。
翠蓮點頭應是,爬起身,小跑着到桌邊倒茶。
“今日皇上留我商談也是為了這事。”秦徵接過翠蓮端來的茶盞后,觸手是一片冰冷,他將茶杯重重地置於茶几上,“現在是暑天嗎?讓我喝冷水,相府是沒火了還是沒茶了?”
翠蓮被擱置的聲音嚇得不輕,雙腿一軟,跪了下去:“老爺恕罪,老爺恕罪,奴婢馬上去燒水泡茶。”
“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下人。”秦徵冷哼一聲,瞪了眼床上的兩人,越發不悅。
秦素月嚇得渾身發抖,臉色煞白煞白,秦挽依看不過去,將她攬在自己的懷中,輕輕地拍着後背。
“你是爹對吧,這屋裏就三人,素月一直寸步不離照顧我,翠蓮要照顧素月的飲食起居,哪還有閒情逸緻煮水泡茶?二娘她們,一人一個丫鬟跟着,院子還有丫鬟等着,哪像我們姐妹兩個,沒娘疼愛,無權無勢,只能使喚一個丫鬟,同樣是女兒,爹也該體諒體諒不是?”秦挽依不溫不火地說著話,聽來滿是酸楚。
“這是什麼話?”秦徵面部僵了僵,以為自己聽錯了,確信這話是從秦挽依口中說出時,更加沒有好臉色,“翠屏不是你的丫鬟嗎?”
“翠屏?是誰啊?”秦挽依歪首一想,眼眸掩藏着精光,“打我醒來后,只看到翠蓮忙裏忙外的,哪裏還有其他的丫鬟?”
“混賬!”秦徵一拍茶几,上邊的茶杯發出輕微的摩擦聲,“這個時候,還想玩什麼花樣!”
看來不管她說什麼做什麼,秦徵是不會相信了,寧可相信張氏的花言巧語,口是心非,也不會考慮考慮她明裡暗裏提供的線索。
“爹,姐沒……有玩什麼花樣,她只是……忘了一些事情。”秦素月躲在秦挽依的懷中,替她說了一句話,所有人當中,也只有秦素月天真地相信她失憶了。
“什麼?”秦徵驟然站起,嚇得秦素月閉上眼睛,不敢直視。
“老爺,息怒。”張氏慌忙勸住,想要打探的消息還沒有得知,她可不想把精力花在秦挽依的身上,“自從挽依醒來之後,竟說些奇怪的話,許是真的被燒壞腦子,失去記憶了。”
“啪”的一聲,秦徵揮落茶几上的茶杯,茶杯應聲而碎,茶水濺了張氏一身,張氏面色為怒。
“當初選太子妃之時,多少雙眼睛覷着那個位子,范計廣那個老匹夫更是找上皇后說親,要不是皇上擔心范計廣兵權在握,以後女兒為後,威脅大興朝江山,怎麼會挑上你,現在居然……”秦徵一看到秦挽依的樣子,胸口就堵得慌,憋悶的厲害。
張氏一聽,顧不得許多,追問道:“老爺,皇上找你商討,莫不是要將太子妃之位讓給范將軍的女兒?”
“現如今,大興朝上下,除了那老匹夫的女兒,還能有誰配得上太子妃之位嗎?”秦徵很不甘心,不覺提高了聲音,到手的機會就這麼沒了,還在皇上面前落得不是,攪了皇上的大計,被一陣數落,已經壓着很大火氣。
開口老匹夫閉口老匹夫,看來相府和將軍府的矛盾不小。
張氏心裏不舒坦,脫口而出:“老爺,靜姝哪點比不上范將軍的女兒了?”
此時,秦挽依終於明白,張氏打得什麼算盤,原來是想毀了她,好讓秦靜姝代嫁,但張氏也不想想,太子妃之位,豈能是庶女能當,太子若是真要同意了,就是在貶低自己的身份。
張氏不說也就罷了,就這麼一提,秦徵隱忍不住,壓抑的火氣終於爆發:“你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你哥是靠着誰才能爬上五品戶部郎中的位置,范計廣那個老匹夫的女兒是正室所出,還是刑部尚書的外甥女,靜姝能跟她相提並論嗎?”
秦徵許是被氣昏了頭,當著張氏和秦靜姝的面,就吼了出來,讓兩人下不了檯面。
秦挽依無動於衷,冷眼旁觀。
“說來說去,不過是嫌棄我身份低微。”張氏眼眶一紅,哭哭啼啼起來,“靜姝也是你的女兒,論樣貌,論家世,哪點比不過人家,就是因為我這個娘,嫁人都被說三道四。”
“娘……”
秦靜姝察言觀色后扯了扯張氏的衣袖想要勸她收住話,可惜已經來不及了,秦徵越說越氣:“你還有理了,這年才過去多久,相府就攪得烏煙瘴氣,你怎麼當得家?這些年成天吵吵鬧鬧,雞犬不寧,還有完沒完。”
張氏從來沒有受過如此委屈,眼淚順着臉頰掉落,啞着聲音訴苦:“我是沒范夫人有地位有身份,但這些年,我容易嗎?挽依日日與我過不去,就當我上輩子欠了她,我認了,我還要照顧靜姝與素月,請夫子教她們琴棋書畫,還要打理府中的事情,招待來訪的客人,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我難道希望府里雞犬不寧嗎,我也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秦徵本也不是有意責備,緩過神來,已經釀成這種局面,但以他的自尊,怎麼可能低聲下氣勸慰,當下眾人僵持在那裏。
“爹,雖然我忘記了一些事情,但二娘身為偏房卻持家有道,這些年一定很辛苦,你也不要再責怪她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怨誰也無濟於事。”秦挽依給秦徵留了一個台階。
張氏猜不到竟然會是秦挽依替她出口說話,一時怔在那裏。
“你要是給我安分守……”秦徵戛然而止,凜冽的眼神露出幾分訝然之色,這話是從秦挽依口裏說出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