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慘毀容
感覺到臉上的脹痛,秦挽依隱隱猜到什麼,若無其事地道:“翠蓮,我渴了,倒杯水給我。”
聲音干啞,但還能讓人聽清,翠蓮不知其意,手忙腳亂地爬起身,風風火火地倒了一杯水,送到秦挽依手中。
藉著茶杯中盪着圈圈漣漪的水,秦挽依一下子看清了自己現在的情況,難怪秦素月會如此忐忑不安擔心她知道真相。
她左邊的臉頰上,有一塊牡丹花瓣大小的傷口,雖然已經經過處理,也塗了葯,但傷口四周邊緣有些灰塵,沒有清理乾淨,整個傷口已經起了水皰,裏邊還有清澈粘稠的液體,看着有些令人作嘔。這個程度,已經算是二度燒傷,若是處理不當,應該會留下瘢痕吧。
秦挽依伸手擋住自己的臉頰,撇開這個醜陋的傷口,她的容貌,的確天生麗質。雙眉彎彎細細,雙眸圓圓大大,眼睫毛濃密翻翹,鼻子小巧微挺,五官沒有比別人特別好看之處,但比別人深邃了幾分,且偏偏生在這張下巴尖細細皮嫩肉的臉上,仿若紅袖添香,香艷奪目。只是此刻精緻的兩片唇瓣有些乾燥脫皮,臉色蒼白,氣色很差,而且,額上的頭髮,被燒的很短,帶着卷翹。
這麼一看,兩人倒是有三四分的相似,只是,秦素月顯得過於清秀,失了幾分艷麗,因而少了一些生氣。
然而,經此一劫,本是花容月貌傾城傾國之色,偏偏毀了容,向來以容貌自傲睥睨旁人的秦挽依,怎麼會忍受得住這樣的打擊。
“姐……”秦素月弱弱地喚了一聲,很是忐忑不安,越是安靜不做聲,越怕秦挽依會大發雷霆。
“我沒事。”秦挽依微微一笑,本想安慰,卻牽動臉頰上的傷口,痛得齜牙咧嘴,她將茶水一飲而盡,這才想起她也該有自己的丫鬟,卻不見人影,“翠屏呢?”
“剛剛還在外邊呢。”秦素月一臉納悶和疑惑,“怎麼不見了,這幾天,翠屏也是日日守着,心裏怨着自己沒有照顧好姐姐呢。”
“是嗎?”秦挽依有幾分懷疑,總覺得忽略了什麼。
“大小姐,奴婢剛剛將晚膳端來的時候,看到翠屏跑出去了,應該是趕着通知老爺好消息了。”翠蓮回道。
她才剛醒來,不是該先過來問候一聲嗎?連個招呼都沒有打,直接偷偷摸摸的去通風報信?
正當秦挽依暗生疑慮之時,屋外響起幾道腳步聲,匆匆忙忙,很是倉促。
秦挽依側首,就看到四人進來,當先一人,是一名三十齣頭的婦人,面容姣好,豐盈窈窕,穿着一件紫羅蘭色綉着薔薇的長裙,外邊披着灰白相雜的毛裘,身上沒有多少配飾,顯得比較樸素簡約卻不乏端莊貴氣。
這便是她的二娘張氏,張氏的眼神,在看到她活生生地坐在那裏之後,帶着五分訝然五分凌厲。
秦挽依不覺間雙手已經握緊成拳,不知道是不是原來的秦挽依在作祟,胸口升騰起憤怒的怨氣,她的腦海里,一下子湧現出兩人人前人後爭鋒相對的情景,尤其是張氏背着秦徵以及府里下人給她臉色的時候。
落後張氏半步的是她同父異母的二妹秦靜姝,兩人年紀相仿,十六歲。
秦靜姝與她有一分的相像,但比她高挑一些,一雙杏眸飽滿而又瑩潤,一張臉頰不施粉黛也是紅霞滿面,一身紅色修身束腰長裙,勾勒出豐滿的胸脯和纖細的腰身,使得秦靜姝更加艷若桃李,耀如春華。
秦靜姝的美,過於艷麗,秦素月的美,則又太過含蓄,秦挽依夾在兩人中間,將艷麗和素雅做了完美的調和,不過如今徹底毀容了。
張氏母女後邊,跟着兩名丫鬟,穿着與翠蓮相同,都是府里的丫鬟,但品級稍高,身上的配飾也多了一些,左邊的丫鬟,十八歲左右,明眸善睞,身姿謙卑,身體豐腴,是張氏的貼身婢女翠雲。右邊的丫鬟,便是翠屏,年紀也有十八歲,身子纖瘦柔美,身姿帶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飄逸,仿若凌波微步,意態從容,她正低垂着頭。
屋裏怎麼著火的,她並不知情,只記得當晚習慣性地喝了一碗翠屏端來的紅棗蓮子湯后,便歇下了,之後不省人事,後來被悶醒了,想要逃跑,撐着虛弱的身體爬到門邊,卻打不開,隱隱約約看到門栓鎖着,她呼喚過翠屏,只是沒有看到翠屏的身影。
房中儼然只有她一個人,可偏偏有人替她從裏邊關上了門,秦挽依斜睨了翠屏一眼,翠屏還是低垂着頭,沉默不語。
透過四人,秦挽依望向屋外,已經是一片夜色茫茫,翠屏不是應該先向秦徵彙報嗎?
這會兒竟然只把張氏母女請來,彷彿誰是背後縱火主謀,一目了然。
“挽依,你這才醒來,又鬧什麼性子呢?”張氏才跨入屋門,就看到地上一片狼藉,不覺蹙眉輕斥了一句。
飯菜和着碎裂的瓷片,撒了一地,全是翠蓮方才受到驚嚇時摔的,還來不及清理。
翠蓮一聽,噗通一聲朝着張氏跪了下去,惶恐地解釋道:“二……夫人,是奴婢摔的,不關大小姐的事情。”
“廢物,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相府養你什麼用,簡直是浪費糧錢。”秦靜姝訓斥道,眼神卻是瞥向床邊的兩人,不陰不陽地道,“相府可不養無用的人。”
秦素月咬了咬雙唇,一臉委屈,眼眶中又氤氳起水汽。
分明在指桑罵槐,秦挽依實在聽不下去,將整個身體轉了過去,露出醜陋的傷疤,張氏和秦靜姝瞥了一眼,忍住噁心的衝動,卻是急忙將視線挪開,兩人站在門口,沒有再前進一步。
“不過是不小心摔了點東西,哪有這麼嚴重,又不是四肢不勤要人服侍。”秦挽依忍住嘲諷的衝動,在留意到張氏和秦靜姝兩人眼裏迸射出危險的神色后,露出茫然的神色,“倒是這位二夫人和這位小姐,大晚上的,你們興師動眾的到別人屋裏,有何貴幹啊?”
瞬間,屋裏鴉雀無聲,落針可聞,眾人都忘記秦挽依臉上的醜陋傷疤,齊齊直視着她,都帶着怪異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