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江州鏖戰（二）

張叔夜話音剛落，只聽一聲大吼，一個黑大漢哇哇叫着向他撲來。原來李逵自被解救下法場后，心中就窩着一股氣，此時見張叔夜帶領官兵將梁山眾人團團圍住，心中一股無明業火，蹭蹭地就竄上頭來，從身邊梁山嘍啰手上搶過一把朴刀來，撲上前就要和他廝鬥。

張叔夜見李逵一陣風般地沖了上來，也不願和他多作糾纏，一揮手，早有一隊弓箭手從官兵陣中列隊而出，張弓射箭，一陣箭雨射向梁山群豪。

好在秦明、黃信出身行伍，一見張叔夜的手勢，就知他的目的。趕忙搶上前去，左右一架，將李逵連拖帶拽地拉回來。饒是如此，一陣箭雨過後，梁山小嘍啰頓時死傷數十個，朱貴臂上也中了一箭。

眼見着弓箭手張弓又要再射，方適忙大聲喊道：“大家快進潯陽樓內躲避！”

萬幸這潯陽樓就在近旁，梁山群豪乘着弓箭手搭箭的功夫，都匆匆地退入樓內。

張叔夜見群豪都進了潯陽樓，忙指揮一隊官兵強攻入內。梁山眾人早把住了潯陽樓前後各門，他們人數雖少，但個個武藝不凡。這潯陽樓雖然是江州第一樓，但是門面再大，也不過是四五人寬，梁山好漢三四人把住一門，任那官兵如何強攻，都是有進無出，一時間倒也奈何不了。小理

張叔夜見狀，讓官兵停止了強攻，大致觀察了一下四周，吩咐下去，圍而不攻。官兵領命，一會兒功夫潯陽樓已經被裏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泄不通。

方適站在酒樓二樓，透過窗戶悄悄朝外張望，只見下面黑壓壓的一片都是官兵，心中叫苦不迭，如此這般，自己雖然能守得一時半刻，但總不是長久之計。

張叔夜在樓外喊道：“梁山反賊，你們已是插翅難飛，現在投降，我還能幫你們在知府面前美言幾句，賞你們個囫圇屍體。”

李逵聽他這麼喊叫，嘴裏哇哇大叫。一定要下去和他拼個你死我活。秦明性子剛烈，也是按捺不住，道：“晁蓋哥哥，與其坐以待斃，不如痛痛快快殺將出去，或許還能殺出條血路。”

宋江卻道：“不可不可，官兵勢大，我們現在殺出去，無異于飛蛾撲火，自尋死路。還不如就在此守住，或許還會有一線轉機。”

晁蓋聽眾人七嘴八舌，心中甚是煩亂，他看着方適，詢問道：“方賢弟，你怎麼看？”

方適看了看窗外的官兵，緩聲道：“張叔夜此人，深謀遠慮，切不可小視。我們如果貿然出擊，難保會陷入官兵包圍，到時無險可依，豈不是更為被動。”

他話音剛落，秦明跳起來道：“難不成我們只能在這裏等死么？”他在清風寨時從燕順等人口中得知，原本要許配給自己的花朵卻和方適一同逃婚下山，雖然後來宋江又出聘禮給自己迎娶了一戶閨秀，但心中對方適總有些芥蒂。故今日聽方適一說，他第一個跳出來反對。

他的話立刻得到了李逵的大聲應和。劉唐見二人對方適無禮，怒目而視，李逵也不客氣，一雙牛眼瞪得老大，惡狠狠地和他對視。

方適皺起眉頭，正在盤算如何勸解諸人，突然他眼前一亮，只見窗外潯陽樓北面，官兵的包圍圈起了一陣騷動。一隊人馬，百十號人，正從官兵外圍朝潯陽樓方向殺入，官兵抵擋不住他們的攻勢，紛紛若水波般散開兩邊。

方適見此，也不管那隊人馬何人，反正和官兵做對的，至少不是自己的敵人，忙喚過晁蓋來，指於他看，道：“哥哥，我等正好乘此機會，從北邊殺出去，和那隊人馬裏應外合，或許還能殺出一條血路！”

晁蓋見此，大喜道：“好好好，就依方賢弟所言。”

李逵聽要殺出去，忙一蹦而起，掏出兩把他方才從酒樓柴火房中找出的斧子，叫嚷着便要做前鋒殺出去。宋江忙喚過燕順、王英、鄭天壽三人，要他們跟着李逵，保他周全。

李逵、燕順、王英、鄭天壽當先，秦明、黃信護住左右，晁蓋、方適、宋江、戴宗、朱貴圍在中間，劉唐、杜遷押后，出了潯陽樓後門，便朝北殺去。北面把守的官兵想不到梁山群豪還敢主動出擊，尤其是那當先的黑旋風李逵，露着赤條條的上身，雙目圓睜，鬚髮皆張，兩把斧子上下翻飛，好似惡鬼索命一般。官兵一時猝不及防，被群豪殺了個措手不及，頓時四散開來。

殺不多久，李逵便和那隊殺將進來的人馬撞個正着，抬頭一看，正好和領頭的打了個照面，不由哈哈大笑道：“怎的是你？！”

原來這領頭的正是那日遁江逃走的“浪里白條”燕順。那日他在水裏躲過官兵追捕后，逃至揭陽鎮上，尋了大哥“船火兒”張橫，張橫又帶他找了“混江龍”李俊，引見了童威、童猛兄弟，他們聽說宋江有難，忙找來了李立、薛永、穆弘、穆春兩兄弟，共九位好漢領着數十個家丁來劫今日的法場。

他們從水路進了江州城后，見官兵將潯陽樓圍得裡外三層，隱隱又聽得兵器交接聲，心中便已猜出個**分。忙從北路殺入，來救梁山群豪。

宋江見了揭陽鎮上眾人，雙目含淚道：“不是諸位兄弟前來，宋江險些就命喪於此了。”

李俊忙上前道：“哥哥休要多禮，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自北門而來，那邊似乎兵力薄弱，我們且朝那殺去，從北門出城。”

晁蓋聽了，連聲稱好，指揮梁山群豪，和揭陽鎮好漢合兵一處，朝北門殺去。

張叔夜見他們一時鋒芒大銳，也不急着合圍，只是收攏了兵馬，遠遠地跟在群豪後面，伺機而動。

不一會兒工夫，江州城北門已遙遙在望，群豪加勁發力，只盼能一舉衝出城外，屆時便是天高任鳥飛，任你張叔夜千百人馬，我等散入山林之中，你也無從搜尋。

不料群豪至城門只有三百步距離時，只見城牆上旗幟一揚，列出一隊人馬來，個個手持強弓，箭鋒直指城下眾人，那隊領頭的是個俊朗的白袍將軍，方適抬眼望去，跌足叫苦，此人正是那張叔夜長子——張伯奮。

張伯奮對城下眾人喊道：“我已恭候諸位多時了！”

正說著，尾隨群豪之後的張叔夜也領兵趕了上來，他橫槍立馬，朗聲道：“爾等賊寇，都中計矣！”

原來張叔夜見揭陽鎮眾人來救梁山好漢，他若派兵相攔，未嘗不可，不過難免會陷入腹背受敵之境。且他看那梁山好漢憑藉潯陽樓固守，官兵強攻，勢必損失慘重。既然如此，不如將計就計，兵法有云：圍三闕一，他故意放開北面的防守，果然梁山好漢見有生機，都從酒樓北門殺了出來，一路往北殺去。

他敢放開北面防守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在北門駐守的是他的長子伯奮。伯奮身經百戰，老成持穩，張叔夜有信心能和他前後呼應，殺群豪個首尾不能相顧。

此刻群豪已陷入比先前更為險惡的局面。前有張伯奮的強弓駐守，後有張叔夜的兵馬堵截。而己方卻已無險可依，腹背受敵。

一時間，晁蓋等人人人臉色凝重，但也不得不暗自嘆服：

這個張叔夜果然了得，自已一干人的一舉一動竟然都在他的算計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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